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为了锤炼杨一梨,让她磨砺心性,狠下心肠,学会杀人。
霍玄澜根本不用做到如此地步。
自己亲自抓住刘罡和张旭毅,再将他们手脚打断,扔到杨一梨面前……或许要容易得多!
但那样。
教出来的小女孩,绝对只会是个拿把刀,连鸡都不敢杀的废物!
不明白世道险恶,没见过厮杀流血,一辈子心慈手软之人,在这乱世……要如何活得下去?
学不会披荆斩棘,练不成心狠手辣。
那就注定被人踩在脚下。
成为累累白骨中的一具!
既然救人,那当然就得救到底。否则,以后霍玄澜离开了……杨一梨又该何去何从?岂不依旧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他这既是在教杨一梨,也是在教自己。
“唉~”
叹了口气,霍玄澜对着刘罡一戟下去,了结他的性命。
“噗——”血液溅满杨一梨整张脸。
此刻,这个五岁女童,吓得几乎呆若木鸡。
然后瘪嘴欲哭……
“不准哭!忘了你娘是怎么死的吗?忘了你哥变成什么样了吗?你如果还想像他们一样,那就哭!!”
霍玄澜一阵劈头盖脸,声色俱厉,毫不留情地训斥大骂!
杨一梨吓得小脸煞白,颤巍发抖。
噤若寒蝉地望着他。
竟真的乖乖收拢了眼泪,但眼眶再次变得红彤彤……
【斩杀凡胎贼人一名,总寿七十六,余寿三十二,夺其余劫一十三。】
血魇劫箓浮现。
霍玄澜一抹眸间,再次开启血魇劫瞳:
【你当前总寿四十二,余寿二十一,所剩本己劫数九,他化劫数四十。】
【当前所拥:戟法·演劫法相——凡胎武学《斩虎戟法》(极诣)。】
【当前命途:无(一流江湖高手)。】
……
看到信息,一如自己预料。
霍玄澜确认验证成功。
每次杀人之后,的确都可以获得一笔【他化劫数】,比例也与被杀对象的【余寿】挂钩,约在1:2~1:3之间。
而这,就是一切法相演劫的基础。
所有推演,均须吞劫数为食,燃岁寿为薪,以供法相驱驰,激扰幻象中的滔天劫气……
如此,方能搅弄风云,引融一丝大道玄奥,窥见那一段段动辄几十上百载的光阴岁月!
如果不是秘术限制。
霍玄澜现在甚至立刻就想继续往后推演,一睹凡胎武学极诣以后的风采……
但可惜。
如此痴心妄想的想法,注定不切实际,也非他目前足以承受。
霍玄澜只能作罢。
……
从刘罡身上搜刮一通,除了翻出一瓶剩余的豹筋丸、些许干粮银两之外,已经没什么有用之物。
霍玄澜将吴钩径直扔给了一旁的杨一梨:
“接着。这以后就是你的兵器了。另外,将他身上的其他东西用布包好,我们接下来几天都有干粮吃了。”
霍玄澜转身,不顾杨一梨一个小小女娃,如何艰难搬动刘罡的尸体,又如何扯碎衣服,包好干粮银两。
他拿着豹筋丸,来到张旭毅面前。
此刻。
豹筋丸的药效逐渐褪去。
张旭毅已经变得惨无人色,股战胁息,心惊胆颤:“你,你想干什么?”
“这豹筋丸,你们是人手一份吗?”霍玄澜拿着手上的豹筋丸,问道。
“你……你不杀我?”
张旭毅整个人苍白发抖,升起一丝希冀。
“你没有与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先回答我!”霍玄澜气场强硬。
张旭毅咽了口唾沫,只能颤颤巍巍地答道:“不,不是人手一份,但芈朗那小子手上,确实有很多。”
霍玄澜脸色阴鸷,猛地一哼:“果然!那混蛋从始至终就没变过,一直狼子野心,表里不一,阳奉阴违……哼!!”
“那我问你,我师父平延,还有师妹平紫芙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被杀了……”
当霍玄澜目光狠厉,整个人泛起一股凶杀戾气,死死盯住张旭毅时!
张旭毅明显哆嗦了一下。
但好在。
他恐惧地摆摆手,给了霍玄澜一个不算太坏的回答:
“没有,绝对没有!芈朗没有杀他们。他们被关起来了,现在就在临渊县……”
霍玄澜脸色,终于变得缓和一分。
但随即又问出一个接一个,更多的问题。
包括芈朗现在动向如何,究竟与何人勾结,临渊县里又是怎样的动静,金刺茶毒解药何在,等等……
……
十几分钟后。
霍玄澜问完了所有话。
杨一梨也收拾好了东西,沉闷不语地来到霍玄澜身侧。
“他的朴刀也交给你了。过几天去了临渊县城,就将其变卖。我想了想,吴钩或许不太适合你,还是短匕更好。”
张旭毅充满希望地抬头,这一刻看向霍玄澜的轮廓,似乎布满光辉:“我,我也一块去?”
“你?”
霍玄澜大嘴一咧,唇角嘲弄之色从未这般浓过。
他看向杨一梨:“一梨,你说呢?”
“叔叔说了,斩草须除根,除恶务尽。否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所有的后患,都应该消灭在萌芽里!”
杨一梨似乎气质变得狠绝了些,抬头说话的语气,涌出一丝冰冷刺骨。
“不,不,你们不能这样,我明明都说了啊……我全都告诉你了……”
霎时间。
张旭毅整个人如堕寒窟,仓惶变色。
一下子便疯了一样,开始面红耳赤地争辩、嚎叫、求饶……甚至破口大骂!
然而——
回应他的,只有一戟:
“欻!!”
鲜血飙出,一颗人头死不瞑目。
【斩杀凡胎贼人一名,总寿七十二,余寿三十九,夺其余劫一十五。】
……
【他化劫数】涨至五十五。
霍玄澜收拾好一切,再次将两人尸体堆在一块,然后引火焚烧。
山林广阔,他好不容易才制造出一片空地,用以隔火。
直至看见大火熄灭,两具焦尸已然不剩人形,霍玄澜才带着杨一梨离开。
路上,没走多远。
拖着朴刀与吴钩,还要拿着大部分干粮包袱的杨一梨,似乎再也无法支撑住。
又是累得,又是生理应激。
“啪”的一声,摔倒!
她小小脸庞苍白异常,胃部痉挛……竟当场对着地面就“呕”了起来。
霍玄澜站住。
起先还冷冷看着她,并不施以帮助,但最终还是心软了,不免叹了声。
“唉~”
……
走出树林的霍玄澜,怀里抱着杨一梨。
断戟、朴刀、吴钩,以及所有干粮银两,都被他用从刘罡、张旭毅尸体上扯下的布条,绑在了身上。
“你会怪叔叔,如此心狠吗?”
一大一小的身影,相互依靠,有了些难以割舍的味道。
杨一梨将头埋入霍玄澜怀中,瘦巴巴的娇小身躯,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肩膀颤抖:“不怪,叔叔是为我好。”
“其实是我杀了你哥哥,或许,害死你娘也有我的一份。”霍玄澜叹道。
杨一梨将头埋得更低了:“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怪你。那已经不是我哥了,我娘也只希望我活下去……”
……
幽幽山林里,苍翠连绵成一片广袤起伏的风景。
白云飘逝,晚风习习。
吹过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在夕阳下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