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的早上,秋季动物防疫药品、物资和草种如期送达,林小慧、黄勇按陈顺祥提供的春防各村的牲畜数据,在陈顺祥的指导下对药品、物资进行了有计划地分解到各村,随后三人又到街上去对会议伙食进行采买、对住宿进行安排。打扫会场和刻印会议需要的材料就由岑正清、蒙应书来完成。
胡志远正在查看明后天要发放下去的黑麦草种清册,就听到欧阳秋雨大呼大叫的声音:“妈呀!下雨啦!下雨啦!......”
胡志远对跑回来的欧阳秋雨说:“这么大的人了,做事冒冒失失的还大呼小叫,怎么不带伞出去?”
欧阳秋雨非常委屈地说:“你根本不了解事情的缘由就教育人。”
“下雨天出门不带伞,你还有理多。”胡志远边说边走进屋里拿来一张干毛巾递给她:“快把淋湿的头发擦了,回去把衣服换了,感冒了不好。”
夺过毛巾的欧阳秋雨擦着头发说:“今天早上我和金姐一组、王站长和莫永胜一组,要下队去搞优质杂交水稻测产和公粮的催交,出门时没下雨,所以就没带伞,刚离开区上不远就下起雨来了。”
“那怎么不见他们回来?”胡志远问。
欧阳秋雨把嘴凑近胡志远耳边轻声地说:“金姐听说最近黄勇要到乡下去,她发现黄勇的水鞋漏水了,帮买去了,王站长买菜去了,说是刘霞姐今天晚上要回来叫王哥辅导数学,准备参加中师自学考试,说是先把各科自学考试过了,把毕业证搞到手,要是以后国家对民办、代课教师政策有变化,从民办和代课老师择优转证的话,就有条件转正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有这超前的想法是对的,现在农村小学多数处在交通条件差,较为边远的地区,学校设施相当简陋,部分学校的师资多数是以民办老师和代课老师为主力,生活条件相当艰苦,待遇又低,教学任务又繁重,白天上完课后就非常累了,晚上还要独守煤油灯下,认真批改作业,他们的敬业精神、育人之心真叫人感动,之所以他们能够坚持下来,最大的念想就是为农村教育作出贡献的同时,希望有一天,国家加大对教育投入的时候,从民办和代课老师择优录用转正,所以大家都在努力自我充电。”胡志远非常感慨地说。
欧阳秋雨说:“哟哟哟,真成百事通了,教育方面的事也懂。”
“什么百事通,我和王哥相处久了,从刘老师的言谈中知道一些罢了。”胡志远说。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就懂什么样的事,看来我要多和胡哥在一起,才能学会厨艺了。”欧阳秋雨说。
胡志远知道她说话的目的和用意,连连摆手说:“打住,打住,我那点厨艺上不了大雅之堂,当不了像你这样资质聪慧学生的老师,你还是到其他地方去学。”
欧阳秋雨心领神会胡志远说话的意思,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说:“我不是聪慧,而是愚钝,和你师妹相比就更愚钝了,所以胡哥才不愿收我为徒,厨艺可以不学,蹭饭应该可以吧?”
胡志远看着满脸不高兴的欧阳秋雨,心想,是个很有心机的姑娘,不过刚才自己对她说的话是过了点,内心有点过意不去地说:“可以,但是我不在时,你就只能到其他地方去蹭饭了。”
不开心的欧阳秋雨故意拖着声调说:“我会瞅准时机来的,实在没地方蹭饭,就上街买粉吃。”
胡志远见她不开心的样子,逗着问:“刚才下雨,你怎么不和莫永胜一起回来呢?”
胡志远很了解欧阳秋雨的性格,这一逗,效果还是有的,欧阳秋雨脸上不高兴的表情马上就散开了,她凑近胡志远耳边说:“除了工作上的事和他在一起,其他时间是不会和他有过多接触的,他那人不地道,油腔滑调的,不过他也有心仪的目标了,这不,和我回来的路上去找供销社的姑娘摆白去了。”
胡志远小声地应道:“哦、哦、哦,想不到这小子还是追姑娘的高手。”接着故作神秘小声地问:“莫永胜追的姑娘漂亮吗?有戏吗?”
