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有锐士

迷惘的小羊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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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6章 术业有专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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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重法,秦人守法,秦王荡的心中感到莫大的欣慰,但他其实十分排斥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实行的愚民、弱民政策。

商君之法,或许秦人能接受,因为他们世世代代都接受这种法度,这是富国强兵之法。但游侠而任意惯了的关东国家的百姓,是根本无法接受商君之法的。

在秦王荡看来,法度可以森严,但绝不能过于严苛。过于严苛,便是苛政!

“老人家,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以人力犁地,真是苦了你了。家中只有你夫妻二人了吗?有无子嗣?”

听到秦王荡的询问,这老农夫叹气道:“自然是有的。小民膝下有三子一女,女儿已经出嫁,在郿县定居,三个儿子,长子死在了桑丘之战中,次子死在了修鱼之战中,独存三子。按理说,秦国是不会征召百姓家中仅存的男丁,奈何去年爆发了蓝田之战,楚军直接进击到咸阳,小民的三子也响应大王的号召,入伍抗击楚人。”

闻言,秦王荡咂舌道:“你那三子不会也……”

“这倒没有。小民的三子因功授爵,为上造,现在巴蜀镇守,当了一个什长呢!”

“唉!真是难为你们了。”秦王荡摇头叹息不已。

世人皆知,秦人好战,闻战则喜,但是谁又能想到其苦涩、心酸的一面?

大秦锐士,所向无敌,可是谁又想过老秦人打出的这种赫赫威名,付出了几乎十室九空的惨痛代价?

“老人家,你们到那儿坐会儿吧。”

“多谢将军的美意,但实在不行啊。”老农夫摇了摇头说道:“这种时节耕种殊为不易,但年末的收成不会太多,能养活我夫妻二人已经是极好的。再这样耽搁下去,小民真的要去官府领取救济粮了。”

“孟贲、乌获!”

“末将在!”

“你二人便替他们犁一下地吧。”

“嗨!”

随后孟贲和乌获这两人就接过铁犁,帮着老农夫以及他的妻子犁地。

“这……这怎么好意思。”老农夫的神色颇为惶恐。

“无妨。你看他们二人长得虎背熊腰的,那可都是身负千钧之力的猛士啊!”

孟贲与乌获的确是力大无比的猛士,一人扶着铁犁,一人充当耕牛,速度很快,甚至连旁边使用了真正的耕牛的农夫都不及他们。

看到二人果真神力,老农夫不禁瞠目结舌:“将军,小民还不知道你的名讳,不知尊驾是?”

“嬴荡。”

“嬴荡?啊!是大王!”老农夫惊叫了一声,随即拉着身边的妻子跪下,诚惶诚恐地道:“草民不知大王驾到,多有怠慢,请大王恕罪!”

见秦王荡一行人的架势,除了后者穿着便服,其余都是穿着盔甲,虎背熊腰的大汉将军,附近的农夫早就意识到其非常人,不是一般的贵族,故而已经靠拢过来。

没成想竟然是大王亲至!

“大王万年!秦国万年!”四周的百姓都跪了一地,更远一些地方的农夫都抛下手中的农具,赶过来与秦王荡行礼。

“都平身,平身。”秦王荡亲自扶起了那个老农夫,又让众人都起身。

秦王荡本不想大张旗鼓地巡视,但是微服私访,似乎体现不出自己爱民如子的形象,在秦国百姓的心目中树立起自己的恩威。

话虽如此,在这个时代,国君出巡,或者微服私访的事情还是常有的,只不过随着国君的权势愈盛,与黎民百姓之间就存在着代沟。

到战国末期乃至于秦汉时代,君主集权的强化,导致国君只生长于深宫大院之内,少与外界接触,并不体察民间疾苦,更别说是微服私访什么的了!

秦王荡又带着农夫们进入一座简陋的草棚里坐下,乘凉。

秦王荡喝了一碗清水,砸吧砸吧嘴,又道:“你们自关中迁到北地,生活可还习惯?”

“回禀大王,一开始不甚习惯,但是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官府给予你们的补贴都发放到位了吗?”

“基本上都领到了。咱们迁到北地来的时候,官府允许咱们自带所需之物,像一些锅碗瓢盆什么的兜售不出去,咱们就都带上了。”

就这样,秦王荡与这些民夫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嘘寒问暖的。

他从中得知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这年头,贪官污吏都是极少的,因为能成为地方官员的绝大多数都是贵族子弟,再不济,也有名师指导,标榜贤德,爱护自己的羽翼,十分慎独!

