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来队副连职军区司令部的参谋随军区工作组到师里检查工作。
调走一年的林松来了,他似乎胖了一些,精神和气色却很好。他在师机关会议室听完师里的汇报后,来到了警卫连。他站在警卫连院里看着熟悉的一切,先是连长和指导员得到消息,跑出办公室去迎接林松。此时的林松,已不是当排长时的林松了。他是军区机关的参谋,举手投足间都很有见识的样子。在连长指导员热情邀请下又一次来到连部办公室,通讯员早为林松倒好了茶。
连长就羡慕地问:林参谋,军区大机关有意思么?
林松笑笑:那是我出生的地方,是省城,咱们师机关都赶不上军区一个角。
连长指导员就啧嘴惊叹。连长说:我怕这辈子也没机会去军区看上一眼了。
林松笑笑,喝茶。
指导员说:林参谋你这么年轻,以后干个团级师级肯定不在话下。
林松吹着茶叶不说什么只是笑。
军区工作组就住在师部招待所,吃过晚饭,张老师把电话打到了招待所,林松接了电话。张老师邀请林松去家里坐一坐。
林松走进师长家时,张老师煮了一盘红薯,以前林松最爱吃红薯。林松一进门,张老师就热情地把红薯盘子递给林松道:小林,食堂的饭你一定没吃好吧,阿姨专门给你做的。
林松一边剥红薯皮一边和张老师说话。
张老师问:你爸,林参谋长身体还好吧?
林松随口应道:挺好的,他还说让我给师长和阿姨带好。
张老师就很幸福的样子又说:我刚才打电话,让江歌回来见见你,他们宣传队正在排练,回不来。
林松又笑一笑,没说话。
张老师又问:小林,你个人的事是咋考虑的?
林松放下红薯,盯着张老师说:我妈给我介绍了一个,是军区总院的医生。
张老师的笑瞬间在脸上消失了,变音变调地又追问道:你同意了么?
林松心不在焉地:现在处着呢,我妈非得让我年底结婚。
张老师没话了,不尴不尬地道:小林,再吃一个。
她听到林松有女朋友的消息一下子就失落了。
孩子大了,一直让父母操心的就是终身大事。小林十五岁就来到师里,她和江师长几乎把林松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老战友托付的事,他们认真地办了,林松提了干,入了党。这些年来,林松把自己这也当成了个家,周末张老师总会做些好吃的,等江歌和林松过来吃饭。过年过节更不用说了。
江歌和林松是同年的,也是十五岁到宣传队当兵,两个人几乎一起长大的。两个孩子提干了,也长大了。周围人都说:这两个孩子是天生的一对。两人也几乎像恋人似的相处,林松每次来家里,只要江歌在,他们就躲到江歌房间里,两个年轻人有说不完的话。
张老师在心里默认了林松和江歌这种关系。林参谋长是江师长的老领导老战友,两家人也知根知底。
可自从江歌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江歌再也不见林松了,成了陌路人。当时她一直认为,江歌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等以后正常了,一切都会好的。
林松调回军区了,靠边站的林参谋长又出来工作了,一切都变了。现在林松不仅谈了女朋友,还马上就要结婚了。这是张老师事前没有料到的。
林松告辞后不久,江师长就回来了。工作组来,他加班开会。
张老师就把林松的近况和师长说了。江师长没说话,叹了口气。
张老师端了盆洗脚水放在江师长面前,江师长犹豫着还是把鞋脱了,把脚放在了盆里。江师长点了支烟,江师长烟瘾不大,在机关办公室时,从来不吸烟,有时到会议室开会或回到家里,他才偶尔点上一支烟。
张老师就叹着气道:那件事毁了江歌。
师长深吸一口烟。
张老师又说:别看江歌现在跟没事人似的,有好几次她躲在房间里哭,我都听到了。
江师长烦躁地把烟按死在烟缸里,头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自从江歌发生了那件事,只要一提起来,江师长就闹心。
张老师叹口气,抹开了眼泪:她以前跟小林那么要好,她是不敢理人家了。
江师长睁开眼睛生气地:别说了,没有小林还有别人,我不相信,江歌就找不到男朋友。
江师长把双脚从洗脚盆里拿出来,水溅了一地。
工作组在师里住了两天后,就出发了。他们又去另外师里调研去了。
江歌在这两天时间里一直躲在宣传队,工作组走后,她才回家。
晚饭时,张老师在饭桌上说:小歌,你也老大不小了,个人的事该考虑一下了。
她端着饭碗,看眼母亲又看眼父亲。
张老师又说:小林人家年底就要结婚了,说是在军区医院谈了个医生。
江歌勉强吃了半碗饭,剩下的半碗倒掉了,便回到自己房间,把门带上了。不多久,张老师和师长就听到江歌的哭声,哭声很遥远,一定蒙在被子里,又很压抑,抽抽咽咽的。
师长和张老师那顿晚饭也没吃好。
江师长饭后又点了支烟,他坐在沙发上冲张老师说:该走的走了,该来的一定会来。
张老师吸着鼻子说:咱们该为小歌张罗下婚事了。
师长想了想说:在外单位找吧。
张老师明白师长的意思,点了点头道:行,明天我托人就张罗这事。
江歌怕见林松,为什么怕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她在心里就告诉自己,林松和她完了。她却忍不住去想林松,回忆以前所有的过往,一想起林松就忍不住流泪。她不想见林松,知道见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自己反而更痛苦。索性就不见,她努力让自己忘掉林松,以及一切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