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神晃着脑袋叹道：“老鸡公，怎么你们投奔了申祁，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为了成神，用圣兽本体去交换他的仙人血，你们和他养的狗有什么区别？”
“不要侮辱狗。”南璃发出抗议。
“你怎么知道我们和申仙君的事？”老鸡公低吼道。
明明那时龙霖已陨落瞒海，不可能知道它们和申仙君的交易。
“因为我亲眼看到，”龙神一一扫过五十二个神魂，“你们的本体，全部被他做成了傀儡兽！”
它似悲哀、又似讽刺地补充说：“呵，还是最低等的凡品替身傀儡…”
识海一时鸦雀无声，众神魂茫然愣在原地，不知该相信谁。
“你，你嫉妒我们！”狗屎蛋子扯着嗓喊道，额中的独眼多出了几条血丝，“它嫉妒我们成神！”
“哦？”龙神金瞳放大。
“如果你们真成神了的话，为何还会留在这个破地方，不飞升前往白玉京？
“你们不会真把申祁当成不计前嫌的好人了吧？
“三卫玄明阵正不断吸收着你们的魂力，你们一个都没有察觉的么？”
它每问出一个问题，身上威压就加重一倍。
即使是鬼兽所生，但龙神的龙族血脉却是真真切切的。
高天崩倒般的重力顷刻覆下，众神魂抵不住来自血脉的压制，纷纷跪倒，以头磕地。
“好，既然你说你们成神了，那么现在…
“是谁，在拜我？！”
五十二神魂无一敢答。
龙神突然觉得有些乏味，当得知老鸡公它们为了成神，丝毫不顾古圣兽的骄傲和禁令，沦为申祁的走狗时，它恨不得把它们塞回父兽体内，连娘胎都别想进去。
可现在，它累了，古圣兽一族，早就该结束在那场战斗了…
“南丫头，动手吧。”
“笑话！区区人虫意窍！怎么可能关得住我们！”
当龙神威压一收，狗屎蛋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先飞出。
跟在它后面的，共有四十九个神魂。
因为还有两个躺在地上，并对它们的背影投去复杂的眼神。
过了一会儿，就算蠢笨如狗屎蛋子，也发现了异样。
以它们的速度，怎么可能还没飞到人虫的意窍！
狗屎蛋子凝力往四周一看，灰色的空间内一望无际，不见其边，也不见其顶。
这不是凡人该有的识海模样…
“我说过你们可以走了么？”
这个声音仿佛是从心底深处传出，在体内带起阵阵颤栗。
“可惜，你们看不到蝼蚁弑仙的样子了…”
头顶像有什么东西极速飞来，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微响动，狗屎蛋子下意识抬头去看。
轰！
纯粹到极致的白光宛如一张大嘴迫不及待地将它们吞下，整整五十二个神魂，一个不差！
南璃和龙神悠悠飞来，站到不远处欣赏着。
“你有什么要问的么？”龙神视线飘忽，假装淡定问道。
南璃没有回答，就在龙神以为要用什么长篇大论来回答她的多疑小心时，忽听身边传来一句：
“骂爽了？”
龙神一怔，浑圆的眼睛仿佛要瞪出来般，龙须飘摇几下，鼻音浓重道：
“…爽了。”
南璃点点头。
其实她并不是很在意龙神有没有成神，古圣兽一族发生了什么，因为那些都和任务无关。
不过当听到其他神魂辱骂它的时候，她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除了利益外，能让龙神帮忙的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同忧相救。
龙神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帮曾经的自己。
“现在要做什么？”南璃看向龙神。
龙神还有些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一时没答上她的话。
“嗯…我需要一部分你的身体控制权。你没有办法自己冲窍，我可以帮你。
“你和其他人族不一样，体内精气神衰弱，关窍堵塞，经脉无一畅通。明明是孩童时期，体内的先天之炁就已荡然无存，所以…”
“所以？”听它语速慢了下来，南璃重复道。
“这个过程会极其痛苦。你千万要守住灵台，不然灵台失守，凝聚起来的魂力很容易逸散。”
“好。”南璃没有片刻犹豫。
只要能修炼，她什么都可以。
“人之一身，有三百六十骨节，八万四千毛孔，后又有三关：尾闾、夹脊、玉枕也。每关左右各生两窍，如此是谓‘三关九窍’。
“这是你的顶窍。”
龙神分出一缕魂体，带着五十二神魂的部分魂力，沿着经脉游出。
南璃盘坐黑雾之上，闷哼一声，冷汗骤如雨下。
似有数十根从火里滚过的细长银针，以来回搓捻的方式，往头顶、四肢、五官、指甲一点点向里钻去。
“还可以接受么？是陆续通窍，还是同时通窍？”
“同…时…”
南璃牙关紧咬，硬是从齿缝里挤出了两个带着血腥味的字。
龙神深深看了她一眼，加快了速度。
“这是你的意窍。
“这是你的神窍…”
“…
“这是你最后一个窍门，会阴窍。”
八缕魂体齐发，从头游走到脊柱，再从脊柱遍布全身。
如遭受了剥皮腰斩的极刑，痛感一路火光带闪电，猛地在体内炸开，余痛一遍又一遍卷土重来。
识海无声，随着南璃脸色愈加苍白，龙神也皱紧了眉头，忍不住甩动尾巴。
终于，九窍松动，龙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吊起一颗心来，因为下一步，就是开脉。
若说通窍是碎骨割肉之痛，那么开脉，远比它痛上百倍。
南丫头真能熬得过去么？
她那么执着修炼，究竟是为了什么？
与此同时，识海外。
看着南璃突然表情扭曲，差点从空中滑落，大黄及时着地，牢牢守在她身边。
“如果金泥鳅真要南丫头死，为什么还要她这么痛苦！”苏歌从布袋钻出，在地上小跳来去，心中像有火在烧。
“金泥鳅虽然嘴毒，但是还有良心，不至于伤害她…”姜青尘安慰道，只是说出的话自己也没多少底气。
“对对！它是魂体，不能长时在外停留，南丫头还要帮它找仙魂呢！”卢阳附和道。
“若是…”苏歌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迟疑说，“若是它想夺舍呢？”
此话一出，两鸦登时呆住。
“嘤呜…”
趴在一边的大黄舔了舔南璃脸上的汗水，抬头继续盯着空中的两轮血月，尾巴竖得笔直。
【注：文中“人之一身，有三百……玉枕也”，出自丘长春真人《修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