欧阳秋雨轻轻地哼了一声:“漂不漂亮我不去评论人家,不过在我看来多数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胡志远故意说:“不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
“人虽然都有缺点,但说真的我不喜欢他那类人。”欧阳秋雨认真地说。
“要是他追的那姑娘没戏的话,你也可以做回月老嘛,把你当老师的同学介绍给他嘛,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胡志远开玩笑地说。
欧阳秋雨说:“胡哥,在我心里,我很崇敬你,谁知道你也是乱点鸳鸯谱那类人,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当老师的同学没有男朋友,我也不会给莫永胜之类的人牵线的。”
胡志远听她这样说,知道欧阳秋雨很反感莫永胜,就说:“不要把话说死。”
欧阳秋雨把毛巾递给胡志远说:“谢谢胡哥,我先回去换衣服了,有关我同学的故事,回来后再继续分解给你听。”转身就往住处走去的欧阳秋雨心想:胡哥表面上对我是凶了点,不过是好意,并且挺会关心人体贴人的,想到这里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换好衣服回来的欧阳秋雨,开口就问:“胡哥做饭了吗?我有点饿了,最近忙什么?我快没地方蹭饭了。”
胡志远打量她说:“我看你也没瘦呀!”
“没瘦是不假,但吃不到可口的饭菜了,想胡哥了嘛!”欧阳秋说。
胡志远知道她说话的意思,哈哈大笑地说:“你不是想我,是想我做的饭菜了。”
欧阳秋雨也是很聪明的,听胡志远这样说,嫣然一笑说:“还是胡哥知我心。”
胡志远掏出烟,点上一支,吸了一口烟笑着说:“打住、打住,我不是你肚里的蛔虫,谁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不过最近天天下队,早出晚归的忙得够呛,臭烘烘的脏衣服一大堆,都没时间洗,换洗的衣服都快没有了,回来哪还有时间做饭,一碗面条打发了。”
她靠近胡志远说:“我口粗,吃什么都香,所以没有变瘦,但是吃不到胡哥你做的可口饭菜了,因此见到胡哥就想到有好吃的了。”
“看来以后我不能把饭菜做得太香了。”胡志远说。
欧阳秋雨‘哼’了一声,白了胡志远一眼说:“小气,怕我来蹭吃。”
胡志远见她生气的样子,哈哈大笑地说。“我不是小气,是担心你横着长。”
欧阳秋雨说:“不小气就好,不过我一直管不住我的嘴,但是目前我也没有横着长。”接着又说:“从离开学校到现在,才真正体验到在乡下生产一线工作,工作量真大,早出晚归的,全靠两只脚在走,日晒雨淋的,有时走在泥滑的田埂上,不小心还会跌倒泥塘里,满身是泥,真的是很辛苦,但是又想到,基层工作再辛苦,也要有人去做呀!不过今天下雨了,暂时没事了,要是胡哥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帮你把脏衣服搓好,雨停了拿到河里清洗就得了。”
胡志远心想,自己的衣服都是自己洗,就师妹帮洗过一次,要是欧阳秋雨真的帮自己洗衣服了,让师妹知道了,师妹内心不恨死他才怪。想到这里胡志远就说:“谢谢欧阳小妹的好意,心领了,我的衣服脏臭不说,主要是下水后又沉又重,你力气小摆弄不了的,要是真的连人一起下到河里,出什么事来真的不好。”
欧阳秋雨有点失望地呶着嘴说:“我就知道胡哥用不着我洗衣服的。”
胡志远见她不高兴的样子,笑着说:“不是的,你理解错了,我不让你洗衣服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担心在乡下住久了,洗着洗着,发现衣服里有小动物来,你受不了。”
欧阳秋雨不解地问:“你说的小动物是什么?”
胡志远哈哈大笑说:“小动物就是虱子呀!”
欧阳秋雨听到是虱子,连连摆手说:“那我不洗了、不洗了。”
胡志远见目的达到后,心里暗暗发笑,脸上却装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问:“你身上有过小动物吗?”
