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命诀

元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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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章 别开蹊径抄近路 危机四伏华林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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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众人快马加鞭,闪电般驰离了广莫门,沿苑市北街向西而行。

苑市中遍植名贵林木,从高墙外能望见古树参天,郁郁森森,气度不凡。历经数十年堆彻构筑出湖山河桥,轩自有一番精致。园林间配专人伺养各国进献的珍禽异兽,平日里警戒森严,常人自是难以接近。

如今,苑市北街路面上冰雪堆积,污寒泥凝,光滑如铜镜。街面上不见人迹,格外冷清。骑在马上,楚金蚨忍不住四处张望,但见街道北边城墙威严高耸,街道南边苑市宫墙一派肃然,御道两旁苍松翠柏枝桠交错如虬如龙,心中不由得暗暗惊叹这般帝王气象,如何就压不住一个侯景?

城内街道房屋馆舍排列整齐,只可惜街巷间不见一个人影,寂静得令人心慌。屋檐上的瓦当滴水间,向下悬着细长而尖的冰锤,仿佛随时折断坠落。此时不过卯末辰初,本该升火煮早饭的时辰,并不见远处屋顶上升起炊烟。

十几匹马疾速前行,铁蹄踢踏在青石板街道路面上,发出转瞬间即逝的刺耳响声。楚金蚨头一回来京城,此前从未想过这辈子还能到天子脚下,更没想过京城内是这般萧条模样。

郑六不时回头看看,他担心广莫门守军随时可能追杀而来。两个守卒被杀,军中同袍们一旦发现,岂能无动于衷?

行了二里半地,回看空旷街面上并无追兵,仍是一片死寂。众人皆有所放松,楚金蚨甚至以为广莫门可能只有二人值守。萧大春骑马在前,萧确紧跟其后,问:“抄个近路,走华林园么?”

萧大春并未答话,只是点点头,拨马头拐进苑市西街,却立即止步,道:“如何不通啊!”

众人定睛看时,果然见前方半里地处挖开了两丈宽的壕沟。这是何人所为?壕沟另一边,已垛起两丈高的条石墙。郑六摇摇头,叹气道:“墙头上若有弩机手,我等就死定了,快撤!”

重新回到宽敞的街上,萧大春说:“看来只能抄个近路,走东北角的小门吧,华林园里可走水路进台城,那样可省些力气。”

众人扬鞭打马紧跟其后,来至华林园东北角门。

说是角门,却是重檐歇山顶的皇家气象,可见等级并不低。楚金蚨看见额枋上方悬着“涵元门”的楠木匾牌,一时不解其中意。萧大春说:“此门该有禁军卫士才对,如何全撤了?”

萧确扫了一眼“涵元门”三字,冷笑道:“不是撤了,是逃跑了!这里的禁军卫士比守城门的那些更不堪一击,哼,着实让人想不通啊,那侯景到底有怎样的手段?为何一听他来攻打,我堂堂禁中卫士,闻风而降,说出来谁信呢?”

进了门,郑六说:“此地场,二十七年前我来过,疏浚平等寺前的普渡湖水系,只是如今完全不记得路。”萧大春安慰道:“我今年八月十四日进来过,如今也不记得路,只怨这里过于庞大,又营造得过于讲究,寻常人等又不得入内。”萧确说:“往西南方向走,大致应该错不了,莫走小路,以防不好疏散。”

说话间,来至一处水榭前,却是个三岔路口。左手边方向是清音堂,右手边方向是伴云斋。萧确骂道:“狗贼,如何让人行路?”邱小虬突然开口,手指水榭斜对面,说:“爬到假山子石上的高处,四下里看看地形道路,岂不是比咱们盲人瞎马地乱闯强百倍?”

萧大春悄声道:“那假山子石非同寻常,乃是圣上托名的东岳极顶焚香祭天处。圣上君临江左以来,志在一统南北后封禅泰山,奈何去泰山太远,初一十五在此焚香以示虔诚,我等凡人如何能攀爬?”

