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失神之后,刘阿婆拉着林慕时那略感冰冷的手,语重心长地劝着他:
“哥儿啊,你是个有大学问,有大能耐的人,不应该一辈子窝在这么个沟沟里。老婆子我和柱子绝对不能拖累你啊!”
“阿婆,你们从来没有拖累我,真的!亲人之间怎么能有拖累的?”
“那你就跟着李公子去闯荡闯荡!李公子这个人,有能耐,有想法,而且是个好官。你跟着他,说不定,真的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说着说着,刘阿婆饱经风霜的脸在昏暗烛火的照耀下,隐隐看见了婆娑的泪珠:
“老婆子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哥儿你心里是想做的,不然不会帮李公子查案子。你需要的,是支持。”
刘阿婆的一句话彻彻底底触碰到了林慕时内心的柔软。
眼前的老婆婆,是大乾最不起眼的一人,却又是最特别的一个人。
这些话让林慕时幡然醒悟,自己如果一辈子留在江夏,或许身边的人一辈子也走不出贫穷,自己的良心见不得饿殍遍野的人间惨剧。
或许,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有着自己的意义。
于是林慕时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搭在了刘阿婆的手上,笑着说:
“好,我听阿婆的,争取能让你和柱子,还有村子里的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好好好,那到时候老婆子就大张旗鼓、逢人就说,是我家的哥儿,让大家过上了好日子。”
“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扭头看向柱子,这孩子已经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一老一少相顾一笑,将小柱子放到床榻上,林慕时便趁着夕阳回了江夏城里。
一如既往的上午,林慕时幽幽转醒。最近林慕时也发现自己越发的嗜睡,想来多半是自己的身体问题越来越严重了。
没有想太多,林慕时换了身衣裳,去了街上准备走走。
刚来到街市上,就听见城门楼上警钟大作,随后街上就发生了不小的骚动。
过了一会才是听说是土匪准备进城。还好被及时发现,一个游击将军也带着几百人前去剿匪了,之后的事林慕时也就没怎么关心。
只是有些纳闷,土匪有胆子攻城?有点不对劲啊。
此时的城门处,一个面色蜡黄的人踉踉跄跄地倒在了城门口。
守城的士兵见其人的装扮还是个将军,赶忙跑过去将人扶起来。
感受到自己被人扶起,这个极其狼狈的人拼着最后一口气对士兵说:
“信王叛乱,江夏……戒备……”说完男人再次晕死过去。
来人正是从昌宁一路跑来的孙纪文。
守城的士兵一听叛乱,顿时也不知所措,反应过来的一人让另一人照顾好孙纪文,自己随即跑到衙门去汇报消息。
坐在衙门高堂上的李澄,这两天代行一下知县,好深入了解一下现在民生的问题,就听人来报有重要军情。
以为是剿匪的事,李澄也没多想,让人进来之后却听到了如此炸裂的消息:
自己的叔叔背着自己要谋反了!还是打着昏君无道的旗子!
气的想骂人的李澄突然惊觉,信王叛乱,就有土匪作乱……
不好,中计了!信王这是想用土匪来麻痹江夏城防,待人松懈之后直接派大军突袭江夏。
随即李澄下令:“令全城戒备,随时抵御来犯之敌。将城中的粮食、妇孺全部统一安置,发动男丁,以防不时之需,快去!
来传信的城卫兵接过李澄的命令,马不停蹄地去城楼传信。这时李澄招呼来薛素凝,嘱咐道:
“素凝,你快去城中寻找林慕时,找到后就带到县衙。此人绝不可被信王的人掳了去!”
薛素凝点点头,便纵身一跃,去寻找林慕时的身影。
此时的百姓还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反倒是走在街上的林慕时脑子里还在盘算着刚才的事。
按理来说,土匪不都应该是趁着人,带着老婆出了城,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开始劫火车吗?
不好意思,串台了。
但是土匪攻城,领头的这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干不出来这种事啊!兴
师动众的出来一趟,连块城墙皮都没挖走,搞不好还都得交代在这,他图什么呢?
带着队伍拉练?正规军都没有这么拉练的啊,这确定不是在给地下刷业绩?
难道是……声东击西?来攻城的土匪不是主力?
刚想到这里的林慕时就听见警钟再一次大作,就当人们以为只是简单的敌袭,却没想到远处几处十分浓郁的燧烟升了起来。
一旦燧烟燃烧,证明不是小股部队,而是真正的大规模敌袭!
随即人们再一次不淡定起来,街上乱哄哄一片,而林慕时看见燧烟心头一跳,暗道不好,刘阿婆这时候估计就在来城门的路上!
于是林慕时奋力穿过骚乱的人流,奈何自己的身体十分虚弱,加上百姓恐慌不已,林慕时想要向前走一步都是困难无比……
城外,刘阿婆看着离城门还有两三里路的距离,也不想着休息,带着自己的小孙子一步一步向城门赶过去。
突然刘阿婆也听到了那让人恐慌不已的警钟声,知道多半是出事了。便催促着小孙子赶紧向城门跑去。
正当林慕时赶到门口附近时,也依稀看到了刘阿婆和小柱子的身影。
还没等林慕时松口气,就见的远处烟尘滚滚——正是之前埋伏在附近的叛军。
本来他们打算偷偷解决暗哨,好悄无声息的攻城,却没想到还是有人拼死点燃了燧烟,让江夏城有了防御的准备。
至于暗哨的位置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很显然,是那个江夏知县透露的。
毕竟这种事,保不齐手下会不同意叛变,索性绕个圈子把江夏城卖了。
林慕时拼着命想要接应祖孙二人。正当三人快要会合的那一刹那,刘阿婆注意到身后的一个叛军将领正弯弓搭箭,箭头对准的就是林慕时和小柱子的位置。
于是刘阿婆心一横,一把将小柱子向前一推,让他躲过了箭矢,而自己却来不及躲开,被一箭贯穿了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