欧阳秋雨摇着头说:“没有,没有。”
胡志远说:“以后下乡多了,可能就会有了。”
欧阳秋雨连忙说:“我会注意的,尽量不有才好。”
胡志远说:“但愿如你说的。”
“不谈小动物的事了,想听有关我同学的故事吗?”欧阳秋雨话锋一转,小声地说。
胡志远知道她想说的故事是有关古桂明、李有国、丁艳梅、徐永芳之间的故事,其实有关他们的故事胡志远是知道一些的,不过可能没有欧阳秋雨知道得多,胡志远也想从欧阳秋雨口中知道他们之间发展到哪一步了,但是,胡志远非常了解欧阳秋雨的性格,如果胡志远说非常想听,她不一定说,所以只能采取欲擒故纵的办法随口应了一句:“你想说我就听。”
“我把同学的故事说了,你就做可口的饭给我吃,我好想吃胡哥你做的饭菜了。”欧阳秋雨说。
“不就一餐饭吗?并且今晚到明天中午你都可以和我们一起混吃混喝。”胡志远爽快地说。
欧阳秋雨问:“真的吗?我正愁没地方混饭?”
“当然是真的,胡哥哪时骗过你。”胡志远说。
欧阳秋雨问:“你还记得和大家一起过‘中秋节’我那中师毕业分在村小当老师的发小吗?”
胡志远说:“废话,都成朋友了,怎么不记得,你发小叫丁艳梅,发小的同学叫徐永芳,两个蛮有才气的老师,长得也还对得起观众。”
欧阳秋雨听到胡志远对女生评头论足的话,反唇相讥地说:“你们男生就会对女生评头论足的,说某某姑娘长得平凡、某某长得漂亮、某某姑娘是太平公主、某某长得影响市容......”
胡志远反驳:“难道你们女生不对男生作评价了?茶余饭后不是也经常评论说某某男生长得帅、某某男生是三级残疾......”
“好了,好了,不争论这事了,你知道吗?丁艳梅、徐永芳八月十五后,到区上来都不到我这来了,直接去找你的两个好朋友去了,徐永芳去找李有国、丁艳梅去找古桂明。有时他们四个拢在一起吃饭一起玩,也约我同去,哦!有一次她俩过来叫我去古桂明那吃饭,也过来叫你,你不在。”
胡志远故意做出吃惊的样子说:“不可能吧,怎么会那么快,不过我那两个好朋友也还真不错,年龄也二十五六了,也到成家的时候了,又都在香饽饽的好单位工作,要是他们能成,我为他们高兴,祝福他们成功。”
欧阳秋雨看着胡志远,心里嘀咕你那两个死党的事你会不知道?她心里虽然这样想,但还是说:“开始我也不相信,但是从他们在一起时的一言一行来看,真的是在谈情说爱,并且已经到热恋的程度了,有一晚电灯已经熄了,上床休息的我就听到有人在边敲门边喊我的名字,我开门一看,吓我一跳,原来是古桂明送丁艳梅来我这休息,看到这一幕,就猜到他俩八九不离十在谈情说爱了,上床后我就直来直去地问丁艳梅,你和古桂明是不是在谈恋爱?她开始不认,后来在我的穷追猛打下招了,并且还供出同案犯李有国和徐永芳。”
听着欧阳秋雨绘声绘色的演说,胡志远忍不住哈哈大笑地说:“怎么成同案犯了,明明是好事,说得那么难听,好像真的成坏人了。”
胡志远的话把欧阳秋雨逗笑了,她笑着说:“当时我还善意地提醒她,这样快就爱上了,是不是有点草率了,她还理直气壮、很得意地说,爱上一个人是不由时间长短而定的,有的人在一起一辈子,也没有擦出爱的火花,有的人相视一瞬就相爱了,这就是爱的神奇,并且还大声说:让爱的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我说不过她,但也觉得她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我又追问:你们是怎样好上的,她得意中用非常幸福的话说:送去村小有点感觉,接送参加迎新盛会有前兆、‘中秋节’后撞出火花,然后就对上眼了。我又好奇地问:那徐永芳是怎么和李有国好上的。她说:估计过程和我差不多吧,我终于知道了,男人追求喜欢的女人,是会充分利用各种机会和借口的。”
