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中。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大学士吴伯宗,儒臣宋濂,李牢头,仵作···等人齐聚在这案发现场。
很快,仵作验尸过后,满头大汗的向三人禀告:“启禀大人,经过小的检验,这杨大人是被人给勒死的!”
话音刚落,宋濂不痛不痒的问道:“是不是你验错了?这众目睽睽下杨大人上吊怎么会是被人勒死的??”话虽平淡,但隐隐藏着威胁之意。
仵作听完一抖,满头大汗的低头,但还不等他说话,一旁的吴伯宗当即开口道。
“这众目睽睽下,谁敢放肆,你尽管开口。但要是有半句假话,定饶你不得!”
仵作被夹在两人中间,满头大汗,心想自己只是个仵作,怎么就夹在两派之间的斗争了,真是倒霉。
他唯唯诺诺的说道:“回禀大人,这杨大人···确确实实的是被勒死的。”
吴伯宗眉头一挑开口道:“可有证明!?”
仵作指着杨宪的脸说道:“大人请看,杨大人满脸紫青,瞳孔爆出,显然是窒息而死,且已经死了多时。”
宋濂不慌不忙的开口道:“这死状不是上吊死的么?”
“大人您再看!”说着仵作指了指杨宪的脖子,只见上面赫然出现了两道勒痕。
“杨大人脖子上出现两道勒痕。”
“虽然从脖子正面看,都是一道勒痕。
但是从脖子一侧就能发现,这其实是两道,一道痕比较浅,顺着脖子呈现斜向上的。
这另一道勒痕迹极深,同颈脖横直,两道痕迹都非常的笔直细长。
两道勒痕虽然同出,但是走向却截然不同。
小的查验尸体十几年,若是上吊而死,通常只有这一条向上的勒痕。
所以杨大人……绝不是上吊而死。”
在场的几人皆思索了起来。
不难理解,这第一道斜向上的才是上吊留下的痕迹,绳子勒住脖子,人还没死,脖子和绳子有一个角度,这勒痕不仅会呈现向上的一个角度。
而另一道痕迹极深,和脖子几乎垂直的,而且还有指甲的抓痕,这恐怕是有人从背后暴力勒住。
这么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先从他背后将他勒死,然后挂在了这房梁上,伪装成上吊自杀的。
因为只有这样,就会出现两道勒痕。
与此同时,一个锦衣卫在毛骧耳边窃窃私语起来。
在几人不解的眼神中,毛骧走了进去。
他翻开了稻草,在两个角落有所发现,一个角落聚集了死掉的虫蚁,另一个的角落中发现了酒味。
他又掀开被褥,发现缺了一块布,在观察起了杨宪的手指,果然看见这杨宪的右手有所发现。
同时他在一旁的栅栏上,还发现了几个血指印。
“这是?”
吴伯宗很是不解的看着毛骧的举动,心道这是什么意思?
而宋濂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慌了。
“大人可有发现?”吴伯宗看着这线索眉头紧皱着问道。
毛骧想了想,开口道:“有所发现!”
吴伯宗赶紧抱拳,请求道:“还请大人明示,还杨大人一个公道!”
毛骧连忙扶起道:“大人请起,这杨大人本就是从校检出身,与我本就是同出一阁,我定会还他一个公道!”
说话间,想到往日他对自己的照顾,他眼色杀机一闪而过。
宋濂一听,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这杨宪竟然和毛骧有这种交情,这下糟了。
毛骧冷哼了一声,走到这死掉虫蚁的角落,解释道。
“杨大人与我同是校检出生,对这些下毒的手段了如指掌。”
“如果我所料不差,杨大人每次吃饭菜之前都会用这些虫蚁试毒,因为即便是最轻微的毒对这些虫蚁来说,也是剧毒。”
吴伯宗听完顿时明白了:“那这虫蚁死了,说明这昨晚的饭菜有毒?”
毛骧点了点头:“没错,昨晚杨大人的饭菜被人下了毒,却没有得逞!”
说着,他拿起了被褥,对着众人说道。
“既然饭菜下了毒,那凶手一定会将下了毒的饭菜收走,以免留下证据。
同时如果发现杨大人没死,那必定趁此机会杀掉杨大人。
杨大人想通了这一点,心知自己必死,于是撕下了被褥,偷偷的用血,写了一封血书。”
听到此,宋濂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慌了。
昨晚的事情他是一点都不知道,他只是被派来做做样子的。
吴伯宗一听顿时大喜,杨宪身为中书省这种等级的高官,他写的血书那绝对能让淮西派脱下一层皮来。
“那血书在哪来?”
毛骧确是摇了摇头,指了指这栅栏上的血手印,将手轻轻的放了上去。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他解释道。
“这双手的血指印一看便能知道,这虎口的朝向对面。
如果我所料不差,杨大人之所以握住这里,那一定是他发现对面有人,并且和对方交谈过。”
“对面有人?”
此话一出,其余人都惊了。
满脸横肉的牢头更是胆战心惊,满脸冷汗。
接下来不用想也知道。
杨宪一定是生前将血书交给了对面的那人,并且那人还亲眼目睹了杨宪被凶手杀死的整个过程。
想到这,宋濂心中咯噔一声。
办案同样讲究证据,比如口供,书证,物证,证人,证言,检验,勘验等等。
这个案子原本很简单,杨宪畏罪自杀,上吊而死。
虽然脖子上有两条勒痕,但是其他东西都没有,凭借着朝中的影响力,弄成一个悬案不成问题,毕竟死无对证。
但是现在不同了,有了证人,那就有证言,还有证物,再加上勘验,这一套证据链十分的完全。
这人真要是被他们给找到,浙东派的刘伯温也不是好惹的,拉下两个淮西派的高官下马,同样不成问题。
意识到这一点,吴伯宗面色一改,急忙问道牢头道:“说,昨晚谁值得夜,这里关了谁?人到哪去了?”
此刻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牢头满头大汗,心里大骂起了许平安,完了完了,这下惨了啊!
牢头抹了一把汗水,颤颤巍巍的不知道要不要坚持,还没开口,就听见一个狱卒冲了进来,大喊道。
“牢头,不好了,不好了,昨晚值夜的几个兄弟都莫名其妙的死了。”
牢头此刻被吓坏了,不是明摆着杀人灭口么,幸好自己没出去,不然也得死。
想到此,他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忙说道:“还请大人救我,大人救我啊!”
这一变故,众人皆是已经,吴伯宗横眉冷目,怒斥道:“说,快说,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大人~”牢头此刻哪里还敢隐瞒,颤颤巍巍的说道。
“昨晚,夜班三更,捕头押着一个卖银书的人来了牢里,说他是反贼。”
“小的没有多想,登记了他的名字之后就把他关进了这牢里。”
果然有人,还真是意外之喜!毛骧和吴伯宗两人露出惊喜之色,连忙问道:“他叫什么名字!?人在哪里?”
牢头面露苦色的说道。
“登记的时候,他说自己是南陵县的县令许平安,但是白天的时候他又说自己是卖银书的胡汉三。
我问他为什么说谎,他说昨晚丽春院有个叫许平安的,他借着许平安的名字卖书,挣了一点钱。”
说话间他的语气越来越低,私放犯人平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没想到竟然牵扯到了这么大的案子,这二百两银子简直要命。
“他人···他人···”
“他人呢,你倒是快说啊!”吴伯宗急切的问道。
牢头说话间当即跪了下来:“他交了银子,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