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情况，杨秀清也没有预料到，自己倒是小视了赵五的能耐。
时势所迫，他自然要装下去，自己表现的越淡定，身上的神秘色彩就越重，手底下的人就越安分。
扫视一下在场众人的神情，杨秀清就知道他装得还不错。
那张“奇怪”的椅子，杨秀清自然不会去坐。
凤凰落在麻雀的地方，岂不是自掉身价？
漫步走到周五的面前，先就闻到了一阵尿骚味。
“当日和胡以晃结仇的，是卓家老几？”
“是大少爷，都是大少爷带人干的，和我姐夫，和我，没有半点干系，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听到杨秀清的问题，周五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原本已经没了精气神的他，宛如回光返照一般，大声辩解求饶。
杨秀清闻言，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再理会他，反而转身将目光看向了身后的赵五。
赵五何等机灵？
无需杨秀清发问，便先行解释起缘由。
“此人犯了奸淫妇女未果，妇女自尽的罪过，本是斩监候，但不知怎地前几日从县衙回来了。
小的本想通过他，搭上平南县衙捕头的线，好打听一番洪先生和冯先生的消息，如今却是还没来得及问询。”
“做得不错！”
“爷谬赞了！”
得到了杨秀清的夸奖，赵五的腰板瞬间就挺直了，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能够放下来了。
外人不知，杨秀清出现在山神庙，受到冲击最大的就是他赵五了。
赵五做梦也想不到，杨秀清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好在他方才坐在椅子上，并没有丝毫冒犯杨秀清的念头，要不然他真怕杨秀清会看破他的心。
这种畏惧，无关生死，甚至赵五都不知道杨秀清会不会惩罚自己？
他原本是不信什么天父下凡的，但经历了这一遭后，却是产生了不小的动摇，觉得莫不是世上真有天父下凡这一说？
若没有，如何解释前些天连衣服都没有的杨秀清，此时不仅身着大清官服，还跟着看上去便颇为不凡的几条好汉？
且观这些好汉的态度，怕是杨秀清一个眼神，他们就会弄死自己，宛如杀鸡一般简单。
赵五越是细琢磨，对杨秀清越是敬畏，只感觉自家这位爷，当真有神诡莫测之机。
“你们过来”
杨秀清对着一众乞丐挥了挥手，这些乞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速度飞快的跪爬到了他的面前。
原本他们还想再靠近一些，却是见到了不怒自威的秦日纲，赶紧自觉停住了脚步，慌忙低头不敢直视。
“抬起头来！”
杨秀清借着灯火，打量着身边的二三十个乞丐，看他们的模样，最小的应该也要有十几岁了。
看到此处，他心中默默哀叹。
当真是没有更小的孩童去做乞丐么？
怕不是他们少有能活到这么大吧！
能在这里的，即便有几个身体不健全的，但都是不影响行动的。
在杨秀清眼中，不影响行动，就不影响战斗力。
后世的经验告诉他，一支部队的战斗力，不在于体魄，而在于意志力。
“你们想不想以后跟着我？”
“想！”
“爷您大恩大德，真是活菩萨！”
“爷，我们愿意，愿意！”
这些乞丐听到杨秀清的话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当中十之八九都是半大小子。
当今世道，哪家大户也不愿意收留这么多半大小子啊！
有道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吃得多还不说，干活还顶不上一个成人。
有养一个半大小子的钱粮，足够雇佣一个成人了，甚至还有得富裕。
几乎在杨秀清问话的一瞬间，这些乞丐就下了决定。
任谁都能看出来，面前的杨秀清是个大人物，跟着这等人物，还愁没饭吃？
“你们能干什么？”
相比上一个问题回答时的爽快，杨秀清的第二个问题，让在场乞丐直接陷入了沉默。
大家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杨秀清这个大人物看重。
乞丐们沉默，杨秀清也不着急，他就这么等着，等着他们自己想出答案。
自己想出来的，才是他们的心声。
“呃，爷，您让小的干什么，小的就干什么，不会的，小的可以学，小的学得很快，之前套寡妇家的鸡，小的琢磨了一天就会了。”
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只要时间足够，蠢笨之人也能想出正确答案。
杨秀清很满意，眼前回话的小乞丐答案，但是他脸色神情并没有表露出来。
“你叫个什么名？”
“小鸡，我爹妈死得早，从小没个名，因为小的会套鸡，所以他们都管我叫小鸡。”
“去捅周五一刀，以后你就跟着我，随我姓杨，叫杨智！”
杨秀清话音落下，秦日源便抽出自己的雁翎刀，递给了他。
杨智接过刀，几乎没有犹豫，双手握住刀柄，直接冲到周五面前，对着他的肚子就来了一刀。
“啊~饶命！”
周五的惨叫声，传遍了整个山神庙。
但是在场之人，却没有一个感觉到不适。
那些跪在地上的乞丐，眼神中，甚至还透漏出了渴望。
“去吧！”
杨秀清轻吐的两个字，在这群乞丐耳朵里，宛如圣旨一般。
闻讯之后，个个蜂拥起身，向着周五冲了过去。
他们自然没有资格用雁翎刀，没有杨秀清的授意，杨智也不敢将手中的雁翎刀借给旁人。
但是这丝毫不影响那些乞丐表忠心。
没有刀，就用拳脚，拳脚无力，就上牙齿。
一时间周五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听得在场秦家兄弟和赵五，都暗暗打了个寒颤。
“义父！”
杨智没有继续和那些乞丐争抢，而是双手托举雁翎刀，乖乖的跪在杨秀清面前。
这一声“义父”，倒是让杨秀清不由得眉头一挑。
却是不能小觑天下人之智，杨秀清只给出一点暗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乞丐，便能领会至此。
“将刀归还给你小源叔。”
“嗻！”
杨智领命后，霍然起身，眼神无比坚定，与方才简直判如两人。
他以自家手掌，抹去刀上鲜血，规规矩矩的向秦日源送还了雁翎刀后，自觉站在赵五和秦日纲的身后。
“赵五”
“爷”
听到杨秀清唤自己，赵五连忙上前一步，出列回话。
“你带着杨智，挑几个机灵的，去一趟周五那，把他的家底抄了，给这些人买些衣服，木盆，吃食，让他们好好洗洗，最好再请一个大夫过来，吃食要有肉。”
杨秀清说罢，将身上的钱袋也扔了过去，里面还剩几两碎银子和百十枚铜钱。
“嗻！”
赵五领命后，与杨智简单的商量了一下，随手指出几个乞丐，便一同出了山神庙。
其余乞丐听到能吃肉，还能洗澡换新衣，甚至有大夫来给自己看病。
简直不敢相信，宛如梦中，心里充满了期待。
毫不夸张的说，就刚才杨秀清所言，若稍后能够一一实现，就算马上要了他们的性命，这些乞丐大多也是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