胡志远听欧阳秋雨把两个好友爱的过程认真阐述完后,很开心地说:“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回想起八月十五那晚,晚饭前,他们四个人在我里屋聊得好开心,后来在‘风雨桥’上赏月时,从他们的言行中,还真的有点那层意思,我真的很服古桂明和李有国二人了,为爱设计出机会,机会中带有阴谋,难怪最近他们不来找我玩了,不过我是非常理解他们的,祝福他们。”
欧阳秋雨说:“还不是你点的鸳鸯谱,不过你只会关心别人,就不会关心自己,更不会关注身边的人。”
胡志远知道欧阳秋雨说话的目的,避重就轻地说:“成人之美、顺水人情,人人都乐意去做的。”
欧阳秋雨托着腮、用眼睛盯着胡志远说:“胡哥我想问你一下,你长这么大,内心深处真正爱过人吗?你找对象的标准是什么?希望你不要敷衍地回答,不过我也道听途说过你的一些事。”
胡志远沉思了一下说:“我找对象要是说一点条件没有那是假的,不过也没有什么标准,在我心里,只要是我喜欢的人,不论她是农民、工人、干部,只要我喜欢,就去追,不过前提是:互敬互爱、孝敬父母、勤劳、善良、能吃苦、走出去不影响市容。”
欧阳秋雨知道胡志远的回答没有回答道主题上,直接追问:“至今有深爱过的人吗?”
胡志远只好回答:“爱过,如胶似漆地爱过,不过最终的结局是双方都被情伤害得很深,有缘无分永远不能在一起了。”
欧阳秋雨点着头说:“还算如实回答了,但是到现在我还是有点不明白,像胡哥这样长得还算帅、知识面广、爱好广泛、工作、生活能力都强、又很会关心体贴别人的人,到现在怎么连一个红颜知己都没有,是不是眼角太高了,还是没有对异性的冲动。”
“我没你说的那么优秀,我有很多缺点,但是只要是正常的人或者动物,对异性都有向往、都有冲动,不过冲动毕竟也有魔鬼的一面,并且我是被情所伤过的人,所以在对异性方面的追求,是小心加谨慎,怕再次遇到真爱了,又再次有缘无分,被情所困、被情所伤,因为我不知道我深爱的对方是不是也深爱我,所以我就是很爱对方,我也要观察对方是不是也很爱我,我才敢大胆去表白,没有100%的把握,我是不会轻易出手的。不过我有一个不好的预感,我这一生中,可能还会遇上如胶似漆的爱,但最终的结果是不能和最爱的人相守一生的。”胡志远有点悲情地说。
欧阳秋雨很想知道他心里到底深爱着谁?刨根问底地说:“遇到自己深爱的人,怎么不大胆去示爱、去追呢?那依你这样说,现在你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胡志远不想正面回答她,更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心思,站起来,走到窗边,看了看窗外,这时雨下得比早些大了,秋风刮起地上枯黄的落叶,花台上金黄色菊花的花瓣,被无情的秋风吹得七零八落,他把欧阳秋雨叫到窗子边,指着空中飞舞和洒落在地上的菊花,借景抒情地说:“刚才你问我的问题,我最好的回答就是此时窗外的菊花被秋风吹动起落的场景。”随口念道:“花飞花落花满天,情生情灭情随缘,梦来梦去梦不散,爱起爱落爱不眠。”
