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太后也只是个少女，被养在皇宫里娇生惯养，从小到大没见过什么风浪。
她身处高位，不出意外的话，她将平安度过这一生，一辈子接触不到苦难。
但人一辈子怎么可能如此平安？于是在太后接近二十岁的时候，乾国出事了。
乾国，这个昔日繁荣昌盛的国度，突然间风云变幻。
邻国的侵扰、内部的叛乱、连年的天灾，一时间让整个国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宫墙之内，虽然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宁静与奢华，但外面世界的动荡不安已如暗流涌动，逐渐渗透进了这金碧辉煌的宫殿。
年轻的太后，虽然自小生活在象牙塔中，但并非全然无知。
但她视野有限，在她记忆中，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似乎昨日还是歌舞升平，今日便烽火连天。
现在复盘起来，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官员腐败，邻国崛起，这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但她当时就是和瞎了一样，什么都看不清。
太后静静地讲述这些故事，在她记忆里已经逐渐遥远的故事，面容平静，仿佛在诉说着别人的事。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悔悟与沧桑：“我当时以为，只要宫墙坚实，便能守护住乾国的一切，却不知真正的坚固，来自民心与国力的强盛。“
曲策跷起腿，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看着太后：“所以呢？”
这和玉玄上人有什么关系？
太后对他的话并没有表现出不满，而是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
曲策懵了：“嗯？”
“我也不知道。”太后又重复了一遍，她看了曲策一眼，还是忍不住感慨道。
“一点都没变……”
“当时你就是这个样子，突然出现在大殿上。”
“那时父皇刚刚被刺杀，胸口还在冒着热血，你凭空出现，在一众警惕惊讶的目光中皱眉。”
“我胆小，被吓傻了，跪在角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
“你看到了我，把我拽出来，让我掌权。”
“我至今不知道你为什么选了我，可能是我当时看起来太傻了，只知道瞪着眼睛看。”
太后说到这里，还笑出了声，看着曲策。
曲策则摇摇头：“我说过我不记得了。”
“好。”
太后并没有被他影响，继续向下说道：“你有你的办法，没有人敢不听你的，或者说——没有凡人在面对仙人时能有一点反抗。”
曲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但太后接下来一句话，让他瞬间收回笑容。
“你当时说过，你要找一个东西，叫九霄神鼎。”
果然！
曲策在心底冷笑一声，缓缓坐直。
终于说到重点了。
“皇室子弟，按理来说是有权知道这件事情的，但好巧不巧，我这批兄弟姐妹，正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太后笑容明媚，曲策看着她的脸，似乎真的看到了一个年轻女子。
“你说巧不巧，我也是害怕得紧，您问什么我就说什么。”
“等我把我知道的都做完之后，您沉默好久，无声离开了。”
“第二天，便大军压境，我已经做好了拼死守城门的打算，您却像上次一样突然出现。”
太后竖起一根手指：“一剑。”
“仅仅一剑，便把乾国从那绝境中挖了出来。”
曲策知道她在说什么，自己曾在青华仙君的琴谱中看到过这一场景。
“从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仙凡之差，咫尺天堑。”
“您走之前告诉我，让我坐稳这个位置，您还会回来，回来拿走你要的东西。”
太后端起茶杯，放在唇前轻抿了一口。
茶已经凉了。
“我等四十年了。”
“仙人，好久不见。”
说罢，她又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想到的是，您竟然在宫内当侍卫。”
“一开始我还以为您是在找什么乐子玩，没想到时间慢慢过去，我发现您竟然是认真的。”
“恐怕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不知道，也不了解，更没办法，只能继续等。”
“于是我又等了十年。”
曲策想了想，还是轻微点头：“辛苦你了。”
“这可不容易，仙人您一句辛苦就打发了。”太后笑道，语气却并无责怪之意。
“所以你让位才那么……和平？”曲策歪着头，憋出一个词。
“不是我让位，物归原主罢了。”太后纠正道。
“不过，”太后放下茶杯，眼神变得深邃。
“这几十年来，我也并非只是在等待。我按照您的吩咐，尽力稳固朝纲，增强国力。”
“我开始教导皇子皇女，选拔贤才，力求在我有生之年，为乾国打下坚实的基石。”
“仙人救了乾国，乾国理因归仙人所有。”太后淡淡道。
“……辛苦了。”这次曲策是真心的。
太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就是要将这几十年来治理国家的成果，视为对他的回报，将整个乾国的未来作为礼物，交付予他。
曲策屈起手指敲打着桌面，心中却笑了一声。
送给他？
现在乾国本来就是他的。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太后端起茶杯，看着曲策的眼神变化摇摇头：“您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没有半句假话。”
曲策注视着太后，她的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尤为庄重与沧桑，仿佛这数十年的岁月都在此刻凝聚。
她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包含了太多的情感，既有无奈也有释然。
曲策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出另外一个问题：“当年，你告诉我的关于九霄神鼎的消息，具体是什么。”
“这是知道前因后果之后，曲策最关心的问题。”
太后也直起身子，伸出两根手指：“有两条，第一条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了？”
“金色符文。”太后淡淡道：“那个金色符文，记载了关于九霄神鼎的事情，但只有乔家人才能破译。”
“所以现在乔蝉衣才是东方景的未婚妻……”曲策下意识接口道。
发现太后一脸认真的表情，他顿了顿：“那第二条呢？”
“一首诗。”太后却突然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曲策。
“当时您就是在听到这首诗后，就突然出手帮乾国的。”
“哦？”曲策起了好奇心：“说来听听。”
“密林幽深处，雾锁青峰隐龙形，九天星河动，霄际微光映古鼎。神韵涵虚谷，秘径难寻仙踪迹，铸梦九霄里，静待时至鸣凤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