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的直觉告诉他,那位八字胡男子并不是这里的话事人,真正的话事人应该是曹操。
出于礼貌,他还是决定先向众人自报姓名——只听得刘琦清了清嗓子,大声朝曹操与八字胡男人的方向说道:
“我乃北军中候刘表之子刘琦!今日向刘范刘璋持剑,实属无奈,是他们挑唆在先!”接着又单搦八字胡男人道:
“请问一下这位黑衣文士,你是何人,凭什么叫我放下武器!”
八字胡男人一听他是刘表之子,立刻愣了一下:原来这小儿是董卓爪牙刘表的儿子,怪不得这么嚣张,敢在蔡府门前持剑放肆,无视治安禁令。
但他好像也拿刘琦没什么办法,毕竟现在洛阳是董卓说了算。
他只好答道:“我乃当今天子侍中,幽州牧刘虞之子刘和刘仲协是也。虽然我无权使你放下武器,但典军校尉曹操却可以!”
所谓天子侍中,即专门沟通天子与尚书台(尚书台是东汉朝廷真正的决策中枢)之间联系的职位,与之相同职能的职位还有中常侍和黄门侍郎。
其中,侍中的地位最高,由士人担任;而中常侍和黄门侍郎则由宦官充任。
本来作为皇帝与尚书台之间的联络人,经常需要跑前跑后,所以侍中、中常侍和黄门侍郎都是可以自由出入宫禁的。
但因为侍中不是阉人,所以很容易出事。
比如汉章帝刘炟在位时,有个侍中名叫郭举。他就经常趁着自由出入宫禁的机会,与皇帝的妃子偷情。
某天,正在两人颠鸾倒凤的时候,正巧被刘炟撞见。郭举情知自己活不了了,于是便索性拔出佩刀想刺死刘炟。
不过幸亏侍卫们及时赶到,才将郭举诛杀。而这桩突发事件,给刘炟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从此便规定侍中不可随意出入宫禁,只有得到皇帝的批准后才可以进入。
而中常侍和黄门侍郎本来就都是宦官,所以日常就在皇宫内居住。
这样一来,原先级别最高的侍中,与皇帝的亲密程度就远远不如中常侍了。
汉末的中常侍操纵朝政,权倾朝野,成为宦官势力的代表,终于爆发了以张让为代表的十常侍之乱,将天下拖入了混乱的深渊。
扯远了,言归正传。刘和看了看旁边的曹操,对其小声说道:“孟德,快想办法叫他们放下武器,不过切勿唤兵卒强攻,以免误伤刘范等人,同时惹怒董卓。”
曹操听言点了点头,他也知道现在刘表得罪不得,只能故作刁难,希望刘琦被周围的兵卒之威给吓到而放下武器。
于是乎曹操睁大了他那一双细眼,怒目对刘琦厉喝道:“刘琦!你与刘范等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本不关我事,但你若是胆敢此刻在蔡府门前持剑行凶,我誓杀汝!”
说完,曹操故作停顿,想看一下刘琦的反应,看他是不是被自己的恐吓给唬住了。
但刘琦面容依旧不变,直直地盯着自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而刘琦的思考内容是:曹操还在这里一直哔哔赖赖,却不敢直接对我动手,说明他怕我后头的刘表,更怕刘表后头的董卓。
那么我怎样都安全了。
刘琦心流已闭,转过头来看向刘范,只见他现在慌得不行,很怕刘琦突然发作一剑向他砍来,而周围的兵卒却不能及时救到自己。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还是给曹操一个面子吧——刘琦冷不丁地抽回右手威胁刘璋的剑,用此剑一剑猛然切掉刘范头上的束发休闲冠,刘范发冠一掉,长发立刻披散下来,遮住了他的双眼。
却见刘琦看准时机,迅速扔掉右手剑,一把抓住刘范的长发,聚成一捆,而后用左手剑大力一斩,将刘范留了二十余年的长发一剑切断!
古人都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现在刘琦把刘范精心修剪留养了近三十年的长发一剑剪断,瞬间让他成为了一个不孝之人!
“啊啊啊啊啊!!!”刘范见自己的长发尽数被斩断,突然破防,大声狂叫,也不管刘琦现在手上正拿着剑,直接朝刘琦冲了上去!
刘琦也不惯着他,待他冲势正盛,一个侧身闪过,并伸出左脚绊他一跤!
只见刘范刹停不住,一个狗吃屎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今日看在刘侍中刘大人与曹大人的面子上,饶过你刘范一死,但活罪难逃,权且割发代首,以敬效尤!”说完,刘琦用寒光四射的眼神狠狠地盯着刘诞,告诉他他就是那个杀鸡儆猴的猴。
刘诞被刘琦那凶狠的眼神给吓了一跳,但没有大哥的示意,他也不敢发作,只得满怀愤懑地咽下这口恶气。
而一旁的刘璋见自己的剑掉在地下,下意识地想去捡起,但瞬间一道寒光闪过,只见一面剑刃不知何时已再次比到了他的脖子上。
刘璋循着剑迹看去,不出意外的,又是刘琦,刘琦用左手剑指着他的脖子道:“知道你救兄长心切,但你技艺不精,只得再次充为人质了。”
刘璋只得再次轻叹一声,低头认命。
另一边,刘范不久后马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发现自己终于没被刘琦拿剑比着了,安全了,于是赶紧跑离刘琦等人,奔至兵卒旁边,即使距戈戟只有尺余远也是丝毫不惧,因为刘和族弟看上去和掌兵的曹操很是相熟,刘范料定他俩必不会伤害自己。
同时刘范还看向周围的兵卒,朝他们怒叱道:
“还愣着干什么啊!你们快点一起上啊,把这刘景升的豚犬给我宰了!”
但四周的兵卒却是纪律严明,没有曹操的命令,他们是一丝也不敢动,仍然只是手持戈戟,将刘琦等人团团围住。
而黄忠与魏延看到刘琦再次成功胁迫刘璋作为人质后,松下一口气,继续执行自己的任务,好生用宝剑管待张任与严颜。
不远处的曹操与刘和也是听到了刘范的破口大骂,他俩终于明白了一点为什么刘琦会有这种举动了——这样莫名辱骂他人,以当时的风气,被当街砍死都不过分。
只是不知道背后是不是另有隐情……但此时当务之急并不是刨根问底,而是快速解决这场闹剧。
曹操见刘琦又拿剑胁住刘璋,将他作为人质,而旁边的那一对锦衣老少也是依然充当悍匪,形势并没有得到丝毫的缓和,于是他只得再次大声朝刘琦喝道:
“刘琦!你到底意欲何为?刘范当街辱骂你,你也已将他割发代首,为何还死死胁迫着刘璋不放?”
刘琦听言,淡然一笑道:“我意欲何为?我不用剑胁着刘璋,我难道还能活着走出这里吗?”虽然知道曹操不敢杀自己,但还是得给他一个台阶下的。
刘琦接着说道:“你们识趣的,赶紧把这些兵卒退下!我也不想今日血流成河!信得过我的,信得过北军中候刘表的,就把兵退下!”
曹操与刘和闻言,相互对看一眼,刘和有些不安道:“刘琦这小儿,以他父亲信誉作保,孟德觉着如何?”
曹操却是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他这是在给我们台阶下呢,这小子……若是我们一直不撤兵,他胁着刘璋闹到蔡府上去,到时我与你在蔡师跟前颜面何存?”
“至于信誉……此番观刘琦能想出割发代首这种新奇之法,他应与我一样,均为志虑忠巧之人。”曹操说完,又露出一抹由衷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