心里默默念着:花飞花落花满天,情生情灭情随缘,梦来梦去梦不散,爱起爱落爱不眠的欧阳秋雨知道胡志远心中已经爱上一个人了,这爱是他非常想得到的,也是十分害怕再次失去的,此时胡志远内心深处的情感交织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因为他怕再次被情所困被情所伤,所以他也只能借景言情罢了,但是欧阳秋雨内心一直在想这个人是谁呢?是林小慧?是自己?是孟小月?莫非另有其人?肯定还是林小慧.......不过又有点不太像,因为她暗中仔细观察过多次,他和他师妹除了工作上和在一起做饭接触外,其他时间他很少单独去林小慧住处找林小慧,林小慧也不主动去他住处找他,并且他的衣服除了林小慧帮洗过一次,欧阳秋雨再也没有见过哪个姑娘来帮他洗过,更没有看到有外面的姑娘到他这里来,除非是他和林小慧的接触是非常秘密的,没有被自己发现罢了,不过这种可能是存在的,各种猜想涌上心头的欧阳秋雨,也从胡志远的言语中窥视到此时他内心深处复杂交错的情感变化。
胡志远不想继续和她探讨情感上问题,看了一下时间说:“时间不早了,该做饭了。”
欧阳秋雨知道胡志远把话题岔开了,就说:“还想不想听有关蒙应书的一些事?里面有些暗语,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你又去哪里得来的马路消息?爱打听别人的隐私是不好的行为。”胡志远淘着米说。
欧阳秋雨说:“你不知道消息的来源,就说我有意去打听人家隐私的,其实是无意中听到的,你知道吧,自从我、黄勇、岑正清不和莫永胜、蒙应书搭伙做饭后,蒙应书就和莫永胜到处瞎混,一天中午我在午睡,他俩以为我没在,上楼来的莫永胜,看到楼道上的蒙应书,就问:昨晚‘东方红’战绩如何?蒙应书说:嗯,煤油灯打法还是不太适应,今早洗脸两个鼻孔全是黑烟,战绩太差,大春家老丈人----杨白劳,还跟秀芝借得‘两杠皮’。莫永胜取笑他说:风吹鸡蛋壳,钱去人安乐,不过终于趁借钱之机得摸秀芝的手了。蒙应书说: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不过秀芝长得还是漂亮,皮肤真好又肉又柔,摸起来心头好酥。莫永胜又问:那今晚还想去修‘长城’吗?蒙应书说:万里长城永不倒,当然去呀,一是去扳本,二是去饱眼福顺便撒‘枯粑’,不过你要先借点钱给我,发工资或者我回城回来就马上还你,你放心好了。莫永胜说:我看你的主要目的不是去扳本,而是去撒‘枯粑’,不过只要鱼儿能上钩。撒太多的‘枯粑’也值,莫永胜把钱掏出来数了数说:只能借你‘一张大团结、四张捅火棍’,我要留点来用,你要尽快还我,不过我要提醒你,钓鱼的事要慢慢来,千万不要心急,心急吃不下热豆腐,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蒙应书数着钱,应了一声‘知道’,就把莫永胜带进屋去了。”
胡志远知道蒙应书在莫永胜的引导下,已经和街上的人混熟了,一起打麻将去了,难怪近来有几个晚上,半夜三更的,他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虽然不见人,但是听声音,就是蒙应书,并且还是经常去,结果多数是孔夫子搬家尽是----书(输)!胡志远知道欧阳秋雨提到叫秀芝的姑娘,长得还真是街上的‘盖碗菜’。也知道秀芝家在街上还算是殷实的人家,有五姊妹号称‘五朵金花’,无兄弟,前面四个姐姐都出嫁了,秀芝是幺姑娘,也是长得最漂亮的,父母亲非常宠爱,因此初中毕业后去县城补习了几年。
欧阳秋雨说完后见胡志远默默无语,就问:“胡哥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也不懂他俩说的暗语?”