至于秦国,贪官污吏更是少之又少,几乎绝迹。

秦法之严苛可不是开玩笑的,稍微犯点事儿,放在关东六国或许是罚俸禄、贬官什么的,但是在秦国,不是砍手就是割鼻子!这谁能接受?

视察过地方以后,秦王荡又去检阅军队。

年末,秦军将会再次出击,一口气捣破义渠人的都城郁郅,不给其丝毫的喘息之机。秦王荡虽然很渴望指挥一场大规模的国战,金戈铁马,纵横疆场,马革裹尸,可能这就是热血男儿梦寐以求的生活。

但秦王荡很清楚,不是他做不到这一点,而是他不能任性妄为,御驾亲征。

除非是很重要的国战,或者敌军都打到家门口,即将兵临城下了,国君出战,鼓舞士气这才有必要,寻常一些战争,自然会有大将去指挥的。

术业有专攻!

秦王荡是国君,自然要做国君应做的事情,去统筹全局,所有大事都必须打理得井井有条,事事亲力亲为,秦王荡岂不是要活活累死?

夜幕降临。

秦王荡命人砍伐了几根树木,抬到县衙,随之就在县衙的公堂上捣鼓木匠的活计。且看秦王荡不时的在那里使用锯子,又转而拿刨子刨木,光着膀子,累得满头大汗的模样,真是让人不懂他在作甚!

秦王荡的身边没有跟着敢于直谏的文臣,随行的都是武将,哪里能进谏逆耳之忠言?

为了维护秦王荡的英明神武的形象,魏冉就带着一队甲士,将公堂的四周围得严严实实的,保证一个苍蝇都走不脱!

“起,要不你去劝劝大王?大王乃是一国之君,怎能干着木匠的活计?这般玩物丧志,恐非国家之不祥之兆啊!”

在公堂的门口,一左一右站着的是魏冉与白起。

白起闻言,不禁翻了翻白眼道:“你怎么不去?大王曾经可是你的战友,对你又有知遇之恩。”

“起,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难道大王对你就没有知遇之恩了吗?大王是赏识我没错,但是他更看重你啊。别忘了,你当时只是一个官大夫,是大王硬生生地力排众议,把你封为九卿之一的郎中令的!这般简拔,那可是我大秦开国以来所没有的啊!”

白起嘴角一抽:“子丹,要不你去劝劝大王吧?”

看见白起和魏冉相互踢皮球,还踢到自己这里,熊子丹亦是苦笑道:“二位将军,大王待你们不薄,你们又是这朐衍城的大将,大王倘若出了岔子,你二人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依我看,你们还是一同进去劝谏大王吧!”

听到这话,白起和魏冉对视了一眼,都硬着头皮推门而入,进入已经被秦王荡搞得满地狼藉的公堂里。

只见这个时候,秦王荡还在使用刨子刨木。

秦王荡的动作已经变得十分熟练,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经过专业的木匠的指点,秦王荡已经能熟练地使用各种木匠所使用的工具。

秦王荡的动作还真不是盖的,他的两个食指顶在刨口的两侧,两个拇指要顶在刨手的后面,便于发力,也防止木料划伤手指。

发力时,他还要保证刨子放平后再推拉,不要左右震前后颠,保持平行;向回拉时,刨子不要离开木料,重推轻拉。

“你二人来得正好,哈哈。”秦王荡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液,指着放置在一侧的木料说道:“快点拿锯子帮寡人锯一下那两截木头。”

“大王!”

白起不善言辞,而魏冉则是比较能说会道一些,故而后者首先沉声道:“大王,你切不可再这般玩物丧志下去了。”

“玩物丧志?魏冉,你这话何意?”秦王荡愣住了。

魏冉叹息道:“大王那是一国之君,是我秦国的大王,怎可忘了正事,而去捣鼓这些木匠的活计?”

闻言,秦王荡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不由得哑然失笑,说道:“魏冉,你们误会寡人了。”

秦王荡指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又道:“这虽是木工没错,但是这个农具,能养活数以百万的百姓!”

“什么?!”白起和魏冉表示一脸狐疑。

“你们便拭目以待吧。快,给寡人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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