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柏木香袅袅舒展，坐在桌前的女子抬头，重伤初愈的虚弱使她看起来更加惊鸿皎皎，恍若风中杨柳，让人不忍与之大声讲话。
南璃却不合时宜地想起西锦拿着大刀猛追鬼兽砍的场景，本能地咽了咽口水。
“南南，”西锦眉宇瞬时舒展，起身向她走去，“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柳长老把你忘在那儿了呢。”
南璃亮出手中的食盒，道：“柳长老邀我吃晚膳，这是倚天阁的芙蓉合意酥，特意让我带回来尝尝。”
西锦闻言惊讶道：“柳长老？邀你去倚天阁吃晚膳？”她笑了笑，“不愧是南南，连上玄独来独往的柳长老都能交好。”
两人相伴着坐下，南璃把椅子挪得近了些，问道：“西锦姐姐，你现在伤势怎么样？”
“大伤无碍，剩下的小伤只能静养，急不得。”
她说着脸色一暗，“若不是我修为太低，帮不了莫师兄，不然他也不会沦到自爆金丹的地步，至今未醒。”
南璃觉出异样，试探道：“难道不是你杀了鬼兽么？”
“我？”西锦感到好笑，“我才入宗不到十日，哪来的本领对上结丹期的鬼兽，我记得…”
她回想着，“好像是柳长老救下了我们。”
“柳长老…”
南璃陷入思索，原来西锦并不完全记得仙魂觉醒后的事，只有模糊的印象。
莫非觉醒前和觉醒后的她有着不同的人格？不然怎么连神态和记忆都不一样，几乎判若两人。
“难道柳长老没跟你说么？”西锦见她表情有些意外。
“应该说了，我忘了。”南璃打开食盒，拿出芙蓉花形状的点心放到西锦手里，笑着错开话题，“西锦姐姐，快尝尝我带回来的点心。你睡了那么久，现在一定饿了。”
说完她自己也捏起一块。
原想做做样子不再讨论柳妗枝的事，没想到芙蓉合意酥的香气出乎意料得诱人。
不愧是倚天阁的招牌糕点，未入口就已闻到满鼻花香，南璃禁不住咬了一口，馅料湿软却不糊嘴，表皮酥得恰到好处。
西锦接过合意酥还想说点什么，但见南璃吃得一脸愉悦，暂时放弃了提问，小口小口吃着。
一块下肚，待南璃心满意足地吃完第三块，没有伸手再拿的想法，她掏出软帕替南璃擦擦嘴，而后攥着帕子问道：
“南南，你可记得我给你的吞天灵珠？”
南璃差点没把刚咽下去的糕点渣子原路返回，吞天灵珠？她竟忘了怎么去圆灵珠的事！
“它…”南璃摸了摸鼻子，“它…”
“你把它给我用了是不是？”西锦看着她问。
南璃蓦地抬眸。
西锦双眸柔和，宛如泛着春阳的湖水，“幸好有你，我才能醒来。”
“发生什么事了，西锦姐姐？”南璃下意识想起那块神秘的黑色碎片。
“我昏睡时仿佛一直困在一个相同的梦里，不论我怎么逃、怎么反抗，都改变不了被人一剑穿心的结局。
“后来幸好有条小金龙帮忙，才勉强脱离梦里的人物。”
她笑着道：“当时我就有种模糊的感应，是你捏碎了吞天灵珠。”
“是个什么样的梦呢？”南璃问。
西锦闭上眼，“是一个灵猎被杀妻剁子的梦。从他的出生、入道，再到娶妻、生子，最后因为一个地品法器，遭人屠门穿心的梦。”
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梦境，身体绷紧，双手不断变幻着招式。
随着摆弄的架势越来越大，她整个人竟不自觉站了起来。
渐有微风生于无形，窗户猎猎作响，南璃见势不对，迅速把桌椅花瓶等堆到角落，为西锦腾出一大片空地。同时激发索镇符，把声响降到最小。
随着时间过去，西锦略显滞涩的动作逐渐变得流畅圆滑。她不像在悟道，而是道主动带领着她抬腿横劈，推掌出拳…
熟悉的嗡嗡声从角落扑噬而出，似三足虺拖着沉重的脚步，光听着就知凶险无比。
房内的防御阵被激发，南璃随手挥散背后甩着舌头扑来的三足虺幻象，明显感到经过西锦改动，这只三足虺就和从良了似的，正气十足。
许是暗伤未愈的原因，西锦这次悟道没有坚持太久。
发觉她有清醒的迹象，南璃立即击落空中的索镇符，恍若无事发生般藏入乾坤戒。
伴随最后一缕道念归入识海，西锦睁开眼，看到自己造成的狼藉，面上飘过窘迫。
“多亏柳长老的客栈布有连环阵环，不然今晚就要连累她了。”说话间往四周看了一圈，突然发现屋里少了三鸦的身影，“咦，你的乌鸦呢？”
乌鸦？
南璃这才惊醒，自打见到柳妗枝，她就把神念从它们身上撤回了，为了不与对方对峙的时候分心，又屏蔽了血莲空间内的声音。
她小心探入空间，只见三只乌鸦蹲在荷叶上，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
原来都睡着了。
南璃呼出一口气，对西锦道：“它们今晚想去外面睡，明早才回来。”
“好吧，那你也早点睡，明天我带你去城里做几身新衣裳。”
可能是刚才的动作幅度太大，她揉了揉肩膀，“还好床没事。”
注意到西锦脸上无法掩饰的疲惫，南璃默默咽下关于行舟子的疑问，随她走向床榻。
…
此后几天，西锦专门租了处可供修道者修炼的洞府。
早上和南璃逛街买衣裳首饰，下午就独自到洞府参悟梦境。
亲历过真实无比的循环噩梦，现静下心来以旁观者的视角重新审查时，她对灵猎的一生又有了不同的了解。
获得的感悟越多，她身上萦绕的道念就越深奥，到了后面，甚至不需要注入法力，长刀一落，自有雷霆刀势生成。
而另一边，当西锦去往洞府的时候，南璃就老实巴交地待在客栈内。
除了时不时往莫怀珩脖子上划拉一刀，其它时间都在血莲空间看书。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对于这个世界还不够了解，既然剧情方面无能为力，那么世界背景不能再落下风。
翻阅着买来的器道书籍、野史游记，资料库同步扩充新的内容。
忽然南璃的手静止在一本名不见经传的书上，金溪村三个字牢牢攥住了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