楚金蚨摇头叹气,心想这是哪门子的讲究?区区一个侯景,就已经搅闹得如此鸡犬不宁,斯文扫地,人心涣散,国将不国,还谈什么志在一统南北?凤子龙孙们信口开河满嘴胡沁,也就是骗骗那些不识字的黔首之人吧。

众人继续沿大路前行,按萧大春的吩咐,羽林卫士在前开路,身背鸡子包袱的四人紧跟在后,最后边两个是萧大春和萧确。。

寒风阵阵,吹得不远处竹林子哗哗哗地响。郑六缩着脖子,夹着骨瘦如柴的肩膀,仍挡不住冷风往身上扑。他说:“怪呀,按说,这园子里不应该没个人影。”

身材修长的冯冲,骑在马上仍是目光炯炯,左手提着马缰绳,右手握着短刀,四下里巡视着像是旧地重游。他与郑六几乎并肩而行,微笑着答话道:“老人家可知,侯景这二日在京城内外如何杀人么?”

自广莫门进来,还没有见到一个活人,难道都被侯景杀了么?楚金蚨与邱小虬四目相对,瞬间移开,各怀心事,难免懊悔如何就走到了这一步。若死在这京城地面上,岂不是跟街道上被冻得僵硬的一堆堆马粪差不多?

郑六费力地咧嘴笑笑,抬手揉一揉昏花的老眼,说:“老天爷若给机会,我倒想见见这个人,看看他是何方神圣,我得当面问问他,你铤而走险,冒死造反,就不怕最终兵败,被朝廷满门抄斩么?”

“灭门?哈,老人家不知,他自渡江以来,不知杀了多少人的头,更不知灭绝了多少家门。”冯冲说:“各处守城士卒,但凡稍有抵抗,攻陷后全部杀头,一个活口不留。若不是这样,谢禧怎会不战而降呢?”

楚金蚨正要问冯冲,你可见过侯景?忽然一眼瞥见右手边林中小径间有两个持枪军士匆匆前行,忙低声喊道:“小心,有人!”萧大春望了一眼,说:“我去前边截住他们。”说完,也不理会众人,径自打马而去,萧确挥手让两个羽林卫士跟上。

转眼间来到一处平坦开阔地,萧大春三人已把两个军士截住。被缴了枪的二人嘴里骂骂咧咧,满脸不服。

萧确率众人行至跟前,并不下马。郑六说:“需小心了,近处可能不止他二人。”萧确问:“你两个,谁的部下?”

其中一个,斜着眼看看萧确,又看看萧大春,反问:“你是谁的部下?”

或许平日里无人敢如此无礼,萧大春的脸上就涌起一阵不悦,道:“实不相瞒,我等众人是邵陵王的军前斥侯。”

话音刚落,那人就笑了,说:“蒙人吧?邵陵王不是已经被杀了么?侯丞相今日卯时派人传信儿来,说是邵陵王死于乱箭之下,老皇上一听就急火攻了心,呜呼哀哉了,让兄弟们辛苦些,加把劲儿,悄没声儿地早一日把这暗道挖通了,大家也就不必再去冒死攻城。”

“什么暗道?”萧确满脸惊讶,又问:“谁带你们挖暗道?”

那人颇有几分得意,说:“侯丞相高瞻远嘱,非俗人所能肩,只要这暗道一通,自是由他去跟老皇上商谈天下大事,我们这些吃粮当兵的下人,哪里还用得着两军阵前白白丧命?”

冯冲听得急着,说:“听口音,兄弟是京口人么?能不能也给我指一条活路?从今往后,小弟也跟了你混可管?”

“管!怎么不管!”那人说:“以前,我是宣城王萧大器的左前游军,如今嘛……”

宣城王萧大器是太子萧纲的嫡长子,萧大的长兄,如何他的部曲叛变至此?萧大春忙问:“宣城王在这里?带着你们挖暗道?”

另一个就翻着白眼,撇了嘴,道:“你这人,脑壳子真够不灵光的!宣城王会干这个么?他早不知所踪,树倒猢猴散,我们归顺了侯丞相,如今是乐山侯萧正则的人。”

萧确急急地问:“你们在哪里挖暗道?”

翻白眼的军士说:“平等寺,寺中东墙根,那里离宫墙最近……”话未说完,那人就被萧确扑倒了。

另一个刚要动手,冯冲飞身一跃,展臂锁喉,一招制服。两人倒地的同时,冯冲一刀划过咽喉处,紧急松手,往外一推,那人嘴里就涌出了血,染得地面上一片鲜红。

被萧确扑倒的那个就傻了,脸色苍白,哀求道:“好汉饶命,我不过是个巡视放哨的喽啰,平等寺里挖暗道的事儿,全在建春门校尉迟耐忠一手操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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