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众人没有一个选择离开,刘启铭既欣慰,又有一些小失落了,心想:“原本还以为有几个硬骨头,看来在生死面前,什么都是虚的。”此时,一个做饭的婶子过来说道:“东家,粥已经熬好了。”
刘启铭冲她点点头,又转过身问道:“我再问最后一遍,有没有人要走?”见众人都没反应,刘启铭又说道:“排队领粥吧!”抱着婴孩的妇人们先站了起来,有的身体虚浮,走路的时候,抱孩子都费力。
张秀兰说道:“打猎队的过来帮忙抱孩子,快!”妇人们把孩子交到打猎队的手中,就过去排队盛粥。第一个领到粥的妇人,不敢置信地看着碗里盛的,竟然是大半碗的白粥,眼角止不住流下了泪水。
盛饭的小姑娘说道:“您快着点,后面的人都还在等着呢!”后面领到粥的妇人,几乎都是差不多的表现,领到粥的都难以抑制此刻的心情。她们快速返回到打猎队身边,抱回自己的孩子,开始把粥吹凉。先喂过孩子之后,自己才吃了一点。
等最后一个妇人盛过粥之后,小女孩们都怯生生地走到盛饭区,排队领粥。刘启铭笑着说:“没吃饱的,一会儿还是按照这个顺序,排队再盛,慢着点吃别烫着。”很多遭受非人类待遇的小女孩,第一次感受到关爱,第一时间都跪倒在地,给张秀兰和刘启铭磕起头来。
但是这些小女孩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在哭。刘启铭猜到她们是有苦难言,毕竟千百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女性诉苦很容易被无视,搞不好还倒扣一个不守妇道或者不孝的大帽子。刘启铭说道:“都快起来,到了下山村,就等于到了解放区。以后,好好工作,好好学习,没人敢再去为难你们,都快起来吧。”
小女孩们还是不动,张秀兰走过来说道:“你们再磨蹭,你们的爷奶就要压不住火啦,快去盛粥!”小女孩们快速站了起来,就去盛粥。等到有小女孩盛过粥之后,回去又端到自己爷爷奶奶面前。有的老头老太太,眼看就要排到自己,也没去要,就让小女孩们自己先吃。而有的老头,老太太就想拿过小女孩们的粥碗。
打猎队的迅速说道:“做什么呢!俺们村规定,自己只能吃自己碗里的,防止病从口入,否则取消打饭资格。”这些老头,老太太只好收回手,反正也该轮到自己了,就让小女孩们先吃。
等到老人们做为第三批人来盛粥,场面基本上就算控制住了。八个村长怎么也没想到,刘启铭有这么多骚操作,感慨万千。毕竟,之前的局面,换成他们八个一块上,都不一定解决的这么好。刘启铭说道:“兰村长,杨村长,典村长和吴村长,辛苦你们一趟。把流民们带到这边,顺便再带点锅碗。”
杨村长说道:“贤侄有所不知,有些流民已经走不动道了。”刘启铭说道:“有力气的先送来,实在走不动道的,随便煮点糠麸先垫着,恢复点力气再往这边送。你们村子里,该不会连糠麸都拿不出来吧?”
吴村长说道:“贤侄说笑了,现在虽然是青黄不接,粮食不多,但糠麸有的是。”典村长问道:“是不是我们把人带过来就成?”刘启铭点点头说道:“把人活着送到这,就成。”
四个村长就各自乘车,返回了自己村子。先是号召能走得动的人,到兰渡村村口领粥,实在走不动道的。村长们都大方地拿出些快发霉的陈粮,搀着大量的糠麸,让留守的村民给他们煮粥喝。
流民们也不挑食,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四个村长们都说道:“下山村那边最富裕,兰渡村那边都是上好的白粥,吃完就把你们接到下山村,过好日子。你们有些力气了,就快点往那边赶。”上千的流民,分成了两批,往兰渡村这边赶去。
兰渡村村口的难民,基本上都领了两轮粥。刘启铭说道:“让车队把他们都送到咱们村口的停车场,咱们村停止用牛奶洗漱,多出来的奶牛,给他们饭里面掺点。还有,安排他们拔草,松土,抓蚊子,老鼠什么的别让他们闲着。”
张全有问道:“贤婿,用不用给他们发工钱?”刘启铭说道:“给他们记录下来,等他们家有成年男丁过来找,再把工钱发下去。他们现在拿着钱也没地方花,搞不好还要招灾惹祸。对了,等大郎哥把帐篷运过来,把人分散成四个区,还是按照今天排队打饭的顺序,不能按家按户分。”
张秀兰问道:“夫君,为什么要把他们这样分散开?”刘启铭说道:“那些老头老太,还有那些不服气的小子们!虽然惹不起咱们,但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欺负这些小丫头。在他们思想转变之前,暂时隔离开。下山村,正在发展阶段,一切不和谐的声音,都要镇压下去。”
张全有带着流民们上了牛车和驴车,往下山村的方向运送过去。路上,正好碰到了回村的李大郎的队伍。张全有回村找到了村长,李长福和李婶子,把事情交代了一遍,就带着车队和百十个青壮返回了兰渡村口。
李村长带着流民们和村里的老幼,开始整理停车场区域的杂草和碎土块。李长福和李大郎带些工人们,搭建灶台和帐篷。李婶子则安排流民们晚饭,粥里面掺了不少牛奶。下山村的工程进度,也被拖慢了不少。
正在刘启铭这边,不停地安排过来的流民时。兰里正经过通禀,进到了县衙的后院,兰子和则留在外面,看着自己家的驴车。见到了县尊,先尊夫人和正在练字的罗静宜。兰里正行礼说道:“学生兰解忧,见过县尊。”
罗知县问道:“兰里正,不知是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兰里正哭着地说道:“不瞒县尊,我们兰渡乡,兰渡乡快被难民们吃垮了。”罗县令追问道:“兰兄,到底怎么回事,您慢点说?”
