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伯宗听完一张脸被气得通红,发白的胡须抖了又抖。
他也是做官的自然是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平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牵扯到了杨宪的死,这牢头竟然也敢放,实在是胆大包天。
他怒不可遏的指着牢头:“你···你该死!!”
面对指责,牢头脑袋一缩,不甘有丝毫的怨言,他现在想的是自己出去之后还能不能保命了。
毛骧长叹了一口气,现在要做的不是追究责任,连忙阻止了吴伯宗毫无意义的怒斥。
“事已至此,问罪已然无用。当前先得问出那人长相,乘着那人还未走远,赶紧将人给抓回来。”
“哎!大人说的有理,我都被这气糊涂了!”
被这么一提醒,吴伯宗气稍稍消了写,目光一转,凌厉的问。
“我且问你,那人姓甚名谁,可记得他的面貌长相,又是什么时候放出去的?”
牢头刚想开口回答,但脑海中却闪过一张黑不溜秋的脸。
不对,不对!他仔细回忆,却猛然发现,那张黑不溜秋的脸竟然是最清晰的。
“你倒是说啊!”一旁的吴伯宗急切的催促道。
面对众人的指责,他回想之前许平安说的话,什么自己喝酒喝多了连名字都忘了,什么牢里脏,脸黑是正常的。
现在回想,他竟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没看清过许平安的脸,只记得许平安又高又瘦,满脸都是锅黑···。
这人一定早有预谋!
牢头急的都快哭了,结结巴巴的的说道。
“夜里···灯火昏暗,小的···小的没看清楚,等到了白天,他脸上黑的像是抹了锅底,像是个黑炭。小的···小的真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只记得他又高又瘦···。”
人又高又瘦,脸没看清···这和废话没有两样,因为这样的人到处都是!
听了这话,吴伯宗一听,血气一阵翻涌,气的差点昏了过去。
在场的人听了,心里直呼离谱,这犯人的脸都没看清,拿了钱就敢放人,认钱不认人的办事风格,真是太离谱了。
这金陵城这么大,连个画像都没有,那人怎么能找得到,岂不是意味着杨宪白死了?
想到这,吴伯宗怒不可遏,伸出的手指都在发抖,一边抖一遍骂道。
“该死,真该死···大明就是有你这蛀虫,就该将你们这般蛀虫扒皮充草,以儆效尤。”
牢头一听要将自己扒皮充草,心里当即就急了,这群人可不是嘴上说说,他们是真的敢这么干。
他赶忙磕头求饶:“饶命啊大人,小的也只一时糊涂,下次不敢了,不敢了。”
“哼。”吴伯宗一声冷哼,没有说话。
忽的牢头想到了什么,连忙道。
“他说是捕头抓来的,那捕头一定见过他的脸。对了···他还说他在丽春院卖银书的,丽春院一定有买银书的人见过他。”
他绞尽脑汁,将所以一切可能都说了出来:“对,没错,一定有其他人见过他的,今日辰时刚放他出去,他一定跑不远的。”
吴伯宗一听,默默的送了口气。
捕头,买银书的票客,那么多人见过这人的话,那拼凑起来一定有画像,有了画像凭借锦衣卫的办案能力,再加上这才过去半天的时间,找出他来只是时间问题。
吴伯宗转而抱拳道:“还请大人能派人彻查,向圣上禀明,彻查此案!”
一旁的宋濂听到这,眉头紧皱。
从他们的分析看来,这人应该的的确确是存在的,对淮西党的威胁也是存在的,这么看来绝不能让浙东党的人找到这人,得赶紧禀告上头。
这么想着,他手默默的伸向背后,摆了摆手,似乎在示意着什么。身后的一个人见了悄悄的离开了,骑上一匹快马,直奔宫内。
毛骧点了点头道:“我平日多受杨大人的恩惠,今日定会为查出凶手,为杨大人伸冤。”
说着他余光一瞥宋濂,眼中的不怀好意,将宋濂吓的冷汗直冒。
宋濂打着呵呵,言不由衷的说道:“我也得禀明圣上,定会···定会为杨大人伸冤,咳···”
“那就好。”毛骧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不在看他,转头对着锦衣卫分了任务道。
“你们几个去将捕头给带来,你们将这牢房的证据给收集···将这牢头审问一番,随我一同面见圣上。”
锦衣卫齐声念道:“是!”
