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红尘泪

天使若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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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最后那一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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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雨泽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后,最后何育才找到刘仁杰一起商量,决定将陆雨泽送到了养老院去。

因为,他们两人都没办法将陆雨泽接回家中照顾。

还是上一次那家养老院,上一次和小美住进来,是前院。

这一次住进来后,却是住在了后院。

如果上次听到的那些事情,陆雨泽还有所猜疑的话,那么,这一次,他却是亲自体验到了那样的生活。

他虽然不能说话,也不能独立行走,但是,他的头脑是清醒的,他的眼睛还能看得见,他的耳朵还能听得见。

陆雨泽被安排在一个类似大教室一样的大房间里,跟他这样的老人家,超过了二十人,全是男的。

隔壁住着的是女的,不管男女,个个都插着尿管,大便不能自理。

夜里,被绑在铁床上睡觉,怕不小心摔下来。

白天,被绑在轮椅上,也怕不小心摔下来。

护工每天都会定时过来帮他翻身,换那装满大便的尿包,冲洗身子,然后坐上轮椅,绑在轮椅上。

轮椅上有块小横板,那是用来放饭菜用的小桌面,陆雨泽左手还能动,就用左手自己吃,那些老到双手都不能动的,也会有护工喂。

四个护工,打理着他们二十几个老人家,每天从上班开始,基本没停过。

陆雨泽刚开始的时候,非常不习惯,有时候还会闹情绪,结果,那护工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指着陆雨泽就大声地骂,当着房间里所有人的面,一巴掌打在陆雨泽的脸上,大声道:

“在这里,不听话就得挨揍,再不听话,就像那两个那样,绑在床上,连户外都不让出去,你听到没有?”

这一巴掌,直接就将陆雨泽给打得满脸的泪水,他内心觉得好委屈啊,好愤怒啊,他大声地吼了起来,结果,换来的,却是更多的巴掌,一直打到陆雨泽脑袋发晕,他才终于被打怕了,一次就被打怕了,他满脸的呆滞,止住了吼叫。

那护工大声骂道:

“就你这样走不能走,说不能说的废人,我们愿意伺候着你,就是你们天大的福气了,还在这里吼,吼这么大声,有谁能听得见吗?

你家人若真愿意照顾你,也不会把你丢在这里等死了。”

从那以后,陆雨泽是学乖了,护工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心里再有委屈,也只能是忍着。

自从住进这养老院的后院之后,刘仁杰从没来探望过他。

但是何育才,每个月都会过来探望他一次,每一次,陆雨泽都是紧紧地抓住何育才的手,嘴里“哦哦哦”地说个不停,一边嚷着,一边不停地掉眼泪。

而何育才呢,则是满脸温柔地哄着陆雨泽,轻轻拍打着陆雨泽的手臂,叫他在这养老院里好好呆着,要听这里工作人员的话,他会定期过来探望他的。

何育才也告诉他,在刘仁杰的帮助下,他已经晋升为中心医的副院长了,接下来,可能会更忙些。

但他一定会定期过来探望他的。陆雨泽听到这些,心里既替何育才感到高兴,也替自己感到伤心难过。

何育才晋级是好事,但是,也意味着,何育才不可能每个月都来探望他了。

或许,要两个月、三个月、甚至是半年才会再来探望他一次了。

每次何育才过来,都会带好多好多的水果和吃的东西,除了何有才削给陆雨泽吃的外,其他的,何育才一离开,那些水果和好吃的都被护工给收走了,说他血糖不好,消化不好,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陆雨泽本身就是医生出身,他当然也知道这些东西他吃了对身体不好了,但是,他现在哪里还在乎什么身体好不好啊,他恨不能立即断气死了更好。

要是能做个撑死的饱死鬼,那就最好不过了。

陆雨泽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小美,每天,只要有点时间,他的脑海里就会回忆起跟小美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小美活着的时候,他还能活出个人样来,哪怕是在监狱里,小美都没有忘记每隔半年来探望他一次。

如今,小美离开之后,他感觉自己活得连条狗都不如,狗还会有主人关心一下,而他呢?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困在了这个失去自理能力的臭皮囊内,他恨自己不能灵魂出壳,早点离开这个令他活得毫无尊严的躯壳。

小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生活在大山里很贫苦,发誓也要读好书,长大后走出大山。

然后,当他被关进监狱的时候,他觉得那是人生最黑暗的低谷了。

结果,出来后,找不到工作四处碰壁时,他才知道什么叫做人生低谷,什么叫做绝望。

而此时此刻,陆雨泽呆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养老院里,那种绝望,才真正侵蚀他的灵魂。

慢慢地,陆雨泽眼中的光芒开始黯淡下来,他的目光变得不再灵活,他大脑中的记忆开始慢慢消失,但他还记得小美的样子,还有小美的名字。

当陆雨泽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开始严重衰退之时,他内心感到非常地恐惧,他害怕自己连小美也会记不起来,害怕死后的灵魂认不出小美。

于是,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只要还清醒着,他就会在心里念着小美的名字,他的嘴里就会轻轻地念叨着“哦哦、哦哦”这样的奇怪声音,他的眼角里,总是沾着泪水。

当陆雨泽连何育才都忘记了的时候,何育才来探望他的次数就更少了。

而刘仁杰,除了定期缴纳养老费用之外,却是一次都没有来探望过陆雨泽。

就在那个下午,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陆雨泽像往常一样,被护工用轮椅推到了户外晒太阳。

原本目光呆滞的陆雨泽,眼睛突然变得明亮起来,这一刻,他混沌了不知多长时间的脑袋,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他想起了年轻时的小美,有两人在咖啡厅的情景,也有两人在XJ伊犁的浪漫,还有,跟小美成家后,一家三口在大平层的温馨。

厨房里有小美忙碌的身影,不时回过头看着父子俩偷笑,那个时候的小美很年轻,很漂亮,那个时候的小美很喜欢笑,一笑起来,她那对眼睛就会变得弯弯的,就像那天上的弯月亮一样。

而在客厅里,他的肩膀上,还有个可爱的小男孩,坐在他的脖子上,抓着他的头发,拼命地喊着

“骑马骑马,嘟嘟嘟嘟驾驾驾……”

(此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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