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不放假,
赵校长跟老师们开会通知说国庆不放假,澜沧县的所有中小学都正常上课,理由是要搞脱贫攻坚。后来又通知省上下来文件,让学生按国家规定放假七天。但老师不放假,理由是要搞脱贫攻坚。七天都要去学校加班,大部分老师抱怨说:“妈的,周末加班还不够,国庆也要加班,又没什么事干,一天天坐在这里,哪儿也不能去,烦死了。”
我心里虽然也有点不愉快,但又想到不加班也没事干,也没钱出去玩,主要是加班学校管吃饭,一想到有饭吃,心里的那点不愉快也就很快烟消云散了。
加班的确没事儿干。老师们各自打扫教室卫生,用水冲地板,再去打扫食堂,一个小时就搞完了。乡里中学还觉得小学老师人手不够,又派了五六个老师来帮工,一群人找不到活干,就开始砍树,修树枝、把整理过的图书又搬过来搬过去,总得干点什么,不能闲着。一会又干完了。王主任又让我们去砍竹子,给没有几棵花草的草坪再加个围栏,之前做过一次,已经被学生弄坏掉了。我们终于又找到活干了,大家都很兴奋,开始去教学楼后面砍竹子、破竹,挖土,埋莊,绑铁丝,做围栏,大家忙一会儿歇一会,不敢太用劲干,怕太快干完了又无事可干了。
我一看见大家休息,我也休息,我不能太抢活。一开始我干得很认真卖力,王主任让我多休息,我不理解,心想,一下子干完了休息不好吗?王主任语重心长地给我讲解了一番,我就懂了。
干了一天,围栏只完成了一小部分,大家都对自己今天的工作表现很满意,在学校狠吃了几碗饭才回去了。
第二天继续干没完成的围栏工作。我正给围栏加固铁丝时,赵校长走到我面前对我说:“小张,县教育局八号来检查,说要听副科老师上公开课,现在英语没人上,你来上一节英语好不好?”
我摇摇头说:“不上。”
赵校长对着电话说了一会,又转过头对我说:“只需要你简单地教他们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就行,不需要讲多好。”
我还是坚决摇头说:“我不会,不想上。”
赵校长还想说些什么鼓励我的话。
我直截了当地对她说:“我不喜欢上公开课,不想为了讨好领导去上课。”
赵校长见我如此执迷不悟,摇摇头说:“那好吧,那就不上了,我打电话跟他们解释一下。”
我心里又有点觉得对不住赵校长,对她说:“不好意思,又给您添麻烦了。”
赵校长说:“理解。”
工作大概干得差不多了,县里就要来检查,赵校长让老师们早早地去开会,要我们把卫生都好好再打扫打扫,外面的走廊,校门口那段路也需要用水冲,还有厕所再好好冲一冲,保证一尘不染。我觉得这么多天,已经折腾得够干净了,就不太想搞,太折腾人了,我心里不爽,躲在图书馆骂他妈的。通知我们早上九点来,说领导十点多就要过来检查,结果我们一直等到下午二点多才来,我一直在图书馆,没出来见领导一面,我怕我见了忍不住骂他妈的。
国庆期间,老达保有演出,一号到五号,每天两场表演,时间是上午十点、下午四点半。看表演需票门票,五十元/人,本村人不需要门票。二号下午大佛爷问我:“要去老达保看演出去吗?”
我说:“可以,反正在学校呆着也没事干了。”
大佛爷说:“那我骑车过来,你在校门口等我,我骑过来接你一起去。”
我和大佛爷去老达保,老达保门口收门票的人把大佛爷放进去了,拦着我要门票,大佛爷指着我对收门票的说:他是勐根小学的老师。收门票的听说我是勐根小学的老师,立马放我进去了。
我问大佛爷:“这也行?还得是你,要不然我不给钱都进不来。”
大佛爷说:“说不定他家的孩子就在你班上,他好意思问你要门票?”
我说:“学到了下次我来就这样说。”
我和大佛爷进去看了一会儿表演,大佛爷有点坐不住了,对我说:“每年都是一样的表演,一点创新都没有,看多了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我说:“那你不是你让来的嘛?你要是不想看,在寺庙玩手机多好,你看他们挺忙的,哪有时间创新,有那时间打打牌,玩玩手机不好吗?”
大佛爷说:“手机玩累了,没事干,无聊得很。”
我没好气地说:你这日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虽然这么说,但我知道他是真无聊,人一旦没事干很容易无聊。
大佛爷又看了一会,觉得实在无趣,对我说:“走,我们回寺庙看电视去。”
我想再看一会儿,对他说:“这不比电视好看?这可是真人表演。”
大佛爷到处看了看:“你想看,那就再看一会吧。”
又看了一会,大佛爷终于找到借口了:“时间不早了,该回去做饭吃了,我饿了。”
我见他实在不想看了,于是说:“行吧,走,回寺庙去。”
大佛爷很高兴,笑着问我:“你想吃什么肉?”
我问:“有鱼肉吗?
大佛爷说:“有,但我不太会做。”
我说:“那就吃猪肉吧?”
大佛爷说:“行。”
我们就骑车回去寺庙了。
第二天下午,张蜜蜂跟我说:“一会去老达保不?
