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天边的云朵被夕阳的余晖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紫罗兰色。远处,莫斯柯城内的火箭弹爆炸声远远飘来,分不清是爆炸,还是大楼倒塌的声音。
与此同时,莫斯柯安宁陵园却显得出奇地安静。只有风把桦树吹得沙沙作响,不时,还有几只乌鸦哇哇乱叫。
听完卡捷琳娜的往事,刘顿陷入了一阵沉思。
刚刚的信息量对于他而言太大了。能引领世界的牧羊人,以及那个神秘的熵力,这一切在这个现实的生活,显的有些过分的虚假。
然而,这一切,都因为他面前这位正在抚摸墓碑的女人而显得格外真实。
“那么,我在总统府的厕所亲眼看到你炸开了厕所,截停了子弹,而且让子弹回膛又射杀了扎卡耶夫总统。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说的那个‘熵之力’?”刘顿小心翼翼地问。
“是熵力,这个名字是我给它起的,上一任牧羊人,把它叫做‘伊南娜之力’,我觉得还是熵力更加贴切一些。”
“这是怎样的一种力量?魔法吗?像许多玄幻小说那样吗?”刘顿此时脸上红一块白一块。
“哈哈,当然不是啊。记得,这是现实世界。”卡捷琳娜笑出了声。“一开始,我也不理解这种力量。当时我只知道,上一任称呼的‘伊南娜之力’,在苏美尔神话里,伊南娜被誉为‘金星女王’。所以可能它和金星有什么关系吧。其实,我现在也不了解这种力量的全部。”卡捷琳娜抬起她的左手腕,向刘顿示意她手腕上的一只手表。
“一只手表?”刘顿疑惑地看着。
这是一只黑色的欧米伽阿波罗8号腕表。黑色的皮革表带,表盘雕刻着月球背面的纹理,里面是一根黄色珐琅烧制的计时秒针、黑色的分针和时针。此外,表盘里还有三个小表盘,分别是秒针盘、小时计时盘和分钟计时盘。表盘外是一个黑色陶瓷的测速表圈。表头右侧有三个表冠,分别控制计时、调时和复位。
身为一个腕表爱好者,虽然刘顿自己只有一只老旧的汉米尔顿表,但是对于欧米伽这样的奢华腕表也如数家珍。
然而,奇怪的是,这只腕表的秒针盘里的小秒针在旋转,但是时间是不对的,现在已经入夜,时间却显示为1:24。
“对,你所看到的力量都来源于这只腕表。如果用我们现在已知的物理学来看的话,这只腕表对佩戴者周围的事物拥有‘熵减和熵停’的能力。”
“你是说熵?所以,它被称为‘熵力’?”刘顿后背开始微微发凉。
虽然刘顿的物理不怎么样,但是作为知名的物理学概念,刘顿对于熵还是略知一二的。
熵最知名的定义就是代表着“无序度”,事物总是朝着混乱无序的方向发展。比如刚收拾好的房间没过两天就开始杂乱,时间一长,人也没地方坐,东西也找不到;再比如健身,如果放弃一周的话,身材就会走样。
而且刘顿也听过亚马逊集团创始人贝佐斯曾说过把企业做大做强的过程就是一个“反抗熵增”的过程。
“可以说,人活着就是在对抗熵增。”刘顿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是的,从宏观层面来看,熵就是事物朝向无序和混乱发展。而以微观层面来看,以一杯水为例,水为固态时就是冰,水分子的震动范围很小,系统比较稳定,这个时候熵值比较稳定也比较低;当这块冰变成液态时,水分子的活动范围变大,熵值也会变大;当温度再升高时,水分子就会到处乱窜,熵值就更大了。”卡捷琳娜解释道。
刘顿惊叹于眼前这位学习文学的女士竟然可以像背课文一样讲出这么一大串。
“一块冰总会融化,一杯水总会蒸发。热量总会自然而然地从高温物体传递到低温物体,能量总是自然而然地从高能量的形式转化为低能量的形式,从有序转为无序。”卡捷琳娜补充道。
“可是熵说白了只是一个统计学里的概念。您为什么能够控制熵呢?控制一个人为造出来的概念?”刘顿感到有些害怕。
他宁愿希望卡捷琳娜说子弹停滞、让装甲车融化这些是卡捷琳娜拥有“呼风唤雨”的超能力。然而他所看到的那些景象确实和自己过往看到的超级英雄电影相比太过诡异。
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位女士比电影和小说中的那些超级英雄更加真实,而这种真实也更加可怕。
“只能说,我所能控制的事物用基于现在的物理概念来理解就是这个熵。否则我也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这种能力了。它能起到的效果就是控制既是热力学中的熵,也能控制信息论里的熵,总之,熵力能控制这种无序度。”
卡捷琳娜又一次抬起了她的手腕给刘顿展示那只欧米伽阿波罗8号腕表。昏黄路灯的黄色映衬在腕表的蓝宝石玻璃表面上,把表盘上的黑色月球雕刻照得像一轮被云朵挡住的月亮。
“熵力就是通过这只表来控制。可以理解为它是一团透明的可编程物质,在按下上表冠的计时按钮后这团物质可以直接根据你‘合乎情理’的想象来实现不同的效果。每一个拥有熵力的人就被称作这一代的‘牧羊人’,每一代牧羊人所能施展的能力都根据每个人不同的想象力而呈现出不同的效果。”
刘顿听得目瞪口呆。
“我总觉得,熵力是有生命的,虽然理论上说它是一团透明的可编程物质,但是我觉得它更像是,嗯,一个能听得懂人话的聪明的宠物。”卡捷琳娜补充道。
刘顿听得头晕目眩,仿佛回到了他的大学时光,像上了一堂线性代数课一样。
“我对这种能力的开发也是比较浅的,可能我想象力有些匮乏。你看到的子弹打不到我,是因为我带着熵力,我的身体就是熵停的状态。这团可编程物质,就像我的一套衣服包裹着我,这样,子弹打进的,实际是我皮肤上的一个熵停空间。”
“可是即使熵停,在我的理解中也不会让子弹不动。熵只是代表无序度而已,熵停也就是一个不会变乱的家、不会变脏的衣服。但是如果人为地去搞乱这个家、搞脏这个衣服依然是可以的。”刘顿试图理清自己的疑问。
“我问你一个问题。比如,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空间如何能实现熵停呢?”卡捷琳娜问道。
刘顿看着这个场景,却是心中犯难:
树叶沙沙作响,不时还有落叶,那么熵停就是把落叶再安回去;一阵风吹过来卷起地上的尘土,那么熵停就是把尘土再铺回去;
太阳逐渐落山,气温逐渐变凉,想要熵停,那么自己得跑一跑,让自己的身体暖一暖。
可是这也不可能完全实现熵停,墓碑会越来越旧,穿的衣服吸收的汗渍越来越脏,人也会越来越老。想把他俩所处的空间实现熵停,所要做的事情是一个天文数字,毕竟,让他把地上的灰尘一粒粒的捡起来再放回原位,这个工作量就足够他干一辈子了。
看到面露难色的刘顿,卡捷琳娜笑了起来。
“其实让现在的熵停很简单,那就是时间停止,你想象一下,对时间做功就行。”刘顿能感觉到卡捷琳娜的兴奋。
“什么?对时间做功?”刘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