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也是人,是人就会死。
这句话本身没错,是这么个理儿。
除了极少数修至破碎虚空、飞升上界、留下仙途的“圣人”之外。
绝大多数的修士要么死于年龄,要么死于刀兵,要么死于病症。
这三种死法都与凡人别无二致,只是程度的不同。
问题就在于这里......程度。
要杀凡人,一人一刀即可使之血溅五步。
但要杀修士,别说一人一刀,即便派遣千百精锐之士。
各个装备精良,效死命而围杀,也很难取对方性命。
说到底,修士不是游戏里的野怪,人家是长了腿也带了脑子的。
就算真杀不完你这上千精锐,脚底抹油、蹦撤卖溜还不行么?
哪怕只是刚刚踏入仙途的菜鸟,都能健步如飞,日行千里。
就凭这机动力,凡人组织想要困杀修士那是难如登天。
以至于听到姜尘说想把杜大福的两个修士儿子一起干掉时,梅太妃的手都不由得抖了抖。
随后,她严肃地看了看这位大乾王朝的年轻皇帝一眼,小声劝道:
“这种闷气对着本宫发发就行,可切莫对外乱说,否则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呵呵,好像我什么都不做,就不会引来杀身之祸似的。”
“......你还忘不了当年姐姐的事?”
梅太妃口中的“姐姐”并非其亲姐,而是姜尘的生母,前代皇后阮仪。
阮皇后生前体恤百姓,温良贤淑,明事理,知进退,在大乾王朝内外口碑极好。
然而,这么一位优秀的皇后,却在十三年前死于一场意外。
如果是死于天灾,那倒没什么好抱怨的,只能说命该如此。
但问题在于,那场意外的起因居然只是某人在试招,仅此而已。
当年,据说是有两位修士在野外对练,试招间余波意外震塌了一座庙宇。
而年仅五岁的姜尘跟母亲阮仪恰好在庙宇中烧香祷告,母子双双当场殒命。
......是母子双双殒命,因为现在的姜尘恰好就是那时候穿越来的。
穿越过来的他占据了死于“意外”的小皇子的身躯,成为了这大乾的新皇。
所以姜尘永远忘不掉那一天,忘不掉自己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片残破、塌陷的建筑物。
还有一具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护住儿子,但却什么都没保护到的妇人尸身的那一天。
甚至在那时,迷迷糊糊的他还听到了一阵大笑,一阵得意洋洋、响彻天际的笑声。
时至今日,姜尘还能清晰地想起那阵笑声的每一个声调......那是他仇人的唯一线索。
那件事过后,没有任何人受到惩罚,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理所应当之事。
毕竟当某人的实力足够强的时候,他说啥,啥就是道理。
对于这些人,你甚至不能用道德约束、谴责他们。
因为他们实力太强,强到享有对道德的唯一解释权。
正因如此,想向那群修士追究责任的话。
不能用嘴说,只能用拳头,得比他们更加暴力才行。
单凭试招的余波就能掀起巨浪,震塌千米外的一座庙宇。
当时那修士的实力想必极强,绝非杜家少爷那种新入门的菜鸟可比。
想杀他复仇,难度不说难于登天,恐怕也相差不远了。
但即便如此,姜尘也将那名修士的视作毕生死仇,誓必杀之。
一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中也不禁闪过阵阵杀意,目光中翻腾着对修士的不满和愤怒。
还没等姜尘思考多久,他的身躯却突然被一团温香软玉所包围。
趁着姜尘略微失神,梅知雪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将其抱在怀里,温柔地轻抚着他的头发。
“这些年也真是辛苦你了,你还是个孩子,照理说不应该肩负这么重的担子才是。”
被这位姐姐搂在怀里时,姜尘深深吸了一口气。
先将她脖颈间那淡若墨梅的体香吸入腹中,这才笑道:
“梅姐姐,你把一个十八岁的男人当成孩子抱在怀里,万一让他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想法,你打算怎么收场呢?”