我跟她说:“我昨天去过了,不去。”
张蜜蜂嗲嗲地说道:“去过了可以再去一趟嘛,你去借一下你那和尚朋友的摩托车,骑着带我过去好不好?”
我不搭理她。
张蜜蜂见不管用,又哀求我说:“我求你了,走路过去老达保太远了。”
我想了想,把他送到老达保之后,还可以顺路去新村哈尼族寨子看看有没有蘑菇房,就对她说:“行,不过你得给我加油钱。”
张蜜蜂很爽快地答应:“行,你先借来再说。”
我把张蜜蜂送到老达保,收门票的把我俩拦住,我骄傲地对他说:“我们是勐根小学的老师。”
他听完又立刻把我们放进去了。
我和张蜜蜂在台下找凳子坐着看表演,忽然三年级的学生张承平朝我冲过来,趴在我的背上喊老师。我把他从背上拽下来,把他的嘴堵上,张蜜蜂见了说:呐,你兄弟来找你了。”
我让张承平去一边玩,他过去把我和张蜜蜂在台下看表演的消息告诉寨里的其他他学生,他们就一起过来找我们玩。有几个游客看向我们,笑着问我:“你是他们的老师吗?看他们都好喜欢你。”
我指着张蜜蜂说:“我俩都是。”
他们又问:“你不是本地人吧?看你皮肤挺白的。”
我说:“我是贵州的,前一个月刚到这边的小学来支教。”
他们说:“真巧了,我们都是也贵州的,我们是贵州师范大学的老师,来这边采风调研的,一会儿表演结束了,有空方便我们咨询采访你一些问题嘛?”
我指了指张蜜蜂对他们说:“她也家是这边的,可能会比我更了解事学生的情况,你们可以资询一下她。“”
张蜜蜂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表演结束了,他们去采访张蜜蜂,完了又过来跟我说:“你待会能帮忙组织一下你的学生吗?让你的学生们跟我们合个影。”
我看了看八九个学生,里面只有两三个是我教过的,很困难,其他学生不一定听我组织,我硬着头皮说:“我试试看。”
学生们上台表演完了,又跑到我们面前来围着我和张蜜蜂说话,刚刚跟我门聊天的一群人趁机说:小朋友们,来我们一起拍张照吧?”
我把学生推过去让他们合影。合完影之后,他们又跑到我这边来围着我,张蜜蜂也想跟学生合影,他们都不过去,张蜜蜂说:“你快安排一下,我的学生都被你抢走了。
我说:“你也是他们的老师,你自己安排。”
张蜜蜂故意发脾气说:“不拍了,真生气。”
学生见张蜜蜂生气了,又都跑过去和她合影,她又立马很开心了。
出老达保寨后,我对张蜜蜂说:“我要去新村看看有没有蘑菇房,你自己走回去哈。”
张蜜蜂拍了我一巴掌说:“你把我怎么弄过来的,就得把我怎么弄回去,我不管。”
我看她有点耍赖,把她赶下车,对她说:“你看看谁过去学校那边,让他们带带你,我不往学校那边去。
张蛮蜂说见我真的不往学校去,又问我:“你去新村要多久?”
我说:“去看看有没有蘑菇房,没有的话就回去了。”
张蜜蜂说:“那我也跟你去,我不想走路。”
我说:“这样也行,那你还车来吧。”
她又坐上车,我们去新村哈尼族寨子找蘑菇房,又没找到,我有点失望,打算骑车回去了,寨里的学生见了我们,硬要拉着我们去他们家里坐。寨里其他认识我们的学生也都过来围着我们说话,我顺道去了几个五年级的学生家里坐了坐,了解了一下学生家里的大概情况,就出来了。我们出门的时候,钟玉兰的家长递给了我一根碗口粗的黄瓜让我带回去吃,我不要。钟玉兰又追上我们硬塞给我,我让她给张蜜蜂,她就递给张索蜂了。
我和张蜜蜂骑车回去了,学生都追出寨来送我们,我赶他们回去,他们不回去。我不管他们了,骑车往山下去,他们在山腰上挥手大喊:“老师,下次还要再来玩嘎:“我骑到山脚,停下车,也朝他们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回家去,他们看见我挥手了,才纷纷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我问张蜜蜂:“晚上你怎么吃饭?”
张蜜蜂又嗲嗲地对我说:“你给我做饭吃呗。“
我让她正常点,对她说:“我不会做饭,我去寺庙吃饭。”
“那我饿死吧。”
“那不是有大黄瓜吗?饿了就啃两口,续个命。”
“我才不啃黄瓜,哼,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张蜜蜂没好气地说道。
我没接话,跟她要钱:“你得给我油钱,说好的,十块。”
“没钱,就算有也不给你,你去找你的大佛爷吃饭吧,把我饿死了你就开心了。”
快到校门口了,我把她放在路边,让她走回住出去,她见离住处还有一百米远,坚决不下车。我没办法又把她送到门口,她下了车在我背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我见她下了车,赶紧骑着车走了,心想:懒东西,想让我做饭,没门儿。
回到寺庙,大佛爷让我和他去她表姐家吃火锅,我一听吃火锅,立马又想起张蜜蜂今晚要啃黄瓜,心里就非常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