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顺华的话让大家心里发沉,很快有人醒悟过来,直奔溶洞角落,那儿应该有还有斜洞直通地底盐井,仔细一看才发现已经填得严严实实。“既然要放火,岂会忘了此处?”陆顺华看到奔过去的人里也有陆家子弟,不禁叹口气:“你等报名参与赌斗,既有赴死之义举,奈何却少决死之心?”
楚铮冷冷言道:“陆、李两家如此行事,宁不惧族灭?”
陆顺华冷笑反问:“贵客来蜀,难不成还会留下我等性命?横竖是死,这一次有诸位贵客陪葬,谁还敢再来灭我两家?——我说得有理否,冠军侯阁下?”冠军侯三字一出口,众人大惊,陆家这边人群都在缓缓移开,顿时把楚铮、刘平、楚仲、楚季等十数人亮了出来。
楚铮略一沉吟:“上京城谁给你的消息?”
陆顺华微笑:“自然是方家。”
刘平顿时惊怒交加:“胡说八道,贼子竟敢血口喷人!”
陆顺华也不动气:“这位贵客来自方家?你既然在此当然只是弃子,不知道也正常。”他说得笃定,其实只因为林风玄来信点明,此番入蜀杀人系方家主导,纯粹只为恶心楚铮一把。陆顺华也不知道他胡说一气却近乎真相。
“前辈制怒,不要中计。”楚铮一把揭下脸上假面,神情傲然:“区区火海,本侯自当来去自如。倒是尔等,此处即为葬身之所。”说完将陆家配发的短刃脱手而出,在洞中火光映照下,如一束耀眼光线直射陆顺华,瞬时穿胸而过,带出一蓬鲜血飞洒。见此刘平才如梦方醒,立刻大喝一声:“动手!”,飞身跃起,却是直奔李家人群里的宗师供奉。楚铮移步换形,面前并无一合之敌,身影闪处,陆家人纷纷倒毙;出手不过数息,就只剩陆家宗师和陆顺丰站在他面前。陆家宗师出身魔门,对楚铮知之甚详,仇人相见自然眼红,他手里也只有一柄短刀,并非平时惯用兵器,只不过武道宗师的见识自是已跳出武技、一通百通。他蓄势已久,待楚铮击毙众人出现在面前,这才长身跃起,紧握短刃自上而下全力劈出,不虑自身决意两败俱伤。
刀锋所指,楚铮也不禁赞了声:“如此,不愧宗师。”赞归赞,下手却毫不留情。他神识强盛,十丈以内,陆家宗师一身气血流动清晰可知。换言之,楚铮已是对这位宗师下一步身体动作了如指掌,迎面刀来,楚铮不为所动,直至对方劲气盛极,动作再无法变化,这才略退一步,恰好让过刀锋,似慢实快,右手一掌拍到陆家宗师右肩,自肩以下,龙象之力立刻震断其全身筋骨。宗师如鹰隼自空中凶猛扑来,被楚铮这顺势一掌拍下,恰如布袋瘫软到地。龙象功力总算入微自如不再刚烈有余了,楚铮满意停手,对陆顺丰趁机逃到李家混战人堆里也不在意,只笑吟吟顾看刘平、楚仲三人激战身影。
刘平正全力以赴缠着李家宗师厮杀,有楚铮在侧,刘平知道这是自己难得的机会。世间流传的武学秘笈都是至宗师而止,所谓宗师境界都只有一句评价:内力生生不息,一切破妄,不拘招式。通俗说来,就是内力、武技大成且神识初生。刘平一个人应对李家宗师还是很吃力,幸好有楚仲、楚季在旁游走相助,从血气浮动、对招拼命到内息平稳、见招拆招从容应付,刘平霍然醒悟:是了!这就是侯爷指点的神识初生,有此蜕变自是精神大振。所谓神识初生其实是神识外放初生,如同冥冥中多了一双眼睛注视对手,一切自有先机可寻。他和楚仲、楚季围紧对手渐渐占了上风。四人鏖战多时,李家宗师终被击毙倒地。
刘平这才有精力环顾四周,一年不禁大吃一惊:溶洞内此刻还站着的唯有他自己和楚家三人,其余皆已倒毙。看到楚铮面无表情,刘平心中雪亮,强打精神拱手致意:“多谢侯爷信任老朽!——方家虽有泄露消息之嫌,必是宵小所为,绝对和方相无关!”
“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楚铮似笑非笑:“刘老回去方家,自可用心求证。”
想到自己也是被算计中人,刘平亦觉得心灰气冷:“罢了,从此老朽唯侯爷马首是瞻!”
楚铮点点头:“临战破境,如今你心神不稳。先调息一下!”刘平依言坐下,闭目镇定气息。待他气息稍平,楚铮突然弹出一缕指风,正中刘平脑后玉枕穴,让其昏睡过去。
楚仲、楚季面面相觑:“五公子,此人可是也要除去?”楚铮摇摇头:“我要运功一窥洞外火势,你二人且为我护法。”才端坐入定,神识早已展开,立刻发觉溶洞外火光冲天,整个平地下方不断有燃气溢出,正是一片火海。岭上众人都已逃窜,热浪幅射、高温逼人,楚铮自忖哪怕玄功护体也难以冲过火海,更何况还要带上三人。
洞外烈火熊熊,洞中温度也在急剧上升。看着五公子睁开双眼沉默无语,楚仲、楚季哪里还不明白:“公子,不用管我们,只要您能顺利离开足矣。——您一旦露面有令,何惧山火不灭?我们三人等着就是。”
楚铮摇摇头:“恐怕来不及,不仅烈炎高温,一会儿洞中只怕令人窒息。”看着洞中烟尘翻卷,他突然机灵一动,这才面露笑容:“何况如不能救你们出去,你家公子岂不是脸面全无?”他再次闭上双眼,神识在桃岭上空展开方圆一里有余,全神贯注、摧动感知边缘的高空烟尘缓缓旋转起来。烟尘有形无质,推动旋转这么巨大的圆圈让楚铮异常吃力,不过他的想法也是可行的:当最外围的烟尘缓缓转动起来时,带动附近的空气都在旋转,越往圈内中心,旋转的速度渐渐越来越快。
原本聚集在岭顶上的近万好汉大部分都逃出了火海,大家惊魂未定。家主失陷于火海中心,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论助拳的外人,还是两家族中嫡支高层,心思都晦涩难明。也许还有隐藏的快意,毕竟靠近岭顶都难、不可能救火,唯有热闹可看。终于有人注意到天空的异常:笼罩在桃岭上空的烟云正在缓缓旋转,从天到地,形成巨大的漏斗旋转着、底部如线正延伸到地面。“起龙卷风了!”有见多识广的人一声呐喊,大家下意识地再次远离逃散。
龙卷风的说法十分贴切,漏斗盘旋着,最底下蜿蜒的龙口吞噬着地面的一切,岭上冲天的火焰即刻消失,狂风呼啸、飞沙走石,顿时暗无天日。
溶洞中楚铮已经疲惫地睁开眼:“可以了,楚仲扶我出去,楚季带上刘老。我能推动风势,却也无法控制一切,速离险境吧。”他心里有些忧虑不想对两位侍卫明言,刚才神识展开感应着天地气息,冥冥中似乎有不好的预感。好象正在失去一样心爱的东西,难道说自己身边的人有谁遇上了危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