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处在行军队列的前三分之一处,所以四人纵马前行不久,就来到了已经驻足不前的妙影面前。
妙影阻止了几人行礼的动作,招呼数人一起远离了行军队列。
邓期已经带着两骑在此等候。
“长水校尉张秀。”妙影点出两骑中其中一人:“把你见到的说一下。”
那唤作张秀的将领大约只有三十岁出头,此时并没有戴头盔,微卷的长发并没有束起,而是披散在后脑,宽大的脑门上缠着条赤帻,鼻大口方,双目虽然不大,却也是炯炯有神。
此时他虽然也是一脸疲惫,满身风尘,却也是手持点钢长枪,悄悄的打量沈毅。
听到妙影点了自己的名字,张秀在马上拱了拱手:“喏!”
“末将奉命前往长垣探查,已经确认,夔门关已经陷落!”
即使距行军队列有数百米的距离,可张秀似乎依然害怕这消息随风传到普通士兵的耳朵里,所以声音放得十分轻。
然而这个消息却如同惊雷一般,让张武前、窦开山、傅青主三人彻底失措起来。
哪怕是邓期刚刚已经知晓了这个消息,此时再听一遍也觉得胆战心惊。
长垣有多少年没有陷落了?
不对,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夔门关的失守,就代表着经历了千辛万苦,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这五万兵马彻底被堵在了荒原上。
傅青主的心思也一下子乱了,她先是想到了凉州家乡,又想到了生活了近十年的南皋城,随即思绪又飘到了长垣左近,最后她又想到了沈毅之前安慰她的言语,不由得有些恼怒。
可当傅青主回头看到沈毅若有所思的面容时,却是神思一清,有许多不明之处也涌上心头,连忙向张秀问道:“老张,那怀朔镇呢?也被摧毁了吗?”
震旦长垣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道高墙,夔门关、龙门关、鳌门关也不是三个普通的关口,而是一整套防御体系。
为了保卫长垣,震旦在关内与关外设立了六处边镇。
由西至东,有关外至关内分别是怀朔镇、沃野镇、武川镇、抚冥镇、柔玄镇、怀荒镇。
若是夔门关陷落,则不仅仅是一个关口失守的问题。而是沃野镇与怀朔镇两镇兵马,连带着居住在其中数万百姓全都被屠戮一空的问题。
张秀脸上浮现一丝尴尬之色:“我并没有靠近夔门关,甚至没有靠近怀朔镇。”
还没等傅青主恼怒,妙影就开口说道:“是我专门嘱咐他不要靠近夔门关的。”
张秀一拱手:“宗姬担心夔门关若是真的陷落,说不得会有陷阱,我与胡车都是只是凝丹,只会平白折在其中。”
沈毅点头以示认可,他知道时间宝贵,抢在傅青主之前询问:“那你又是如何确定夔门关已经陷落的呢?”
“没有哨骑巡逻,没有灯火,也没有天灯守备,怀朔镇的四座飞来峰上空空荡荡。”张秀恭敬以对:“最重要的是,我们似乎在夔门关口看到了大魔的身影。”
沈毅点了点头,向妙影问道:“此处距夔门关只有不到三百里了,你能给我多少时间?多少兵马?谁是主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其余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妙影已经不动声色的径直回答:“只有五天时间,由邓期为主将,你为副将。至于兵马……”
妙影踟蹰了一下:“只有乾天军一部参加,甚至连龙卫都不能给你。只有玉勇刀盾两千人,玉勇弩手一千人。”
“这点人手是肯定不够的。”沈毅眯了眯眼睛:“关内有谁?”
“沿着长垣内侧,有一条宽十里,长两千里,连接南皋与巍京的御道。两侧每隔十里,就会有一座俑士禁卫。”妙影迅速回答:“夔门关陷落的消息传出去,无论是戍卫龙门关的征北将军傅远山,还是戍卫巍京天庭的忠卫将军侯钱都会火速率军而来。”
顿了顿,妙影继续说道:“事实上,如果不是大败之后士气太低,直接将大军开到关城下,大军必然会自行溃散,我都想不顾一切前进了。”
“所以,你的任务主要是与关内军队里应外合,而并不是硬攻夔门关。”
听罢妙影的分析,自邓期以下,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只有沈毅,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是直视妙影的眼睛,露出怀疑之色。
妙影将目光挪开,指了指前方的一个小山丘:“我会让兵马在彼处集结,你们趁夜出发,我也会控制大军的行军速度,而你们务必在七日内夺回夔门关。有什么要求赶紧提。”
沈毅当仁不让的说道:“我要一曲铁胃族,还要一曲野兽人,能炸的玩意也得让我拿够。”
妙影干脆点头:“让辜不牢与席君迈率部跟着你去。”
说罢,白毛龙娘纵马上前,牵住了沈毅的双手:“全军的生死存亡与我的身家性命,就拜托在你身上了。”
其余人纷纷看天望地,都以为这只是闺房之间蜜里调油的情调而已。
别的不说,托付全军安危与身家性命的人,不应该是此次的主将邓期吗?
沈毅只是副将而已。
然而沈毅却是知道妙影的意思,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对方的手掌,随即松手,扶刀跟着邓期纵马离去。
妙影怔怔望着沈毅的背影。
良久之后,她也回到了中军处:“传我军令,全军就地扎营歇息。”
……
五万大军所住的营寨足以绵延数里,从其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抽调四千兵马,上上下下都配合的情况下,还是很简单的。
那三千乾天军还是保留较完整编制的,全军凑齐盔甲军械后,玉勇由张秀率领,弩手则由胡车所领。
辜不牢与席君迈所各领的那曲兵马就显得凄惨多了,两者本来就是别部,额定人数五百人一曲根本不满员,由经历数场大战后,更是人数锐减。
辜不牢所率的那一曲兵马还好,足有四百名铁胃,甲士、喷铅者、丧牙兽骑士一应俱全;
席君迈那一曲兵马就杂得很的,大约有一百名虎人族战士,还有一百名潘塔族骑士,三十余名金狮族斧手,十余名象人族刀客,还有五名鲲鹏族哨卫。
这些人是奉妙影的军令仓促移镇的,所以辜不牢与席君迈两人都满头问号。在夜间把全军都安顿好后,两人不由得鬼鬼祟祟的相互串联起来。
“谁领军?”
“不知道……”
“要干什么去?”
“不知道……”
“……你知道啥?”
“我好像看见金人过来了,没准沈侯也在……”
说话间,帐篷被突然掀开,三个人影窜了进来。辜不牢刚摸到兵刃,就看清楚了这是沈毅、傅青主、窦开山。
“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沈毅让辜不牢这大块头挪了个地方后,正色说道:“夔门关丢了,咱们要去抢回来。而你们四个,是我此时唯一能信任的人。”
其余人豁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