兰里正止住了抽泣说道:“县尊,十里八乡的士绅,招聘工人的时候,青壮全部摘了干净不说。他们还说,俺们兰渡出了一个散财童子,忽悠这些老弱妇孺,走往俺们兰渡乡来。县尊!兰渡乡的难民,现在至少也有一两千了,县尊!”
罗知县说道:“兰兄,你先别急!小冯,去把两位师爷给找过来。”一个衙役领命之后,就离去了。罗知县又说道:“兰兄别急先坐下,夫人快些上茶!”罗夫人见夫君有正事要谈,带着孙女回了屋,自己又去准备茶水。
兰里正坐在罗知县的身边,就慢慢地把整个过程讲给了罗知县听。这时,两位师爷也赶了过来。陆师爷问道:“东翁,唤我二人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罗知县说道:“二位师爷先坐。”待二人坐下之后,罗知县问道:“咱们县的流民,都流向兰渡乡,二位师爷知否?”钱师爷说道:“启禀东翁,今日午时,衙役禀报过,城外排队领粥的难民,西门一个没有,南北东三门剩的也不多了。钱某并未想过流民的去向,还请东翁勿怪!”
陆师爷说道:“陆某正在处理,学院里的学生和摊贩斗殴之事,并未关注城外的流民,东翁勿怪!”罗知县问道:“学生怎么会和摊贩打起来?无稽之谈!”
陆师爷说道:“这还不是因为下山村,他们每天大量购入粮食,布匹,调料,建材,药材和笔墨纸砚等等。还有那么多外县那些来听书的,也跟下山村的有关系,截止今日,城内物价被他们拉高了近五成。富裕点的学生倒无所谓,家境贫寒的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罗知县问道:“兰里正,你有什么好说的?”兰里正说道:“刘小子雇人做工,顿顿管饱,还教人识字和做新衣服,倒是不假。许大由和张维贤都是刘小子的徒弟,也是真的。县尊,刘小子愿意出钱外出买粮,缓解咱们县的压力,还请县尊发兵当护卫队,往返押运物资。”
罗知县大喝道:“胡闹!朝廷兵马,怎容私人使用!”兰里正跪下来哭着说道:“县尊,老朽求您了。俺们兰渡乡是真的撑不了,太长时间了呜呜!”
钱师爷说道:“东翁,我这里倒有一计。将本应发放给城外流民的粮草,七成留在县里平抑粮价,三成护送到下山村解危。”陆师爷也问道:“现在城内物价上升,很多衙役和兵丁也有所抱怨,兰里正,您总不能让兄弟们白干吧?”
兰里正拍了拍额头说道:“敲,人老了就是忘性大!刘小子说了,每人每天补助一百五十文。”陆师爷说道:“东翁,县里可以用买粮济民的名义,派兵丁外出采购粮草。这一百五十文,一百文留给兵丁贴补家用。五十文购买物资,贴补留在县里的弟兄。”
罗知县听后点点头说道:“嗯,本县作为一地的父母官,不能让治下的子民挨饿,这样吧!让李都头带出去一百兵卒,命令他们火速运粮回来!还有顺便押送三成救济粮,送到下山村去。”
罗夫人泡好了茶水,就让婢女端了过去。陆师爷和钱师爷,喝过茶水,就各自安排自己的事情去了。陆师爷找到李都头,交代过县尊的吩咐后,李都头带了一百名兵丁,押送着三成的救济粮,往下山村的方向行去。众兵丁听说一天有一百文的补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走路都欢快了许多。
钱师爷把七成的救济粮,分成七份,安排每十天投放一次到粮铺,平价出售。休宁县的粮价回落了一成多,众人的怨气也消散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