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个模样比自己年轻了许多,但那气质却颇不一般的刘浩,杨智心下不由得想到,自己初次与他夫妇二人相遇的情景。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道:“贤弟,我记得在去年的六月十五那日,我夫人她感怀着,自己自十五岁那一年嫁给我之后,二十多年里,一直都不曾为我杨家诞下过一儿半女。所以心里极不好受的,便哀求着我,让我和她一道的去那城外的天女庙去上香求子!”。
“我记得,那日,”
看刘乘风要开口,杨树林却忽然抬手,打断了他,道:“你且听我说,贤弟。本来,那日我想着是要和管家到江北去收佃租的,可是想着夫人她与我数十年夫妻,却从来没有哀求过我。所以,我那日心软的便随夫人她去了。可是无巧不巧的是,便在我与夫人她上完香,准备回来的时候,却在那路上遇到了拦路劫道的土匪。且恰巧那一日因着我一时大意,带出去的家丁、护院,仅有十数名!想那些土匪凶狠霸道、嗜血如命,我们家仅有的那十数名家丁、护院那里是他们的对手!”。
说到这儿,杨智深吸了口气,然后才复又说道:“本来,在见得那数十名凶悍的土匪后,我以为自己夫妇二人,是再也活不得的了,但不想便在这个时候,你,”。
刘浩道:“大哥,不用说了!小弟惭愧!惭愧呀!”。
杨智道:“贤弟,你,”。
刘浩道:“大哥,您莫要再说了!您且听小弟说!其实,其实那日小弟之所以会救您,为的不是救您,而是,,是为了一个能够轻易的融入杭州城,而不被人怀疑身份的借口!”。
杨智道:“贤弟,你这话的意思是,”。
刘浩道:“大哥,我,我的本名,其实并不是叫做刘乘风,而是刘浩!皇帝姓刘之刘,宇宙浩瀚之浩!”。
杨智道:“刘浩?”。
刘浩道:“便是如此!大哥!”。
杨智道:“贤弟啊贤弟!你还道你是修行之人,但不想你对人生境界的体悟,却多不如我这个普通凡人呢!呵呵!名姓?姓名?它无论是叫做刘乘风也好,叫做刘浩也罢,那仅仅只是一个称呼而已!贤弟,难道你叫做刘浩的时候便是你,而叫做刘乘风的时候,便不是你了?啊哈哈!”。
刘浩道:“这,这,大哥说的是!是小弟愚昧了!但只不过···大哥···”。
杨智道:“莫要再说了!贤弟!你想说的什么我都知道!呵呵!安大夫,您的心意我也明白,但毕竟贤弟、弟妹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况且,磊儿他这会儿也没事儿了,那这件事咱们便不说了吧!”。
安大夫道:“杨老爷既如此说,那好吧!你们两个小娃娃倒是幸运的,竟然能认识到杨老爷这般胸怀宽广的人物!哼!”。
刘浩道:“大哥,对不起!”。
杨智道:“诶!呵呵!贤弟,你若是真的还认我这个大哥,那便莫要太是见外的,尽说些生分的话儿!对了!安大夫,您方才说磊儿他此时即便是没事儿了,但以后却还要受许多苦楚的,那是什么意思?”。
安大夫道:“我的意思是,哎!杨老爷!不瞒你说,安某虽然自认对那岐黄之术有几分了解,一般的疑难杂症还难不倒我。但令郎,小少爷他此时,虽然丹田里金丹之气极是充盈,但以后只怕是再也学不得武艺,只能做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儒弱书生!”。
杨智道:“什么!这,这,怎么会这样?安大夫,你方才不是说磊儿,他的丹田里此时是金丹之气充盈,可为什么他以后反而再也学不得武艺了呢?安大夫!”。
安大夫道:“那是因为,物极必反,过犹不及!杨老爷,想这些话您也应该听说过吧!”。
杨智道:“物极必反?过犹不及?安大夫,你这话的意思是,磊儿他便是因着丹田里拥有的内气太盛,所以他日后便反而更学不得武艺,要不然必定内气充盈,爆体而亡。是这样吗?”。
安大夫道:“的确如此!杨老爷!”。
杨智道:“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在当下这个似治非治的乱世里,磊儿他若是不能学得一身好武功、好武艺,那他日后却该如何立世?如何生存?安大夫,难道,难道便真的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吗?哪怕是仅只能学得一些普通的、自保的小小武艺也可以呀!安大夫!”。
