张七小姐脸色瞬间苍白起来,李青眯着眼睛盯着她,突然笑了起来,慢腾腾的说道:
“既是张家送来专程照顾红袗的,必定是位见多识广、经验老到的嬷嬷,我原还以为这样的嬷嬷总是年纪大些才是,没想到看起来这样年青,还这么娇媚,我见了都要失神了呢,这位嬷嬷,恕我冒昧,你养过几个孩子了?”
张七小姐脸色紫涨起来,一时说不出话来,水萍在旁边轻轻推了推她,笑着提醒道:
“这位嬷嬷,夫人问你话呢,别失了礼。”
张七小姐紫涨着面皮,一时答不出话来,平王眼睛微微眯了眯,目光阴沉的盯着张七小姐,训斥道:
“夫人问你话,你是没听到,还是不屑理会?张家,狂妄得也太过了些!”
张七小姐身子发起抖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回,回夫人话,妾没生过孩子,妾,还是闺阁之身。”
“妾……妾啊……”
李青拖长着长声,慢慢的重复着,
“原来张家是这么个意思,张家对爷这份细心关爱,妾……真是叹服啊。”
李青轻轻拍着红袗,转头看着平王,眼睛里透着阴阴的冷意,平王窒了窒,脸色也有些紫涨起来,张七小姐猛然惊醒过来,往前蹭了蹭,急忙解释道:
“回夫人,玉,玉莹不是,是,父亲让我来,是照顾,照顾姐姐的,姐姐病着,没人照顾,不不不,是我心疼姐姐,要照顾姐姐,照顾姐姐一辈子。”
李青转过身,一边轻轻拍着红袗,低声安慰着她,一边看着跪在地上的张七小姐,声音温和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是你姐姐让你来照顾四小姐的?”
“不不不,不是,是……是老太妃。”
张七小姐声音低了下去,平王恼怒的竖起了眉梢,李青转头看了看他,笑着说道:
“老太妃是个心善的,凡事都能包容,从不和人多计较,这脾气真是成全了不少人。”
平王顿时明白过来,脸上隐隐泛起层怒气来,李青笑着看了他一会儿,才转过头,看着张七小姐温和的说道:
“真是辛苦你了,照顾了姐姐,又要照顾四小姐,这王府里,要不是你们张家照应着,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呢,明天一早,我就遣人去贵府上,好好谢过贵府老太爷、老爷太太才是,至于玉莹小姐,劳您照顾我们四小姐,真是不敢当,至于你姐姐,你们一母同胞,情深似海,我也敬服得很,等会儿,就让人送你回去你姐姐那里,回去照顾着她,本来想留你一晚,明天一早再送你回去,不过,”
李青顿了顿,眼睛阴冷的盯着张七小姐,声音柔软的继续说道:
“你和姐姐这样情深,留你在这庄子里,你也安不下心来,只怕要夜不成眠了,我哪里忍得下心来留你?老太妃是上了年纪的人,疼爱孙女,难免多想着孙女些,你和你姐姐在王府里只怕不好静养,就搬到城南的落雁庄去住着吧,那里最是清静不过,也没人再打扰你们姐妹情深,你就好好儿的在庄子里陪着你姐姐,往后,我必不让人再打扰了你们姐妹两个,你这份姐妹情深,真是让人敬仰,等你姐姐百年之后,我让人立座牌坊给你。”
张七小姐脸上渐渐青灰起来,忙转头看着平王,低低的哀求道:
“爷……”
“爷这里,你只管放心就是,真是个好姑娘,牵挂着姐姐,牵挂着四小姐,还这么牵挂着爷,真真是难得。”
李青转过头,冷冷的盯着平王,声音也微微阴冷起来,平王眼睛里闪过丝笑意,看着李青,微微陪着些小心说道:
“夫人安排得极妥当。”
张七小姐脸上一片惨白,李青也不看她,微微扬了下颌,水萍招手叫了两个小丫头过来,扶起张七小姐半拖半拉着出了屋,李青轻轻亲了亲红袗,低声吩咐水萍:
“吩咐一声,连夜送到落雁庄去住着,再让郑嬷嬷仔细派些妥当人跟过去侍候着,万不可委屈了张姨娘。”
水萍笑着答应着,转身出去吩咐了。
平王看着水萍出了屋,忙上前半步,揽了李青,微微陪着些小心,笑着说道:
“你也知道,爷这一阵子,忙着军里的事,真是没留心这事,你别生气。”
李青也不理他,只抱着红袗,往东厢进去了,平王忙叫了奶娘进来吩咐道:
“把四小姐抱过去歇着吧,夫人身子弱。”
奶娘小心翼翼的曲膝应了,李青把红袗递给奶娘,又笑着在红袗脸上亲了下,温和的说道:
“红袗真是个好孩子,跟奶娘回去睡觉,明天再过来跟母亲玩,好不好?”
