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幺吓了一跳,盯着苏子诚问道:“真的假的?你不是说精兵强将,就是户部没有银子么?”
“是啊,都是精兵强将,就是累坏了,弓箭不足,马匹不够,老兵伤残多,新兵还没跟上。”苏子诚满不在乎的笑道。
李小幺呆呆的看了他半晌,深吸了口气笑道:“你是在赌啊,就跟我开盐田一样!”
苏子诚大睁着眼睛瞪了李小幺,“你的盐田……”一句话没说完,往后仰靠在摇椅上,哈哈大笑起来。
李小幺抿着茶,看着院子里被一阵风吹着飘荡而下的金黄银杏叶,出了好一会儿神,才转头看着苏子诚笑道:“得催一催俞远山,最好在咱们启程前赶到,有些事,当面交待他几句才最好,那两处既然都是识时务的聪明人,说不定肯放开关口跟咱们做生意,这事若能成……”
李小幺弯着眼睛笑颜如花,檐廊柔和的光影下,李小幺的笑仿佛会发光一般,直染出满院的温馨与喜悦。
苏子诚失神的看着一身杏黄笼纱衣裙,笑得如同清晨微开的莲花一般的李小幺,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吴地战事暂休,苏子诚调遣着北平军诸部就军各处休养生息,直忙了十来天。
李小幺倒是心闲身闲,正赶着秋后各色吃食鲜果上市,和吕丰、刘秀云一起,经常半夜爬起来去逛菜市、油粮市、瓜果市、鱼市等等诸市,寻找着前世的旧识和那些根本不认识的各种美味,早出晚归,一时倒比苏子诚还忙。
傍晚,李小幺让人在湖中间水阁里放了红泥炉等各样东西,和吕丰、刘秀云一起,悠闲的躺在水阁前临着湖水荷花的水台上,喝茶吃瓜子说话。
苏子诚总算忙完过来,刘秀云忙站起来见礼,李小幺放下手里的瓜子,半直起身子,忙吩咐再搬张摇椅来。
吕丰不情不愿的站起来,不情不愿的往旁边挪了一点点,挤出张摇椅的空来。
四人重又坐下,李小幺递了把瓜子给苏子诚。
吕丰咬着瓜子吐着壳,满眼兴致的看着苏子诚,苏子诚摊着手,掂了只瓜子出来,转头看着一粒粒飞快的吐着瓜子壳的李小幺,举起来,又看向李小幺。
李小幺吃完手里的瓜子,拍拍手,从苏子诚手心里取了粒瓜子,笑道:“你功夫好,可以这么吃。”李小幺说着,用两根手指用力捏开瓜子,取了瓜子仁扔到嘴里,示意苏子诚试试。
苏子诚托着满手的瓜子,想了想,将瓜子倒在衣服上,掂了只瓜子出来,两根手指微微用力,瓜子瞬间碎成粉末一般。
李小幺笑的弯了腰,用手指着刘秀云。
刘秀云憨厚的笑道:“我是手重,小师叔是没用准力道。”
苏子诚面色微红,又掂了一只,两根手指慢慢试着用力,将瓜子捏开,取了瓜子仁出来,轻轻松了口气,托着瓜子仁示意给李小幺看。
李小幺笑着又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磕得飞快,一边示意他自己吃。
吕丰嘴角往下撇着看着苏子诚,倒没出言刺他,最近这个小师叔很有小师叔的样子,连帐房里的银子也由着他支取,他也不好太为难他。
苏子诚试了几回,找准了力道,这瓜子就捏得极其整齐划一,瓜子壳一色裂成两半,落在地上,一朵朵跟花儿一样。
李小幺呆看了片刻,突然扔了瓜子叫道:“青橙!快去把那包炒好的松子拿过来!快去!”
小丫头飞快的取了松子过来,李小幺托着松子包,凑到苏子诚面前笑道:“你功夫真好,帮我把这些捏一捏,别全捏开,最好半开!”
吕丰瞪着苏子诚,刘秀云无语的瞄着李小幺,这包松子,李小幺先派给吕丰,吕丰哪有耐下心一个个捏这个,捏了三五十个,就寻了个借口逃之夭夭。
接着派给她,她不好不接,可也实在没耐心捏这个,干脆一口气捏碎了十几个,李小幺只好作罢。
苏子诚看着一包足有四五斤的松子,掂起一只,捏开口示意给李小幺看:“就这样?”
