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馆的事,真就没办法?”
张建国还是放不下那面馆。
毕竟,那是她老婆沈雪的愿望,他得真当成个事儿,相帮着给做成了。
这么多年来,沈雪要他做的事本就不多,他老张也从来没让老婆落空过,金身修持大不易,不能就这么破了呀。
“爸,你啥想法?”周文问老丈人。
“这还用问?”李乾坤瞪女婿,“你妈想做的事,我不能让她落空,得办!”
老丈人真可爱。
看来,他关系和张建国、李二走得最近,不是没原因的,都疼老婆。李二至今未娶,怕是和丈母娘苟云儿有关。
周文总结道:“也就是说,咱们只做高档面馆就成。这倒是有个办法。”
“就知道你小子行。”张建国鼓励。
周文道:
“做个性,做品质,做口碑。”
张建国想起了什么,“你是说,和优南路的那家川府牛肉面馆一样?”
周文知道那家面馆,油腻得很。
那其实是一家川府火锅店,利用火锅店资源——周文估计是食客剩汤底,就近在旁边开了个小面馆,火锅、面馆生意皆红火,好得店内地板都拖不干净,用热水烫都不成,常年油腻腻的,一走一滑,一不小心都能摔倒了。
“比那个要讲究得多,这种讲究真材实料,汤好面滑菜地道,突出营养和口味,奔着能传家的那种老店去做。”
“很费功夫吧。”李乾坤问。
“那是自然,成功没有捷径。”
老丈人瞪人,“好好说话。”
张建国问:“你不是说,这样的店很难标准化吗?那样耗的功夫有些多呀,周文你也知道,你张伯伯得有时间陪你婶婶呀,时间全耗店里可不成。”
周文无语,看看张建国,再看看老丈人,最后瞅瞅李二和苟富贵,心说完喽,跟这些人一个圈子,他未来前途无亮呀。他们都已经介样了,如此爹妈看着长大,那李妙妙的要求岂不是更高?张子琪呢?万一他有个行差踏错,哪怕李妙妙不说,这些人也会把他弄死的,
“小子,你啥眼神儿,年少不知老婆好,到老就知坏菜了(liao),疼老婆好处很多,以后你就知道了。”
周文余光瞄一眼李妙妙,见她正看自己,忙表忠心:“哪还用等到以后,小侄现在就知道,妙妙对人家好得无可无不可,伯伯不知道我有多享福呢。”
内卷是吧,你们且等着。
李妙妙呸了他一下,低头装害羞。
周文洋洋得意,李二看不过眼,或者纯粹就是出于妒忌,于是怼他道:
“别耍嘴了,说点正事儿吧。”
周文正色道:“黄伯伯之前说那事儿吧,小侄其实有些想法的,我这里恰好有一些好的食谱,虽比不得虎堂大伯的炖鸡店,但也很有特点,正所谓一个面馆半条街,一个菜成就一家店,做些能传家的门店还是可行的,至于标准化的问题,虽然做不到,但操作模式上调整一下,也不是不能扩大数量规模。”
“费功夫吗?”李乾坤问同样问题。
要不是老丈人,至少得怼他两句。
“费功夫是费功夫,但可以转嫁。”
“好有这等好事儿?”
李二表示感兴趣。
周文不再卖关子。
“比如猪脚面,从食材挑选、整理、焯水、卤煮,到配皮、焖煮、出锅,时长超过一天,有时候更是会达三天之久,那样才会出胶味醇,但这活儿可以给别人干呀?咱只做管理就成,如此不但规模可大,也不窝工。”
“让别人做?中央厨房那一套。”
赵志海终于问出第一个问题。
周文摇头:
“那样会失去个性,加上配送距离问题,就失去了热汤鲜食的优势,顾客吃不到最好的口感,不利口碑。”
“那就得在店里做,家家如此,配方就必须下放到店里,不能保密了。”
果然,老四赵志海是几个人里狗头军师级别的,想得多,考虑也周全。
“对,所以得从其它方面想辙。”
“什么个办法?”赵志海有些兴奋。
“这世上最稳固的关系,不过利益和血缘,要么就是通过强力组织来提高别人的违约成本,比如国家暴力机关、某种传承已久的民间组织,后者咱们没办法,前二者还是可以想想的。”
赵志海有些恍然。
“你是说,像虎堂大哥那样?”
周文心说,果然是玩脑子的人呀。
“虽不中,亦不远矣。”周文拽了下词儿,“我知道我爸所在的城北李家宗亲势力还是比较强大的,不知道张伯这里咋样?四叔、六叔、表舅家里呢?”
