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见他们屡教不改,反而变本加厉,这才忍痛除去这群危害我大明的毒瘤。”
朱元璋浑身散发着浓厚的杀气,冷冷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当时,父皇告诉儿臣,李善长等人身在高位,又手握重权,是以能吸引许多心思诡谲之徒,前往攀附。
若不及早解决,到时朝中将皆是贪鄙、害民之流。”
朱标回忆着当时的情况,接口道。
“没错,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们这群人就像瘟疫,一个传一个。
到时咱们大明的忠臣良才们,都会被他们害死。
那过不了多久,咱们大明就是下一个北元!”
朱元璋眼中冒着冷光。
他历尽艰险,好不容易化家为国,岂能让这些蛀虫,坏了他的国?
对于除去胡惟庸和李善长,朱标是投赞成票的。
但他不赞同再继续以党诛连,所以,朱标再次拱手道:“父皇所言,儿臣皆认同。
可是,父皇,陈龚当年在中书省只是个中书宣使,他如何是胡党?
就算他想攀附胡惟庸,胡惟庸也看不上他。”
“所以,咱才要问你何为胡党。
才要为你解释清楚,何为胡党。”
朱元璋不再高坐龙椅之上,而是起身走到大明疆域图前面,细细打量起来。
朱标看着父亲的背影,没有急于开口询问,而是等着父亲的解释。
“标儿,来,和咱一起看看咱们的大明。”
朱元璋朝长子招了招手,呼唤道。
朱标见了,走上前,站到父亲身侧落后一步。
朱元璋见了,却笑着拉着长子的手,让他站到自己身旁,与自己并排而立。
“当年,你爷爷、大伯、奶奶,相继病亡。
咱连给他们的尸骨安葬的地都没有。
咱去求了刘德,刘德不肯。
最后还是刘继祖动了恻隐之心,给了咱一块地。
你爷爷、奶奶、大伯这才不至于曝尸荒野。
那个时候,咱什么都没有,安葬父母兄长都要四处求人。
谁能想到现在,咱成了皇帝呢?
还有了这么多子孙。”
朱元璋看着大明疆域图,心中充满了自豪与骄傲。
这些都是他打下来的江山,他的子孙后代,将世享他所创造的富贵荣耀。
“标儿,咱这么一個出身卑微的人,都能当皇帝。
你说,其他那些比咱当年出身还要好的人,会不会也想着要当皇帝呢?”
朱元璋转头看向长子,笑呵呵的问道。
“父皇,世人皆知,父皇应天承命,得国最正。
如今大明外无强敌,百姓安居乐业。
谁人不知,这都是父皇的功德。
谁敢有这个心思谋反?”
朱标闻言,立刻弯腰拱手,义正言辞道。
“那些惯是喜欢躲在阴暗处的小人,自然不敢反咱。
他们不敢对咱动手,所以对咱的子孙动手!
咱二十多个儿子,各个都平安长大成人,为什么就独独老九一岁多就夭折了?
老八难道不知道咱只是嘴上说的凶,其实并不会拿他如何么,他怎么就突然想不开寻了短见?
老十在家里好好的,怎么去了鲁地就开始吃丹药,最后眼睛毒瞎,人也因此病死。”
朱元璋冷笑一声,细数他那三个死去的儿子。
朱标听着父亲的话,沉默不语。
有些事情,表面看起来,似乎很正常。
但深究起来,却错漏百出!
朱元璋诸子的母亲皆有姓氏,为何唯独第九子赵杞母不详?
八子谭王朱梓寻短见,为什么要焚王宫?
是谁让第十子鲁王朱檀吃丹药的?是鲁王主动要求,还是别人上供的?
而且那么多人都长期吃丹药,还活的好好的,为什么鲁王却短短数年间就病死了?
“老十那个独苗在鲁地活的好好的,为何咱的嫡长孙雄英却病死了?”
朱元璋犹觉不够,说出了自洪武十五年以来,成为他们父子之间禁忌的那个名字。
朱标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仍旧不言。
鲁地的小世子若病死,届时朝廷必定会另派一位成年亲王前去坐镇。
嫡长孙朱雄英病逝,在朱元璋的晚年便可兴起夺嫡之乱!
因为朱元璋说了,要立皇太孙的!
“标儿,你看,咱们大明疆域万里,不止咱们觉得它好。
别人也觉得它好,甚至时时刻刻想着要如何从你我手中占为己有。”
朱元璋再次将目光转向大明疆域图之上,语重心长的说道。
“儿子知道爹肩上的担子重万钧。
儿子,一定会帮助爹,守好大明。”
朱标亦将目光看向大明疆域图,眼中充满了坚定。
“所以啊,标儿,胡党余孽才不能停啊。”
朱元璋长叹一口气,直到现在,他才向长子透露出了他的心思。
“何为胡党?
意欲觊觎我大明神器的人,侵占我大明皇帝权柄的人,皆为胡党。
所以,胡惟庸、李善长都是胡党。
陈龚亦是胡党!”
朱元璋将手搭在长子的右肩上,眼神直视对方。
“爹,陈龚之罪,在于贪墨,在于欺君罔上。
众人皆知胡党只是一个幌子,何必要用这个名目呢?”
朱标摇了摇头,坚持己见道。
“标儿,你可知陈龚把贪来的钱,用去哪里了?”
朱元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
“儿臣不知。”
朱标如实回答道。
锦衣卫指挥使向来只听皇帝的话,除非皇帝告诉他,不然朱标怎么会知道锦衣卫打探的消息呢。
“陈龚有个美妾,是白莲教的人。
陈龚不知其身份,但把贪来的钱,都交予那个小妾打理。
那个小妾,便把那些钱都输送到了白莲教。”
朱元璋也知晓长子不知,只是习惯性的一问,见长子回答后,便说道。
“爹,不知者如何定其重罪?”
朱标听了不但没有被说服,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咱不这么做,如何震慑那些魍魉魑魅。
咱要让他们知道,别以为躲在暗处,咱就不知道你们的动作了!”
朱元璋依旧保持着耐心,叙说着自己的想法。
“爹一直教导儿子,说为帝者须光明正大,须行正道,须以阳谋治天下。”
朱标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压住什么一样,语气缓慢的说出了父亲曾对他说过的话。
“对,咱是对你说过。
所以你觉得咱做的,不是阳谋,是阴谋小计。
所以,你觉得咱是那种,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甚至还巧立名目,冤杀臣僚的暴君?”
朱元璋眉头紧皱,眼睛也很自然的眯起,面色不喜不怒,望向自己的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