胡志远说:“懂一点,但是我说给你听,你知道就行了,大家都是同事,又都是成年人了,工作八小时以外的时间,是每个人的自由。”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外传的。”欧阳秋雨说。
胡志远说:“修‘长城’就是打麻将,‘东方红’就是打麻将到天亮,‘一张大团结’就是一张面值十元的钱、‘四张捅火棍’就是四张面值五元的钱,撒‘枯粑’就像钓鱼一样,先用饵料去打窝,鱼才能上钩,才有机会把这鱼儿钓上手,‘煤油灯打法’就是点起煤油灯打麻将到天亮。”
欧阳秋雨点着头说:“哦哦哦,听你这么解释,我就全懂了,难怪刚发工资没多久,蒙应书就问我借过钱,当时我身上确实没有,就没借给他,他还有点生气地说我小气。”
胡志远心想对蒙应书工作八小时之外的事,他不想多管,因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但是对刚发工资没多久就开口向同事借钱的事有了警觉,因此他必须提醒陈顺祥和林小慧了,当然谁都是有困难的时候,要是借钱去应急处理正当的事,在有能力的前提下是可以借的,但是借去打麻将,那就得深思了。
这时出去办事的林小慧回来了,她直接走进胡志远屋里见欧阳秋雨阳在就招呼:“秋雨妹,最近几天去哪来?好几天不见你了,还真的有点想你了,胡哥常在我耳边说你是只‘百灵鸟’,几天听不到你的声音,他就有点不习惯了。”
“哟哟哟,我还第一次听小慧姐这样说我是只‘百灵鸟’,我看你才是胡哥心中的那只‘百灵鸟’,小慧姐去外面干嘛来?”欧阳秋雨那张嘴也是不饶人的。
“明天就要开秋防预备会了,出去采买食材、找人做饭、安排参会人员的住宿。”林小慧回答。
“请来做饭的人还是往年防疫预备会一起配合做饭的秀云、黎云鸾吗?”胡志远问。
林小慧说:“是的。”接着又问:“师兄做饭有没有我的份?”
“欧阳秋雨来蹭饭,把你的那份一起做了,饭马上好了,你坐着等吃现成的好了。”胡志远说。
“胡哥你们要开防疫会了?”欧阳秋雨边吃边问
“是的,今天下午报到,明天早上开会,中午饭后散了,大家就各奔东西去走村串寨入户工作去了,你来这里蹭饭,就要选时辰了。”胡志远说。
“我会瞄准时辰的,不过还好今晚、明早有蹭饭的地方了,明天下午我就回城把拿单车下来,不然下队太费时了,走路走得脚酸完,工作效率还不尽如人意,不过胡哥你要记得你对我的承诺。”欧阳秋雨说。
胡志远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承诺,惊讶地问:“什么承诺?”
“就是十月二号早上来接第一班车,帮我下单车呀,我不说你是不是记不起来了?”欧阳秋雨得理不饶人地说。
“我没有忘记,我以为除了这事,我还对你承诺过什么事?所以才问。”胡志远解释。
“记得就好,要是胡哥还有对我的其他承诺就好了。”欧阳秋雨斜着眼睛看了林小慧一眼说。
胡志远说:“我哪敢对欧阳小妹有别的承诺哦,不过明天的饭也不是白蹭的,要是下午、明天早上你们那边真的不忙,得到王站的同意,你就过来帮忙签到、发放资料等,要是忙,到饭点你过来吃饭就行了。”
欧阳秋雨说:“要我帮忙是可以的,不过胡哥要和王站说一声。”
胡志远说:“放心好了,我会和王站沟通的。”
下午,各乡乡兽医如期而至,站内人员既要安排参会人员的签到、防疫疫苗及药品的签领,又要安排食宿,胡志远把来报到各片区的乡兽医一一地介绍给林小慧、黄勇、岑正清、蒙应书他们相互认识,晚饭时他们就各自有意识地坐在一桌吃饭、喝酒加深感情,胡志远、林小慧、欧阳秋雨、秀云、黎云鸾、上塘乡乡兽医坐在一起,胡志远端起两杯酒,把一杯酒递到林小慧手上说:“这是我师妹,今年是她负责上塘乡的防疫工作,希望大家看在我的薄面上全力支持她做好防疫工作,大家把酒端起来干杯。”
乡兽医齐声说:“谢谢胡站长的关心和抬爱,我们一定在林技术员的协助下,按时保质保量地做好防疫工作的。”
