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急的轻轻顿了顿脚,“那个香囊怎么能离身呢?姑娘也真是的!姑娘等一等,我让小安赶紧去拿!”
李小幺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淡月拎着裙子过去吩咐了西安,匆匆赶回来扶着李小幺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低低的说道:“大常的话,大皇子和皇子妃要来白云寺上香,一刻钟前出的城门。”
李小幺眼睛微微眯了眯,大皇子极少出门,这趟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打算?要赶着社日来这里求个安心?
机会难得,要是能看到这个大皇子一眼,那就太好了,见了面才好知人。
李小幺飞快的转着心思,蹙着眉头,往淡月身边靠了靠,仿佛疲倦到不能支撑。
淡月会意,担忧不已的和旁边几个婆子不停的解释:“……姑娘久病,前一阵子又大病过一回,坐了这么会子车,就支撑不住了!姑娘慢些!”
几个婆子怜悯的看着面白气喘的李小幺,一个管事的婆子忙紧走几步往前,低低和南老太太禀报了。
南老太太停住,等李小幺慢慢挪过来,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看看你这脸色,这丫头真让人心疼,我看,你今天就别进去了,我让人侍候你回去院子里歇着,再往上还有几十级台阶呢,你也走不上去!”
李小幺也不强撑,喘着气伤感的谢了南老太太,温婉的说道:“……倒是给老祖宗添了这些麻烦,我想这就家去了,等养好些再来陪老祖宗说话。”
“也好也好,你们小心侍候着!”南老太太连声答应了,又看着淡月加重声音吩咐了一句。
淡月忙答应一声,扶着李小幺曲膝告了退,旁边早有婆子叫了一顶轿子过来,李小幺上了轿子,淡月扶着轿栏杆,一路急步下了山。
下到山下,严府的几个婆子看着李小幺上了车,车子缓缓往太平府方向回去了,才掂了掂手里的荷包,眉开眼笑的回去了,这位木姑娘,就是可人疼,这赏赐回回都让人心花怒放。
李小幺的车子沿着山路转过一道弯,就停在路旁。
淡月侍候着李小幺飞快的换了身普通庄户人家姑娘穿的靛蓝粗布袄裙,绾了头发,用一块蓝印花头布包了。
西安左右看着周围,见四下无人,掀起帘子示意李小幺可以下车,李小幺轻快的跳下车,西安、南宁和长远三个人将她护在中间,几步闪进旁边的山林中。
淡月隔着帘子,担忧的看着李小幺消失的山林里,两个护卫赶着车,不紧不慢的往太平府回去了。
三个人将李小幺护在中间,警惕着四周,在野树丛生的树林中走了不到一刻钟,就上了一条青石台阶砌就的偏僻山路,很快汇入社日上香的人群中,往山上白云寺上去。
李小幺悄悄打量着四周,象她这样蓝花布包头,一身干净靛蓝粗布衣裙的庄户人家媳妇姑娘多的是,自己散在中间,并不起眼。
李小幺心里安定下来,跟着长远,装着一对兄妹,说着话闲话,随着人流往山上走。
南宁和西安一左一右挤在人群中紧跟着,一行四人跟在人群中,不慢不快的到了白云寺前。
李小幺在寺门外佛字墙一角的桑树旁停下歇脚。
长远转了一圈回来,低声说道:“有管事来,传了信,说不能扰民,就随喜一二。”
李小幺挑起眉毛,喜意隐隐。不能扰民,那就是说不清寺了,看样子是要来个与民同烧香,唱一出亲民如子的戏码了。
“咱们进去等着。”李小幺低低吩咐道。
长远’嗯’了一声,和李小幺一起往前走了几步,摸出几个大钱在寺门口的摊子上买了两把香,一人一把拿了,随着人流男左女右进了寺内,和所有人一样,在正殿前虔诚的挨个拜菩萨。
日影渐短,一个老实巴交的庄户小子嘴里念念叨叨,挤过去和长远跪在一起,磕了几个头,庄户小子又挪到下一尊菩萨前磕头去了。
长远给李小幺使了个眼色,先往外走了几步,等李小幺跟上来,示意山门外:“来了,从山门正门进来的。”
南宁和西安一左一右跟着,四个人刚穿出正殿,就听到前面一片喧哗,人群惊喜的叫着,往前奔路挤过去。
南宁和西安立刻收拢过来,护卫在李小幺左右,长远在前,一路推着挤挨的人群,很快就挤到了前面,随着人群跪倒在地。
李小幺仔细打量着站在院子中间的大皇子。
宝蓝长袍外穿着件银白斗篷,三十来岁,中等身材,已经有些发福,白皙非常,面团团的脸上绽满了和蔼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和蔼而平易。正弯着腰,和一个老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和一张皮的穷苦婆子说着话。
李小幺眼睛微眯,目光转向气度雍然、满脸笑容站在大皇子身后的大皇子妃宋氏,比起大皇子,宋氏就过于干瘦了些,颧骨略显得有些突出,薄薄的嘴唇上笑意浓得化不开,却掩不住那份优越异常的傲然。
李小幺暗暗叹了口气,这宋氏可不象个母仪天下的主儿。
李小幺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又盯着大皇子看了一会儿,悄悄往后退出。
四人退到殿角,南宁轻轻拉了拉李小幺的衣袖,低低的耳语道:“衣内有甲。”
李小幺眉梢动了动,看向南宁,南宁迎着李小幺的目光,肯定的点了下头。
李小幺咬着嘴唇,心思转的飞快,大皇子从回到太平府,就几乎足不出府,到这白云寺的作派,仿佛是出了城门才临时起意一样,衣服里还穿着甲胄……
他害怕!害怕有人知道他要来,在路上伏击他,他怕有人要暗杀了他!他怕谁呢?