说罢,锦衣卫有条不紊的行动了起来,该抓人的抓人,审问的审问。
看着一切都有条不紊,而毛骧则是抱拳和吴伯宗告辞道。
“此案事关重大,在下得进宫禀明圣上,大人请自便。”
吴伯宗急急忙忙的说道:“大人稍等,我与你一同出去。”
他心中此时也是十分的慌张,有种不好的预感。
多少年了,朝廷还没死过这么大的官。
杨宪出生校检,曾经最有希望成为锦衣卫指挥使,后来也做过宰相,现在则是中书省,这影响力不容小觑。
这样的人居然就这样死了,这对朝廷,对浙东党来说都是一场地震。
这么想着,吴伯宗匆匆忙忙的来到了翰林院。
吴伯宗拿着自己的官符,对着翰林院的守卫说道:“我乃大学士吴伯宗,求见太史令!”
“大人请!”守卫一听,查验无误后放行。
很快,在守卫的带领下,吴伯宗见到了刘伯温,便忍不住急呼道:“太史,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
他满脸皱纹,眉宇间蕴藏精光,长得方正,是个十分儒雅的男子。
“莫要惊慌,到屋内来说。”刘伯温放下了手中的书籍,眼神示意还有外人。
“是!”吴伯宗莫名的感到了心安。
刘伯温是朱元璋的军师,可谓是谋略无双,朱元璋对他十分的依赖,多次称他为吾之子房。
同时民间对他的赞誉极高,‘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前朝军师诸葛亮,后朝军士刘伯温。’传闻神乎其神,甚至比诸葛亮还有厉害三分。
吴伯宗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一间屋子,关上门后,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满是期待的将目光看向了他。
刘伯温听完静静的放下手中的书,莫名的望着门外,开口道:“要变天了。”
吴伯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隔着门窗什么也没看见,眉头紧皱道:“变天?太史还请明言!”
刘伯温幽幽的叹了口气,口气坦然,如释重负道:“这大明的天终究是要变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个人禀告道:“太史,杨大人被杀,圣上将这事交给了大理寺审理。”
吴伯宗一听,脑袋轰隆一声,一片空白,圣上怎么能将案子交给大理寺审理?
三人皆是不说话,屋子陷入了久久的寂静。
当下朝廷按照地名分为了两派。
一派为浙东党,以刘伯温,左丞相徐达为首,跟在他身边的都是曾经支持朱元璋打下天下的老臣。
徐达常年在外征战,刘伯温至今也只是个太史令,导致在朝廷的话语权不高,但是他们在军中威望极高。
另一派则是淮西党,他们的成员复杂,以右丞相李善长,胡惟庸为首。
其余的成员有的是元朝时投降归顺的,也有科举考上去的,但大多都是儒臣,掌控朝廷的话语权,但这一派全都做了太子党。
而杨宪和毛骧作为校检,其实属于皇权,督查百官,掌握生杀大权。
但是杨宪早年就和浙东党的关系匪浅,这样即便徐达不在,两派也能保持微妙的平衡。
杨宪现在死了,那最受益的其实是淮西党,也就是太子党。
而且将杨大人的案件交给大理寺,眼下都是胡惟庸和李善长掌控朝廷,这任谁都能看出圣上有意偏袒胡惟庸等人。
这是一个极度不好的预兆。
想明白其中缘由,吴伯宗脸上无比的落寞,露出暮色道:“太史,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么?”
刘伯温摇了摇头,起身背负双手道:“这天下终究是圣上的天下。”
他说着愣了许久,摆了摆手道:“回去吧,胡惟庸会给我们一个交代,会给这天下人一个交代的。”
而另一边。
陈府。
陈宁怒气冲冲,恶狠狠的对着下人吼道:“找,都给我去找,管他什么许平安,胡汉三,我再也不想听见他的名字。”
“是!”下人应了一声,赶忙出去。
一旁的陈孟麟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小心的问道:“爹,这是怎么了?”
陈宁回想刚才,胡惟庸对自己说的话‘我先给你五天时间,你去把人给处理干净,要是还处理不好,你也学者杨宪上吊死了算了。’
谁能想到,自己和李文忠动手的时候一旁还有个旁观的,这可老命了。
他眼看着陈孟麟整夜没归,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抄起一根棍子质问道:“你昨晚有哪里去了?”
陈孟麟感觉大事不妙,两腿发软道:“爹···孩儿按照爹的吩咐一直去调查那徐家的生意,片刻都不敢停歇啊爹。”
陈宁脸色稍好了些:“嗯,可有结果么?”
陈孟麟眼睛一转,说道:“那徐家的生意都是徐夫人和她家大女儿——徐妙云在打理,孩儿根本找不到机会接近她。”
“废话!”陈宁当即一棍子打了过去:“让你办事,你就给我这么个交代?连个女人都勾搭不上,真是废物,废物,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废物。”
“爹,别打了···”陈孟麟哭丧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