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
“阿嬷!”
远处的两人见得刘阿婆中了箭,不管不顾地朝刘阿婆倒下的位置冲过去。
叛军首领见没有命中,也不气恼,再一次挽弓搭箭直奔剩下的两条人命。
“嗖嗖”的两箭齐射直奔夺人性命而去,眼看就要命中目标,却不成想只听“铮”的一声,飞在空中的箭矢被不知名的力量直接砍成了两半。
叛军首领看向自己的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女子。
来人一袭黑衣,手中提着三尺青锋,随手绾了个剑花,只轻轻一挑,一股磅礴的剑气就从来人的位置飞速袭来。
感觉到了杀气,叛军头领慌忙驾马躲避,可身后的好几十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基本上被这道剑气一分为二,脸上还停留着惊恐的表情,吓的其他死里逃生的人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来人几个呼吸就护在了林慕时三人身前,嘴里的话还是没有什么温度:
“走。”
一个简简单单的字,可林慕时不在乎这些。看着自己怀里的刘阿婆,他咬了咬牙,背着刘阿婆一步一步地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旁边的小柱子不住的嚎啕大哭,林慕时自己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在滴血?
其他的叛军倒是想靠近,奈何他们只是先头部队,刚刚薛素凝一剑破近百人的气势又狠狠的镇住了他们。
所以就变成了叛军磨磨蹭蹭地靠近城门,薛素凝一步一步往后退,林慕时背着刘阿婆踉踉跄跄地向前走。
三人退进了城门,沉重的大门也是轰隆隆地关了上来,而城外的叛军也是没有进攻,反而是在安营扎寨。
林慕时慢慢地将刘阿婆放了下来,自己的手上、衣服上沾满了刘阿婆的鲜血。
老人吊着最后一口气,看着那张瘦弱的面庞和一旁号啕大哭的小孙子,眼泪到底还是流了下来。
“按道理,老婆子我……应当是活够了这苦日子。但……但是……老婆子我还是舍不得啊。哥儿……柱子这孩子就只能靠你了,我……我看不到……哥儿的以后了……”
那只枯槁的、瘦弱的手,拼着力气想要为眼前的人拭去泪水,但是挣扎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差了一点点。
林慕时想要握住老人的手,却在刚要碰到的那一瞬间,老人的手失去了控制,直挺挺的落在了地上。
老人的最后一口气,没了。刘阿婆或许想过自己会病死,会老死,乃至饿死。
可到最后,却是死在了动乱之下。
一向情绪稳定的林慕时此刻不停的哭,嗓子像是失了音一般,只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从喉咙里飘出来。
两世为人的他似乎是第一次经历如此痛彻心扉的事,面前的老人可是自己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为数不多的亲人啊!
可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生机消散,无能为力。
此刻的林慕时目眦欲裂,一把抽过旁边士兵的剑,叫嚷着打开城门,自己要杀了那个叛军头领。一旁的薛素凝赶忙拦着他;
“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送死!”
可是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林慕时哪里管的这些,仍然不管不顾地就要冲出城门。
眼见劝不通,薛素凝只好给了林慕时一记手刀,将他劈晕之后带去了县衙安置。
林慕时迷迷糊糊之间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拖着羸弱的身体强撑着走出房间,林慕时才判断自己多半是在县衙。
此时的林慕时才想起来,自己是被薛素凝打晕带回来的,于是就自己一步步地挪到了县衙前厅。
当他费了不少力气走到前厅的时候,才发现整个江夏的领导班子可算是来齐了:
代行知县的李澄、江夏总兵崔成虎,还有好几个穿着铠甲的将军,多半是军中的参将之类的。
此刻的众人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二字,这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信王多半是来势汹汹,这场仗怕不是那么好打的。
是啊,造反这种事肯定不是一冲动就决定的,信王不能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吧。
见到林慕时自己居然走到了前厅,李澄也暂停了讨论,问林慕时:
“小柱子在也在这里,你不用担心。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有点累。”
一旁的薛素凝略显尴尬,毕竟人家正逢伤心之时,自己直接给人家“手动闭麦”,虽然情有可原,但终究是自己理亏。
林慕时也看出了薛素凝的窘迫,看向她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我什么?”
“素凝姑娘,你不必如此愧疚,是我冲动了,要不是当时你制止了我,我估计已经犯傻了。”
“阿婆不在了,我得替阿婆照顾好小柱子。”
不管是李澄还是薛素凝,都看出了林慕时此刻内心的痛楚。
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只是他最后的理智在压制自己内心的情感罢了。
李澄与林慕时也认识了一段时间,见过了他为百姓奔走似的居然,见过了他断案时的睿智,也见过了他的对家人的温柔和对生活的散漫,甚至偶尔还像个无赖。
每一个都是他,每一个似乎又不是他。
李澄此刻觉得林慕时莫名的让人感觉心疼,就像是当年父皇病逝后,自己在偌大的皇宫中,如此的举目无亲一般。
她不知道自己如何安慰他,只能试探性的说了一句:“阿婆……已经收殓了。”
“嗯,谢谢。”一脸平静的林慕时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过几天我会给阿婆下葬的,要不了多久我会拿着贡品,去祭奠阿婆。”
“用信王和那个贼寇的脑袋祭奠。”
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一个看起来的谦谦公子,却说着最阴狠的话。
半个月后的信王,要是知道自己的手下为自己捅出来林慕时这么个对手,怕是要把那人大卸八块。
此刻的李澄看着林慕时坚定的目光,忍不住头皮发麻:
“你……别告诉我你能打赢这场仗!”
“你不信我?”
“你打过仗吗?学过兵法吗?”
“没有。”
但是林慕时还是那么注视着李澄:“所以,你敢在我身上赌一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