赵志海明白了。
“就是整合宗亲成立集体公司,统筹资源、食材和对外关系,拥有配方所有权,并负责监督制度落实和管理,然后从宗亲里面选人具体经营店面,如此只需搞定分成比例就成,确乎可以。”
他看看张建国和李乾坤他们。
很肯定的说:“这样能做。”
于是,周文借口说回去琢磨食谱,就和李妙妙离开了,留下几兄弟说话。
这时已经傍晚,两人开走了李乾坤的车,沿着明溪路北行,很快就到了金水路口,对面就是中医学院的校舍。
李妙妙忽然拍拍周文,“拐进去。”
周文下意识一打方向盘,普桑轿车就进了学校大门,此时汽车还没有后世那么普及,本身就是通行证,没人拦。
进校园周文才问:“来这里做甚?”
李妙妙白他一眼:“你总是折腾人家,害的我都没时间陪琪子了,咱还住她家里呢,想起来都不好意思。”
“那你还带着我来看你闺蜜?”
“那你把我放下自己走好了。”
“这怎行。”
“为啥不行,我今晚还就打算住这儿了,你回去自个过吧,还自由些。”
“妙妙同志,你这是对老公有意见了呀,说吧,什么事儿,行咱就办。”
“不是啦。”
李妙妙瞪人:“你真烦人。”
“真没事?”
“哎呀,女人的事,你掺和啥。”
“好吧!给你自由。那我在操场那边等你好了,有事打我传呼,完事也打我传呼,总之,我等你回家就是。”
“万一我不回了呢?”
“那我在那边等你早上一起走,只要不给你男人戴绿帽子,随你咯。”
“我呸!你个坏人,当人家是你呀,还离婚不离家,你个黑心肝的死人,那样的主意你都能想得出来。”
“我那是在帮你舅想辙呢,不感谢就算了,还吐槽?有没有点同情心呀你,你舅他多惨呀,被人绿了还帮人家养儿子,稍微对他好点就念念不舍,最后被人卖了说不定还帮人数钱呢。你想想,万一你舅这次过去了,进医院再没出来,他老婆带家产全便宜了别人……”
李妙妙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不给你说了。”言罢,打开车门就走了。
周文方向盘一转,向右拐进操场,找个不怎么碍眼的角落停下来,车头朝向来时方向,车窗开条缝儿,摸出支烟燃上,放倒座椅,就靠在那里想事情。
过了一会儿,忽听到有人说话。
“芳子,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你现在对我就很好了,给你的钱别舍不得花哈,学校也是小社会,不得吃舍不得穿不舍得交朋友,别人会看不起的,那不好,我现在打三份工,很能挣钱的,够你花的了。”
“你自己省吃减用,却把钱都给了我,我怎能乱花钱呢,同学们都知道我的情况,不攀我的,一块出去都不让我买单,他们还说要送我部手机用呢。”
我靠?一听就是渣男套路呀。
下面就该要钱买手机了吧。
女的听声音像秦芳卿,这妮子自称酒妹,那也是混社会的,不应该这么傻吧?
因为他坐在靠里一侧,座椅又放倒了,看不到车外情况,就半仰身,全凭腹肌撑着朝外打量。他视力极好,纵然隔着墨色车窗,仍确认了不远处的人。
是秦芳卿没错。
那个男的倒也高高大大,颇有些卖相,秦芳卿拼命挣钱,就是为了这位?
“你怎能收别人那么贵重的礼物呢,这世界讲究礼尚往来的,总让你同学买单已经不对了,收他们手机就更不应该了,别答应啊,大不了我再努努力,攒钱给你买一部好了,我问了,中兴手机并不太贵,也就两三千。”
“我没要,尽管那是摩托罗拉。”
“摩托罗拉呀,那很贵了。”
秦芳卿想了想,说:“我这里是有点钱,但那是一个朋友放我这里的,不能花的,不但还不起,还对不起人,咱还是先买中兴吧,反正一样打电话,先用着,等我再攒攒,再换摩托罗拉好了。我那朋友说,手机越来越便宜越来越好,这是趋势,他说明后两年就会有更好手机出来,现在买是冤大头呢。”
周文心想还算清醒,也算听话,没把他的好心当驴肝肺,嗯,人还成。
“我就说说,没说一定要,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好了,中兴也不用买,我还在学习,学校里也不怎么用得着。”
话虽这样说,但语气和神情都做足了落寞,秦芳卿是个伶俐人,哪会看不出来?她咬咬嘴唇,说:“也行,我再攒攒,争取明年给你买一部好手机。”
周文差点笑死。
这妮子,还真是个实诚人呀。
“行,听你的,咱就这样办。”
那人如是说。
不过,话题一转,却又说:“那咱这周末去汴城玩吧,我订个旅馆……”
秦芳卿瞪了那人一眼,“整天瞎琢磨这个,你还在上学,咱还没结婚呢,现在怎能就……那样,让我妈知道也不好,我给你说呀,没可能,以后也不许再说,等你毕业咱就结婚,那时你怎样都成,现在还是别想了。”
得,这人怕是要疯。
一个千般谋算,一个死守阵地,死丫头你也不想想,一点好处不给,人家还谈啥恋爱呀,眼见所谋皆无望,接下来按照套路,人家怕是要走极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