林小慧内心真的非常激动,他知道师兄是在暗中帮助她,为她铺好路,为她排忧解难,她用深情的眼神看着胡志远说:“基层工作我经验很少,希望大家多多帮助我。”
秀云心里清楚,胡志远邀大家喝酒的用意,又从林小慧深情看着胡哥的眼神中看出他俩心里的秘密,心里真的希望对自己最好的胡哥能和林小慧在一起,这是她最想要的结果,但是她也看出欧阳秋雨也是喜欢胡哥的,只要有机会,胡哥到哪,欧阳秋雨就跟到哪。
秋防预备会开得很成功,杨书记对秋季动物防疫工作作了重要指示,要求各乡制订秋季动物防疫奖罚办法,每个村要安排一名常务领导全程带队参与协助防疫员入组入户做好防疫工作。力争全区秋季动物防疫工作按时保质保量地完成,经得起上级相关部门的检查。
胡志远在技术规程上作了具体安排,最后说:“管片同志一定要下沉到基层去,和乡兽医走村入组入户认真做好此项工作,千万别弄虚作假,在防疫工作中出现自己不能解决的问题,要及时向站、区如实反映。”
午饭后,黄勇、岑正清和自己负责区域内的乡兽医挑着防疫药品入村去了,蒙应书把防疫药品交给自己负责辖区内的乡兽医后说:“你们先去,按照会上说的要求去做,我今天还有点事,明后天我再下来和你们汇合。”
蒙应书这样安排他是有目的的,最近他老是输钱,想悄悄地回城去向几个姐姐伸手要点钱,回来把借秀芝、莫永胜的钱还了,因为昨天晚上他去秀芝家打麻将,秀芝已经问他还钱了,并且又把和莫永胜借的钱也输光了,今天早上他私下问陈顺祥,想从站里借点钱,因为胡志远已经交代过陈顺祥,所以他没有借到,自己身上只剩下几块钱了,离发工资时间还长,真是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再不回城就揭不开锅了。
胡志远老远见蒙应书在和乡兽医嘀咕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就想到昨天晚饭后,他就看不到蒙应书了,就知道蒙应书肯定又去陆秀芝家打麻将去了,一定又是凌晨才回。因此,他特意走过去叮嘱蒙应书,要抓紧时间下去开展工作,再次强调肉牛养殖区域内及周边的牲畜免疫工作一定要做实做细,要亲自入组入户去检查各片区的防疫情况,出现问题要立即整改。
“嗯,知道了!”蒙应书虽然这样应诺,但心里却在想:天塌下来也要先回城去伸手向几个姐姐要点钱,不然就无法过下去了。
林小慧把防疫药品、物资交给防疫员后,叮嘱:“大河村是养猪大村又是母猪养殖示范村,一定要认真做好防疫工作,技术要求就按照胡站长会上说的去做,你们回去把工作准备好,明天早上我早早地从区上骑单车过来。”
大家都走了,胡志远对林小慧说:“大河村猪存栏很多,又是母猪养殖示范村,为了确保免疫效果,同时也是一种大胆的尝试,我想在大河村猪瘟的免疫疫苗用量上,加大剂量,确保免疫后的成功率,因为当前威胁养猪业发展的头号杀手就是‘猪瘟病’,俗称‘烂肠瘟’传染很快,死亡率很高,一旦发生了,无有效药物治疗。”
“剂量加大到多少?这样做一是疫苗够用吗?可能出现的风险预估过吗?二是加大疫苗注射量,万一出现大量应激反应和死亡怎么善后处理?并且这样做你试过吗?跟县局提过吗?要是没有试用过也没有和县局提过,一旦出现问题,局里不帮你说话、区里不站在你这边、群众不理解,引发严重后果,你个人能够承担得了责任吗?因此,我建议还是不要这样做,风险太大了。”林小慧很为师兄这一大胆的尝试担心地说。