刘浩道:“是啊!安大夫,只要真的能帮助到小侄儿,那您即便是让刘浩赴汤蹈火,刘浩也万死不辞啊!安大夫!”。
安大夫道:“杨老爷,不是安某我不想极尽全力,但只是因着小少爷他这么小小年纪,可他丹田里拥有的那金丹之气,却足以让他轻易的,便能达到练气境一、二层的修为。所以,他根本便没有足够的意念和意志,去让它听从自己意愿运转。且随着年纪的增长,小少爷丹田里的内气,还会一直持续不断增长,渐渐的还会凝聚成一团!到那时候,小少爷他莫说是想要修行武艺,便是想要行走站立都难了!”。
听得安大夫这话,刘浩看着自己这个大哥忽然失魂落魄的,瘫坐在了旁边的石椅上,且半天也不说话来。
他自责、难过的,回过头看了李秀宁一眼,道:“安大夫,难道,难道便当真是一点儿的办法,也没有了吗?小侄儿他这才刚刚满月,他怎么可以学不得武艺?怎么可以站立不能呢?安大夫,这,都怪我!都怨我!要不是因着我一时冲动,莽撞的便给他吞服了那丹药,那他这会儿也不会,也不会如此的,大哥,是兄弟我对不起你!是兄弟我对不住你啊!大哥!啊!”。
“啊,贤弟,不要!”
“夫君,”
看那刘浩话刚说完,鲁莽冲动的竟然低着头,狠狠的极力撞向了凉亭边的石柱。
安大夫冷哼一声,然后不屑的撇了撇嘴,道:“说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修者愚昧无知,却还不承认!只遇见这么一点事儿,便想不开,想要自寻短见!愚蠢!”。
感觉着自己身体,此时竟然丝毫动弹不得的,被人定立在石柱前,刘浩这才知道,那安大夫修为比之自己高出了,不只是一个境界。
他骇然的,将那因着担心自己,而从石桌旁急忙走了过来的李秀宁扶住,道:“夫人,对不住了!方才让你为我担心受怕的,我没事儿了!前,前辈,方才多谢您不念旧恶,救了刘浩一命!刘浩在此多谢了!再者,刘浩方才实在太是鲁莽冲动,失礼了!大哥!”。
杨智道:“没事便好!没事便好!贤弟,虽然磊儿他是因着,但你却也不该如此莽撞啊!若是你方才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你却让弟妹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儿,怎么活呀?”。
刘浩道:“大哥教训的是!是我方才太是莽撞了!秀宁,我,对不起!”。
李秀宁道:“你什么都别说了!夫君,秀宁明白!秀宁什么都明白!这样吧,大哥,秀宁眼见着再有不到四个月便要临盆了,且肚子里怀的两个都是女孩儿。所以秀宁想,将来无论小侄儿他变得如何,但秀宁与夫君生下的女儿之中,定会有一个嫁他为妻,服侍、照顾他一辈子!以弥补夫君之错!大哥,您看这样可好?”。
杨智道:“这,这怎么可以?弟妹,磊儿他将来若是真的如安大夫说的,行走不得、站立不能,那你将小侄女嫁与磊儿,那这却不是害了小侄女吗?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弟妹!这事我不答应!贤弟,你倒是快点儿劝劝弟妹她,让她千万莫要做那傻事才好啊!贤弟···”。
刘浩道:“不!大哥,我觉得秀宁她说得对!小侄儿本来便是因着我这师妹,才不小心被摔在地上,也是因为刘浩一时冲动,给他喂下金丹,才变成这般!所以,大哥,您千万莫要再推辞,求您便答应了这门亲事吧!大哥!”。
杨智道:“贤弟,你,你,自己做下的错事,你怎么却能拿自己女儿将来的幸福,来偿还呢?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贤弟你若是再提这事儿,那,那我便再也不认你这个兄弟了!弟妹,你看,”。
本来,杨智看那李秀宁模样,长得甚是清秀温婉,想只要自己劝一劝她,便该会收回那主意了。
