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轻手轻脚的进房间,却发现,白玉簪已经醒来坐在床边。
这五更天才过一半,时间还早着,半夏说,“小姐,怎的起这么早。今天忙着,你得休息好。”
看一眼外面还黑着的天,白玉簪说,“时间不早了,等会还得去拜祖。而且外面一直有人走来走去,我也睡不着。”
半夏服侍白玉簪穿衣,解释道,“五更天的时候,府里的下人们都起来做准备。”
“已经交代她们小点声,可太多事要做了,太忙了,脚步也不自觉加快。在这寂静的下半夜,声音也就加大了。”
白玉簪有些感叹,“这几天,大家都在忙。没想到,今天,更忙了!”
半夏说,“之前忙,那是要把府里上下打扫,准备好成亲要用的用品。”
“今天忙,是要之前准备好的东西,二三个时辰内,全都摆放好。时间紧,自然就得早早起来做准备。”
坐在妆台前,看着镜子里半披发的自己,白玉簪说,“这是我最后一个少女发型,往后,可都是妇女发型。我的责任,也多了。”
半夏拿起檀木梳子给白玉簪梳发,见人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问,“小姐,您不开心吗?”
白玉簪说,“两情相悦,结为夫妻,自然是人生一大乐事。可我,并不是。”
所以,并没觉得有多开心。
半夏手一顿,接着梳发,小声问道,“那小姐,您难过吗?”
白玉簪摇头,“不开心,不难过。只是很不舍,不舍离开祖母。”
听到白玉簪不是不想成亲,没有悔婚的意思,半夏松了一大口气。
而白玉簪说的问题,半夏并不觉得有问题,“小姐嫁了,还是在京都,一样可以常来看老夫人。”
白玉簪知道半夏说的意思,说嫁人了,还是可以常会娘家的。
这个常字,通常是一个月,二个月,三个月的意思。
可白玉簪的意思,是说,就算嫁人了。还想着和未嫁一样,天天都能见到白老夫人,和白老夫人在一个屋檐下。
可这,怎么可能!
白玉簪说,“嫁人了,可就不能那么随意了。我真要是经常回娘家,免不得被人说闲话。”
“我自己是无所谓。可是别人该怎么说祖母,说她怎么教出这样的孙女。”
“还有锦家。一直以来,都很是尊重我,尊重这门亲事。我真要是随性而回,又把他们置于何地。外人,又该如何议论嘲讽他们。”
“成亲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止事关个人,还和两个家族有关。”
“试问有几个人,真的能把家族置之不理,受世人议论嘲讽。”
听白玉簪这么说,半夏怎的觉得人是不想成亲的意思。
她忍不住问道,“小姐,您这真的是不舍老夫人吗?”
一听,白玉簪就明白半夏想要说的意思,“我真要是不想成亲,你觉得,我一开始会同意这门亲事。”
“不会。”
半夏毫不犹豫道,她知道,白玉簪要想做什么事,不管前路如何都会做到的。
同样,她答应了的事,也是绝不会反悔的。
那半夏就不明了,“小姐,这门亲事,您是怎么想的?”
白玉簪说,“挺好的。不管是对我来说,还是其他人,都是一门好亲事。”
“我只是有些感叹,往后,很多事做起来,没那么方便自由。”
听了,半夏并不觉得这有问题,“那这些事,就交给蒲草做就行了。一直以来,小姐不方便做的事,可不都是交给蒲草做的。”
白玉簪摇头,说,“以往,我孤身一人,做任何事,都是随心的,不用顾忌其他。”
“可锦家不一样。锦家世代为官,家中多是朝廷中人,关系庞大复杂。可为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若,我真要做什么,可是会引起很多问题。”
想到前天,蒲草打听到有关苏家的事,半夏明白白玉簪怎的突然担忧起来,“小姐是担心苏叶的事。”
白玉簪也没想到,苏娘一家的死,真的和朝中大臣有关。而锦家,在朝中的地位也不低。
不管锦家和那位大臣是友,还是敌,白玉簪的报复,都会影响到锦家。
这本是自己的私事,现在却可能连累上锦家,白玉簪现在有些迷茫。一时间不知道,还该不该查下去。
见白玉簪在沉思,半夏也就没有打扰,接着给白玉簪梳发。
天刚亮,白嬷嬷带着福德婆婆来了,领着白玉簪去祠堂拜祖。回来后,就开始沐浴更衣,换上婚服打扮。
花了一个半时辰,白玉簪已经完全打扮好了,只要坐等着新郎上门就好。
别折腾这么久,头上戴的,身上穿的,加起来都要十斤重了,白玉簪感觉自己有些吃不消。
她问半夏,“祖母可起来了?”
半夏回道,“早就起来了。天还没亮,老夫人就起来。还交代白嬷嬷,去前面打点一切。”
白玉簪问,“白芨不在府里,白嬷嬷又不在祖母身边。现在谁在祖母身边照顾?”
都是白嬷嬷和白芨两人在跟前伺候的,其他人,可不极两人清楚白老夫人的喜爱,自然也照顾不全。
是一直在房里没离开,可半夏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现在是二小姐在老夫人跟前伺候。”
“二小姐见白嬷嬷去了前厅,担心别的婢女照顾不好老夫人,她自己前去照看。”
听到是白静兰在,白玉簪松了一口气,“往常,静兰经常来看祖母,对祖母的喜好也了解。她在祖母跟前伺候,我也放心多了。”
“我还想着。往日那么热情来我这的人,怎的今天,到我梳洗完了之后,都没见人影。”
半夏说,“奴婢也是忙昏了,都忘了告诉小姐。”
白玉簪并没有怪任何人,“今天,谁都忙。忙嘛,自然就会忘了很多事。”
她起来,往门口走去,“走,去看祖母。”
“是。”半夏跟在白玉簪身后,往白老夫人房里走去。
婢女进门,行礼后,对白老夫人说,“老夫人、二小姐,大小姐来了。”
白静兰惊讶,“大姐怎么来了?”
婢女回道,“大小姐这是在出嫁前,来叩拜老夫人的。”
“叩拜。”
这两个字有些听起来很是伤感,白静兰一直欢悦的心,也不由伤感起来,鼻子发痒。
白老夫人察觉到白静兰的情绪,说,“每个女子都要离家,去组建自己一个家,这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你该为她开心才对。”
每个女子都得离家,白静兰自然清楚,“祖母说得对,是孙女想多了。”
白老夫人接着说,“人都是有感情的。一下子,相守十几年的亲人要离家,自然是不舍的。可难过的同时,我们更多的是为她开心才对。”
“往后你离家,你要记得。祖母和你大姐,永远都是你的靠山。”
对刘姨娘,白老夫人是恨的。可对刘姨娘生的两个孩子,却没有迁怒他们。对待他们,就和其他孙辈一样。
也得亏是白静兰两姐弟,是不惹事的,要不,白老夫人早就收拾他们,绝不会让他们踏进白府一步。
就和他们跛脚的亲生母亲一样,一辈子走不出府门,只能待在府里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