“从我接触兽医以来,每次的防疫注射,在猪瘟疫苗使用上,应激反应是很小的,可以说它的使用安全性是相当高的,也是很可靠的,在学校实习时,就私自背着老师加大剂量对十来头猪用过,参加工作后的第二年,得知粮管所养的200来头猪,在进行猪瘟免疫时,不知饲养员去哪搞来猪瘟疫苗,自行免疫注射,免疫失败后发生猪瘟,几乎全军覆没,清场消毒三个后,粮管所又购买200来头猪饲养,找我去搞猪的疫病防控,我在免疫猪瘟接种时,不论大小,每头猪都按两倍量进行注射,只有两头出现应激反应,经过及时处理就好了,那200来头猪养至出栏,一头猪瘟没发生过。原来我也不想这样做,但是现实逼着我去这样做,你可能不知道,如果按正常量使用,就会有部分猪在注射疫苗时,进针和拔针的瞬间有少量疫苗被带出,那么就会影响到免疫效果,如果在大河村猪瘟免疫上不把每头的使用量加大成两倍量,万一造成大面积免疫失败,发生大面积“猪瘟”,造成大量死亡,我们想在大河村甚至全区大搞养猪业那是不可能实现的,我们所有的努力将付之东流,所以我想一个人做事不能前怕虎后怕狼的,要有点冒风险的精神,万一出现刚才你说的那样情况,一切责任由我承担,大不了把我的站长撤了,并且在这件事情上我是早有准备的,我不是打无准备之仗的人,因为我在安排工作时,有意识地把你安排负责这个区域,从和你相识到现在,你对工作很认真负责,是我的好师妹,虽然你不是学兽医专业的,更不需要你去亲自注射,但是只要你做好监督、登记等相关工作,随时掌握防疫期间各种情况的反馈就行了,并且我会随时过来巡视的,你就放心大胆地按照我的设想去做,这事只能让我、你和乡兽医知道。”胡志远点上烟,把为什么这样做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林小慧认真听完师兄的讲说后,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师兄来,心里既是激动又是为师兄大胆的想法担心,激动的是:眼前的师兄是个大胆、睿智、心思缜密、敢担当、做事雷厉风行中暗藏玄机,有敢说敢想敢干敢闯的劲头。担心的是:一旦发生意外,师兄怎么办?不过又想到,既然师兄已经做过小范围试用,即使出现意外,事也不会很大,因为她内心深处很了解师兄的做事风格和办事的能力,并且她的整个心都被师兄俘虏去了,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她一定全力地支持他,并且要尽心尽力去做好工作,由衷地说:“非常感谢师兄的信任,我会全心全意努力去做好师兄交办的事,万一有事发生,我和师兄一起承担责任的。”
当胡志远听到“一起承担”这句话时,心里好感动,因为只有心灵相通和理解的人才会这样表达,他发自内心地说:“只要你认真去做就行了,万一真有事,我是不会要你来承担的,就全部往我身上推,因为你还没有转正,不能为了这事影响你转正,甚至是影响你的一生,知道了吗?”
“好的。”林小慧说。
“不过你下去,一定要做到早出不要晚归,晚归对一个姑娘是很不安全的,万一当晚回不来,最好借宿的地方是学校,学校女老师多,别让我担心你的安全。”胡志远叮嘱。
“知道了,师兄,好像我在你面前永远是长不大的小师妹。”林小慧说。
“我真的希望你永远长不大,永远在师兄的呵护下工作。”胡志远说。
林小慧深知胡志远说话的用意,同时又想到套在她脖子上的包办婚姻枷锁还没有砸碎,因此心情马上变得复杂起来,只好把话题岔开说:“防疫期间你会很忙的,别老是为我担心。”
“防疫开展后,我要有计划地下到各片区去巡查,特别是肉牛养殖片区的巡查,我对蒙应书负责的区域很是不放心,因为那是肉牛养殖的地方,万一因为对疫病防控不力而引起重大疫病,后果不堪设想。”胡志远说。
“你这样到处跑,万一防疫期间,农户饲养的母牛和喂在孟晓月那两头牛发情了怎么办?”林小慧问。
“这事我也想到了,估计那两头牛过几天就发情了,我真的希望全站的人都去学会输配技术,不过这想法可能要落空了,到时站内有几人就去几人了,不能去的还有机会学的。”胡志远说。
“好的,不过你去培训牛输配技术时,要是我这片没有特殊情况,我一定要去学的。”林小慧强调。
“一定满足你的好学精神。”胡志远说。
“好的。”林小慧说着回屋收拾明天下去要带的东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