但不想她却是表面看似温柔,而心里却极是坚定的,当下不容反驳的,就这么定定的看着自己,道:“杨大哥,你若是真的还认我夫君这个兄弟,还认我李秀宁这个弟妹,那您便莫要再是推辞,拒绝这门亲事。要不然,不用杨大哥您说话,那秀宁与夫君以后,便再也不敢登您家门,这亲家自也是做不成的了!”。
杨智道:“这,弟妹,贤弟,”。
刘浩道:“莫要再说了!大哥,秀宁她说得对!您若是不认这门亲事,那我这个兄弟便也不认你这个大哥,往后便再也不登您的家门了!秀宁,咱们走!”。
杨智道:“啊!别,别,别,千万别!贤弟,弟妹,我,我,这门亲事,我认了还不行吗!贤弟、弟妹,你们说你们这又是何苦呢!磊儿他将来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若是害了两位小侄女,那可怎么办?”。
刘浩道:“大哥过虑了!想有您和嫂子的教导,小侄儿他再怎么的,也不会变得比我还坏吧!呵呵!再者说了,有安,有安前辈这么一个修为了得,品格高尚的大前辈在,她应该也不会眼见着小侄儿变坏而不管的吧!前辈,”。
安大夫道:“多事!杨老爷,我看这会儿天色也已经不早了,安某这便先行告退了!请!”。
杨智道:“安大夫,您,”。
“老爷,您要的晚膳,雪儿已经尊着夫人的吩咐,为您送来了!老爷您是想在这凉亭里食用,还是回厢房里去食用呢?”
听得雪儿叫唤,然后但见她带着两名端着托盘的丫鬟,正端正的站在自己身后,他回过头来看着安大夫,道:“安大夫,您看,雪儿她这也已经将晚膳送来了,您不若便先食用些再走吧!安大夫!”。
安大夫道:“不用了!杨老爷,我看您还是先招呼好,您这位贤弟和亲家吧!安某告退了!请!”。
杨智道:“那,好吧!安大夫,请!贤弟、弟妹,你们看这夜晚风寒的,咱们不若便先回屋去吧!毕竟,弟妹你这正又害了喜,若是着了凉,便不好了!”。
刘浩道:“如此,小弟听大哥的!”。
杨智道:“那好!雪儿,你且将这些吃食全都送回厢房去,我与贤弟、弟妹这便马上过来!再者,去吩咐管家,让他将以前那蔡老头送我的灵芝酒取来,今日老爷高兴,要与我这贤弟和弟妹好好的喝两杯!贤弟、弟妹,请!”。
刘浩、李秀宁道:“大哥先请!”。
“请,请什么?师兄,师姐,你们,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瞧着身旁这个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小师妹,李秀宁微笑着向自家夫君望了一眼,然后才转过头来看着她,道:“小师妹,你醒了!你这会儿感觉着怎么样了?你没事儿吧?”。
刘明心道:“我,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对了!那个小白脸他,他,师兄,那个小白脸呢?他上哪儿去了?方才我那一掌明明便是向着他去的,可为什么我自己后来却忽然晕倒了呢?师兄,师姐,你,你们,你们为什么却都这么看着我呢?莫不是,我这脸上的妆容花了?啊,不行!不行!我得看看,镜子,镜子,”。
想自己夫君方才因着自己犯下的大错,差点连性命都没了,且自己后来还不得不硬起心肠,将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儿,许配给了将来会变得如何也不能确定的小杨磊。
而刘明心这个始作俑者,却无知无觉的,在那儿呼呼大睡,直到此时才刚醒来。
李秀宁感觉着心下颇有些怨愤,但却因着心有顾忌,对刘明心是说不得也打不得,只能埋藏在心里。
然后,装着若无其事,道:“明心师妹,你醒了!那却也正好!我与你师兄,这会儿正准备回厢房去用膳,不弱,你也一道过去吧!”。
刘明心道:“用膳,那却也正好!我这肚子早便已经饿了,正想好好的大吃一顿呢!师姐!呵呵!”。
只是,那粗心大意,没心没肺的刘明心,却那里知道,她那师姐心里正恨着她,但又不能说的,只能在心里暗想:“刘明心,你这个可恶的小女子!要不是因为你爹是掌门、家主,就凭你刚才犯下的错,连累了我夫君和女儿,我早就容你不得,将你杀了给大哥赔罪了!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