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噩梦酒吧。
刘鹏进来时，酒吧刚开门不久，但里面已经坐着三三两两寻欢的男女。瞿子钰换了身衣服，端着一杯酒坐在角落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举动。这家酒吧一直有售卖违禁药物的传言，不过刘鹏过来似乎只是为了泡女人。
他一身冒牌名头，戴着仿制的名表，倒也真的有几个花枝招展的吧女主动贴上来，刘鹏一边和她们调情一边上下起手，却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一直往门口瞟，直到侧门开了，一个穿着金色旗袍的女人走了进来，烫着一头波浪卷，扭得颇为孟浪。
瞿子钰愣住了，进来的女人正是周雪莹。她娇笑着走到了刘鹏跟前，从他嘴里夺走了烟，刘鹏这才露出笑容，伸手揽住她的腰，周雪莹便顺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伸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刘总都好久没来了，怕是把我都给忘了吧？”她一口吴侬软语，发起嗲来驾轻就熟，刘鹏在她脸上拧了一下：“又在胡说，我上周不是才来过吗？”
“您没听说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您都三天没来了，隔了整整九个秋了。”
刘鹏一下子笑出声来：“真是人不可貌相，你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婊子，居然也会用成语了？”
借着昏暗的灯光，瞿子钰看到周雪莹垂下了眼眸，刘海挡住了她的眼睛，她不易察觉地苦笑了一下，随即扬了扬面颊，脸上又恢复了素日里接客的甜腻笑容。刘鹏没注意到她一闪而逝的变化，两人走进了包厢，瞿子钰等了差不多半个钟头，才看到刘鹏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似乎是喝多了，周雪莹扶着他去了洗手间，趁他大吐特吐的工夫，悄悄顺走了他的手机，随后调换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旧手机，直接扔进了马桶里。
“哎呀，刘总，你的手机掉马桶里了！”她惊叫道。刘鹏正吐得难受，一看手机掉进了呕吐物里，顿时懊悔得捶胸顿足，却怎么都不愿把手机捞出来。“他妈的，真是晦气！我手机里还有好多重要的信息呢！”
“咱们赶紧把清洁工叫过来，刚掉进去，捞出来洗洗说不定还能用。”周雪莹劝道，刘鹏看了一眼呕吐物当中的手机，怎么都下不了狠心让人把它捞出来，只得郁闷地说道：“算了算了，太恶心了，捞出来我也不想用了。”
周雪莹扶着刘鹏，把他送走以后，才独自躲到了酒吧的角落里。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打开了手机，刚想查看微信信息，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在做什么？”
周雪莹吓了一跳，连忙藏起手机，看到是瞿子钰才镇定下来，反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就不能来跑个吧吗？”瞿子钰说，“倒是你，不是徐磊的情人吗，怎么又和其他人勾搭上了？”
“我又不是他老婆，难道还得为他守身如玉不成？”周雪莹讥讽道，“他拿不出钱了，我自然也要来找别的男人了。”
瞿子钰紧紧盯着她，片刻后才说道：“那你刚刚在做什么？”
“我看他手机值钱，想着顺了拿来换钱，怎么着？”周雪莹索性耍起赖皮，“有本事你就叫保安啊！”
瞿子钰看了她一眼，按下了呼叫键，周雪莹连忙扑过去按住她的手，瞿子钰笑了，慢条斯理地说：“我不关心你为什么偷她手机，不过你要是不想我把这件事告诉保安或者警察，你得把他的手机借给我一晚上。”
“为什么？”周雪莹狐疑地问道，“你不是想对付你老公吗，姓刘的关你什么事？”
“那你为什么要接近刘鹏调换他的手机？”
周雪莹立刻闭上嘴，警惕地盯着她，瞿子钰说：“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对你的秘密不感兴趣，也不会干涉你的行动，我只是想把数据拷贝出来，用完了自然会还给你。但我已经录下了你刚才掉包的过程，如果你不肯给，我就同时把这件事拿给警察和刘鹏。”
周雪莹紧紧盯着她，又害怕她真把警察叫来，只得道：“那你得给我钱。”
瞿子钰刚想讽刺她，又想起她妈妈因尿毒症在住院，只得说道：“还手机的时候会给你，这也算合作费用。”
周雪莹抿着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脸色有些苍白。瞿子钰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从她手中夺过手机，周雪莹看着她走到门口，忽然说道：“如果你把这件事说出去，破坏我的计划，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你放心，我们只是临时合作，把你的秘密抖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吗？”瞿子钰扬了扬手机，“我们彼此保守秘密吧。”
瞿子钰回到家中，穿过长长的走廊，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她的足音被厚而软的纯羊毛地毯完全吸收，一路留下些水痕。她伸手摸到墙壁上的电灯开关。走廊的尽头亮起一盏灯，光源微弱，把有限的区域切割成半面昏黄半面阴暗。这让整个走廊呈现出某种光怪陆离的味道，仿佛不知延伸的尽头通向何处。
她光着脚走进客厅，坐进沙发里，打开了刘鹏的手机，先迅速浏览了一遍微信记录。刘鹏微信好友足有几百个，她挑了几个聊天频率最高的打开，大部分都是一些生意上的言论，还夹杂着许多污言秽语，瞿子钰皱了皱眉，忍着不适看下去，忽然之间，一个称呼引起了她的注意：陆哥。
刘鹏给他的备注只有一个姓氏“李”，两人似乎是旧交，老李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头像也一片空白。她又想起黄丽霞提到的“庐虎山”，难道是谐音？刘鹏的本姓是陆？微信聊天记录倒没有任何异常，刘鹏明面上的主业是经营一家外贸食品公司，实际上经常借高利贷才是他的主业。瞿子钰屏住呼吸，接着往前翻，但刘鹏把之前的聊天记录全部清空了，只有他们后天约吃饭的一条安排。
她按下桌上电话的接通键，拨通了一个私家侦探的电话。对方很快就接通了，瞿子钰说道：“你之前查的怎么样了？”
“那个刘鹏吗？我只查到他征信没问题，这人很会钻法律空子，向他借过钱的很多人都被逼得家破人亡了，他却安然无恙。不过我去过他老家打听，他们都不记得有这个人，而且他之前在银行有欠债记录，所以他也不敢向银行借钱，资金链很紧张，其他的我实在查不出来了。”
“行。”瞿子钰思索了片刻，“钱我会付给你的，能再帮我查一个人吗？她叫周雪莹，是天上人间的陪酒小姐。雪花的雪，晶莹的莹，重点调查她和刘鹏之间有什么关系。”
“没问题，谢谢惠顾。”
把任务交给私家侦探以后，瞿子钰陷入了沉思。她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思索片刻，模仿刘鹏的语气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老李，我手头有个新生意，你有兴趣加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