别看梅知雪身材修长,轻盈如燕,但她再怎么说也是二十多岁的成熟女人。
那隐藏于华贵宫裙下的曲线起伏,堪称大自然精雕细琢的完美杰作。
恰到好处的丰满与苗条相结合,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女性的诱人魅力。
被这么一个柔软、丰盈、喷香的身子抱着。
要说姜尘一点想法都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听姜尘这么一说,梅知雪也是俏脸一红,赶快将他丢开,嗔怒道:
“你这人好不正经,这种时候还......哼,看来本宫还是得赶快给你找几房妃嫔,免得你老胡思乱想。”
姜尘身为一国帝王,照理说身边早已莺莺燕燕、姬妾成群才是。
但他却一直对各路官员奉上的名门千金视若无睹,完全没有娶妻纳妾的意思。
这时间一久,宫内宫外自然不免闲话连连,都说咱家皇上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谁都知道,皇族最重视的就是血脉传承。
即便现在皇族早已衰落得不成样子,子嗣也还是最重要的头等大事。
梅知雪自然也很在意这点,尤其是在察觉到这家伙似乎对自己有点非分之想后。
见梅姐姐此番旧事重提,姜尘却摇了摇头,叹道:
“那些官家女子各个都是带任务进宫的,与其天天防着被她们利用,倒不如自己一个人逍遥自在。”
“她们利用你,你也可以利用她们背后的家族,皇家后宫从来都不是单纯的男欢女爱之地,而是朝堂权谋的延伸。”
“利用她们背后的家族?她们背后的家族能帮我做什么?能帮我对付杜大福,对付巫祈宗?”
“这个......恐怕不行。”
“那不就得了。”姜尘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回道:
“她们背后的家族于我毫无作用,何必多费心机在这种无谓的地方。”
“那......你就算信不过那些官小姐,也可以临幸几个宫女吧,她们的身家还是比较干净的。”
梅知雪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溪旁。
氤氲弥漫的水雾里,数位年轻美貌,穿着各色纱裙的小宫女正在溪中戏水玩乐。
芳华正茂的少女,那一对对烟霞旖旎的眼眉润若雨露,纤细的腰身纤柔地舒展开来。
修长的玉腿沾染着点点水滴,让人隔着十几米远都能感受到那股青翠欲滴的曼妙风情。
这些宫女们虽然不适合当妃嫔,但当个通房丫头,为皇帝处理欲望是没啥问题的。
只要姜尘愿意,今晚就可以把她们全部带回房去......甚至现在都行。
但姜尘自然不会这么做,于是他装作不懂的模样朝梅知雪眨了眨眼,问道:
“梅姐姐说的‘临幸’宫女,具体是怎么个临幸法?我不太懂,能详细解释一下吗?”
“啊?你......这......这个......”
梅知雪虽说看上去像一位成熟妇人,但实则却是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
她虽然也知道临幸时的各种细节部分,那这些话自然是万万说不出口来的。
当然,梅知雪也知道这家伙是在戏弄自己,便红着脸呵斥道:
“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长辈都敢愚弄,别忘了本宫是你姨娘。”
“好的梅姐姐,梅姐姐说得太对了。”
“你!哼......本宫倦了,要回去休息!”
被姜尘这么调戏几番后,脸皮比较薄的梅知雪终于忍不住了。
她连忙站起身来沿着走廊快步离去,只留给姜尘一个曼妙迷人的背影。
看着这位“姨娘”离去的身影,姜尘微微摇了摇头,感叹道:
“不会还没发现吧?我可从来没管她叫过姨娘......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待梅太妃彻底离开,凉亭内外再度重归寂静时。
一个听上去有些虚无缥缈的声音却从凉亭上方响起。
“陛下,三爷那边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行动。”
那话声缥缥缈缈,断断续续,听起来阳气全无,像是大白天闹鬼了似的,让人脊背发凉。
姜尘却像是早已对这声音的主人十分熟悉,点头道:
“按照先前的安排,彻底把守住丞相府的每一个出口,不要让任何人活着离开。”
“......是。”
从这个“是”发音到消散,能感受到声音不断拉长变淡,可见该人离去的速度之快。
待那声音的主人离开后,姜尘随手从食盒里拿起一碗甜冰酪吃着,眼神中的杀意却是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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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黄昏时分,血色落霞漫天,殷殷地灼着眼睛。
“丞相府”四周的瓷白地砖却如一注秋水,不凝不冻,但寒凉入骨。
而就在今日黄昏,几位朝中重臣也是按照往常惯例,一并来到了杜大福的书房。
给皇帝上朝,那叫早朝。
来相府开会,自然就叫晚朝了。
当这几位把持着“吏部”、“礼部”、“户部”等紧要位置的重臣来了后。
刚刚还趴在厚厚地毯上斗着蛐蛐的杜大福这才在侍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点头道:
“来了?今儿挺早,我这蛐蛐还没斗完呢。”
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这句话放到杜大福身上绝对不是一种比喻。
他太胖了,身躯几乎胖得像个球,穿件宽袍绣衣就更像一颗大绣球,看上去有点滑稽。
不过这里绝对没人敢笑他半句,除非头皮痒了,想试试看城外偏郊的河水凉不凉。
待所有人坐下后,杜大福朝一旁穿着绫罗绸缎的绿衣侍女挥了挥手,笑道:
“去把那件宝贝拿过来,给各位大人掌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