“对对对!就这样,全捏成这样,你功夫真好,怪不得秀云总夸你用力精准!”李小幺喜不自胜,热情的夸奖道。
苏子诚又捏了两三只,招手叫过青橙吩咐道:“拿着这个,还有这包松子,给东平送去,让他寻几个仔细的,把这包松子全捏成这样,晚饭前捏好送进来。”
青橙接过那几只捏好的松子和松子包,看了眼李小幺,退下去寻东平去了。
李小幺眼睛连眨了七八下,抬手按着额头,说不出话来,她竟然没想起来还可能这样。
吕丰错着牙,闷气异常的看着苏子诚,刘秀云眯缝着小眼睛,抓了把瓜子又磕起来,李小幺转头看着海棠吩咐道:“烧点滚水,冲点藕粉吃。”
不大会儿,海棠冲了藕粉,一一送上来,李小幺调着藕粉上洒着的碎桃仁等物,尝了一口,品了品,看着海棠笑道:“比上回强,还是没研好。”
“嗯,桃仁还是有一点点韧,还有,小五,我觉得这葡萄干放进去不好,要么调两种配料……”吕丰也挑着毛病。
海棠干脆把研好的各样东西拿过来,吕丰凑过来,和李小幺、海棠三个人,拨着各色调料,讨论着哪一样配哪一样,这藕粉才最好。
刘秀云不懂李小幺和吕丰两个人的这份食不厌精,也想不明白这还要怎么个好吃法?只管喝了一碗,咋巴着嘴,让小丫头给自己又冲了一碗,过去给自己厚厚的洒了一层调料,顾自吃的香甜。
苏子诚伸头过去,却插不上话,他从来没注意过这些东西,就连这藕粉,他是不是头一回吃,也记不清楚。
三个人热烈的讨论了几个方案出来,海棠一一记下,准备回去尝试,李小幺满意的吁了口气,转头看见满脸不自在的苏子诚,心思微转,招手叫了流云过来吩咐道:“把小美抱过来给王爷看看。”
流云去了片刻,将苏子诚送的那只哈巴狗抱了过来,李小幺接过,刘秀云惊奇的看着那张满是折皱,塌着鼻子的哈巴狗,笑的眼睛又看不见了:“这狗,丑成这样,叫小美?我叫秀云,它叫小美,啊哈哈哈!”
苏子诚’噗’的笑出了声。
吕丰一边笑一边拍着刘秀云道:“师姐,这是狮子狗,跟你不一样,这狗就是要丑,越丑越好,这只狗长相么……勉强算过得去,可惜大了点,这也就一个多月吧?还得长大不少,太大一来不雅,二来,这是姑娘家的玩意,太大就抱不动了。
还有,这毛色不行,白色虽说不算最下品,可也上不得台面,要说好,金黄色最难得,其次是淡黄,白色说起来也行,不过得雪白,你看看这个,说白又不纯,还泛着黄,这狗哪来的?你该跟我说,我去给你挑。”
李小幺抬着一根眉毛,揉着小美哭笑不得,苏子诚被吕丰说的脸色泛青,只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到天边去。
……………………
苏子诚空闲下来,却不大能寻得到李小幺,这别院里住着的三个人,谁出去也想不起来跟他说一声。
李小幺和吕丰、刘秀云三个人,经常一出去两三天,从扬州一路玩到鹿港、润州,不过这样的好日子,也就过了十来天,吕华的信就传进了扬州,严令吕丰立即启程,日夜兼程赶到开平府,好接了苏子信的功夫教导之责,他要赶紧回信阳了。
吕丰气得跳脚,和李小幺大叫着必定是苏子诚搞得鬼,可叫归叫,一来他也不能怎么着这个小师叔,二来,大哥的话,他不敢不听,收到信第二天一大早,就启程赶往开平府。
李小幺本打算让刘秀云跟他一起过去,可其它三个人都不同意。
苏子诚的意思,刘秀云功夫不错,跟在李小幺身边也能让人放心些,吕丰是不愿意带着刘秀云,这个师姐,打又打不过,骗又骗不了,他不想被她拘着,刘秀云则附和苏子诚。
李小幺只好作罢,反正她也快回去了。
少了吃喝玩乐最懂行的吕丰,李小幺焉了两天,收了玩心,对着地舆图册和州志、县志,盘算着到各处看看,苏子诚拍手赞成。
这天一早,吃了早饭,三人出了别院,上马往离扬州百里外的仪山茶场过去看茶园。
一行人马速极快,隅中时分就赶到了仪山茶场,在小山包脚下勒住马,李小幺心疼的看着郁郁苍苍、连绵起伏的茶场,这原本是她看中买下的,现在,姓水了。
“这个阮大倒是好眼光!你看看,这茶山顶上,这会儿还笼着层轻雾,真是好地方,这茶树长得肯定好。”苏子诚挥着马鞭,指着眼前的仪山茶场赞叹道。
东平是知情的,忙看向李小幺,李小幺一阵心疼过去也就过去了,嘴角却往下扯了扯立刻又弯上来,抿嘴笑着没答苏子诚的话。
苏子诚转头看着东平问道:“能骑马上到哪儿?今天谁在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