红袗似通非通的笑着,被奶娘抱着出去了。
平王笑着揽过李青,低声说道:
“这事,是我疏忽了。”
“爷这是什么话?爷是这韩地的主子,是王,就是妻妾成群又能如何?”
李青眼神冷冽的斜睇着平王,声音冷淡的说道,平王窒了窒,手下用力拉过李青,陪着笑说道:
“爷没那心思,真是疏忽了。”
李青转过头,只不理他,平王低下声音,
“爷错了,你别生气。”
李青咬着嘴,只不说话,平王拧起了眉头,
“这事,爷是错了,受罚行不行?”
李青转过头,仰头看着平王,微微眯着眼睛,慢腾腾的说道:
“张家。”
平王怔了怔,垂着眼帘,顿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
“张家是过份了,手也伸得长了些,你处置吧。”
李青眼睛盯着平王,平王无奈的笑着说道:
“随你,只是,做得好看些,爷,总要服众。”
李青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
亥正时分,平阳府王府西院一片灯火通明,不大会儿,十几辆大车就缓缓出了王府大门,睡得迷迷糊糊的平阳府南门城门领被王府护卫从被窝里拖出来,开了门,满脸迷糊睡意的城守领疑惑的看着缓缓驶出城门的车队,在寒风中抖缩了几下,急忙关了城门,回去睡觉了。
偷偷跟在车队后面的黑影看着车队出了城门,在阴影里呆呆的站了片刻,急忙回身往张府奔去。
张家老太爷披着衣服出来,张大爷引着奶娘进来,奶娘看到张老太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着,语无伦次的叙说着,张老太爷暴躁起来:
“你慌什么?话也不会说了?”
奶娘颤抖了下,倒利落起来,一五一十的说了十里庄的前前后后,张老太爷有些失神的跌坐到椅子上,轻轻挥了挥手,斥退了奶娘,转头看着张大爷问道:
“前儿送给孙义的东西,他收了没有?”
“收了。”
张老太爷心里微微定了下来,轻轻舒了口气,
“再看看吧,七丫头也太愚蠢了些,夫人没召见,她竟敢跟在爷后面闯进去,这不是明着打夫人的脸吗?夫人身份贵重,爷也得让着她几分不是。且等等看看。”
张大爷拧着眉头,思量着点了点头,小心的建议道:
“明天,让人给落雁庄那边送些东西过来?”
“送?这会儿还送什么送?找死呢?那两个没用的蠢丫头!不用管她们了!”
张大爷忙点头答应着,两人正说话间,丰禄飞奔进来,微微喘息着禀报道:
“老太爷,大爷,刚刚孙大爷的贴身小厮过来递了句话,说……”
“人呢?”
老太爷猛的站了起来,打断了丰禄的话,着急的问道,丰禄脸上闪过片仓惶,
“已经回去了,他不肯进来,说孙爷吩咐了,让把话说给我听了立即就回去,片刻不能停留。”
“说了什么?”
张老太爷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急忙问道,丰禄面庞抽动了几下,低声说道:
“让我转告老太爷,张家踩到了悬崖边上。”
张老太爷脸色惨白起来,跌坐回椅子上,半晌说不出话来。张大爷忙上前,微微有些惊恐的抚着老太爷的胸前,低声叫着:
“父亲!父亲!”
“我没事。”
张老太爷无力的抬手挥了挥,垂着头坐了半晌,低低的喃喃道:
“这王府的天,这韩地的天,真的变了?”
张大爷担忧的看着父亲,低声安慰道:
“父亲,这孙义不过一个管家,能知道多少?父亲别太放心上。”
“你懂个屁!”
张老太爷突然暴怒起来,手指颤抖着指着张大爷骂道:
“你这个没用的蠢货!孙义是什么人?那是跟着爷长大的,是爷肚子里的虫子!你说他知道什么!我怎么养出你这样没用的东西!”
张大爷急忙跪在了地上,磕头请着罪,丰禄也跪下磕着头劝道:
“老太爷息怒,这事,还得赶紧想想办法。”
张老太爷喘着粗气坐在椅子上,呆呆的怔了大半天,才哑着声音说道:
“文家,已经被夫人拆散打残了,大少爷和二少爷都还小,一时半会撑不得事,也指不上,顾家,顾家那个老狐狸一心等着三少爷长大,必不敢有什么动静,如今,只好靠着夫人。”
“可是,”
张大爷迟疑着说道:
“听说顾家也想靠着夫人,到现在也没找到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