哼!还能有谁!
李小幺嘴角闪过丝笑意,示意三人,四个人一起,悄悄往后退到一棵人少些的的古树旁。
李小幺看着西安问道:“你擅毒,我听说擅毒的人都喜欢随身带着毒蛇,你身上带的有没有?”
西安有几分无语的点了点头。
李小幺大喜,忙低声问道:“能不能找机会把蛇扔到大皇子身边,能扔到身上最好。”
“这容易。”西安干脆的点头。
李小幺眉梢飞舞,咬着嘴唇仔细再盘算了一回,看着西安和南宁吩咐道:“你扔了蛇就赶紧撤回去,千万小心,别让人盯上。西安扔了蛇,你就紧盯着,看大皇子如何处置,要小心!”
南宁和西安轻声答应了,警惕的看了看左右,分成两路,各自隐入了人群中。
李小幺和长远不敢多耽误,沿着大殿跟着人群往出寺下山那一路挤出去。
李小幺下了山,长长的呼了口气,疲倦的爬到等在山下的另一辆普通的半旧车子上,双手合什念了几句佛。
车子被一头老牛拉着,慢慢晃动着,慢慢腾腾的往太平府方向回去。
没过多大会儿,南宁急步跟上,跳到车夫旁边坐下,掀起帘子,转头和李小幺禀报道:“好了,寺里人太多,没法查,蛇没能靠近大皇子,离大皇子三四步远就被护卫斩成两段,护卫拣起蛇,护着大皇子和皇子妃进了正殿,我没法跟进去,就回来了。”
李小幺凝神听了,缓缓点了点头,看向长远低声问道:“大皇子那边,人手够不够?”
“够!姑娘放心。”长远点头。
李小幺舒口气,往后靠了靠,车子慢腾腾转进一片小树林,停下来,李小幺跳下车,换了辆围着墨绿格子素绸的桐木包铜大车,在晃动的车子里换下身上的靛蓝粗布衣裙,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白云山下,一个年青护卫急奔下山,冲到大皇子等候在山下的车驾和侍从中间,急急的叫着,要了自己的马过来,翻身上马,连连挥着鞭子,抽着马,急如星火的往太平府方向赶回去。
疾驰的马匹冲过个急弯,迎面突然冒出辆牛车,护卫急勒马闪往路旁,牛车车夫惊慌失措的尖叫着,那车竟然跟护卫一起躲向同一边,也不知道从车子哪里飞出根短棍,冲着护卫飞过去,重重的砸在护卫头上,护卫闷哼一声,一头从马上摔了下去。
还是一脸惊慌的车夫,手脚却利落的出奇,伸手拉住嘶叫不止的马。
两个脚夫打扮的青年男子从车里飞出,扑到晕倒在地的护卫身上,熟练的将护卫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看了个遍。
全部查看一遍,一个脚夫取了只瓷瓶在护卫鼻子下晃了晃,收了瓷瓶,打了个手势,两个人飞快的闪入旁边的灌木林中,车夫松了马,一脚踢翻了牛车,蹲在车旁,惊恐的啊哈哈大哭不止。
护卫满眼冒金星的醒过来,一个机灵,急忙伸手摸了摸怀里,一把抓住只匣子,大大松了口气,摇摇晃晃爬起来,连转了几个圈才算站稳了,见他那马悠闲的站在旁边,扑过去一把抓住缰绳,转过身,冲着惊恐大哭的车夫狠抽了几鞭子,泄了怒气,翻身上马,直奔太平府送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