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个意思?”
一回到宿舍,周文就看到了一个他不愿意看到的局面——他的房间被人给占了。
跟进来的男工说:“你不是辞职了嘛,我寻思空着也是空着,就先放点东西占上,到时候我住,那边太挤了。”
公司宿舍是幢带小院的三层小楼。
一楼住的全是男工。
但公司更多的是女工。
她们大都来自乡下,或者和李妙妙一样,来自城市周边乡村,都是农民。
公司主体其实是人医的洗衣房。
前些年为创造就业,各企事业单位纷纷响应号召,大办劳动服务公司。后来又兴起企业承包,于是劳动服务公司就从人医里面独立了出来,自主经营。
周文的经理就这样先富了起来。
没几年时间,公司从洗衣店开始,水洗、干洗,没几年就发展成为连锁。
后来,又开了商店。
也就是李妙妙打卡的那个地方。
所以,女工多才是正常的。
宿舍的二楼以上,住的全是女工。
一楼还辟出一个大厅做活动室,这样就使本就不多的房间更显局促起来。
周文住一楼,有个独立的房间。
这时候就成了香饽饽。
唉!前办公室主任无奈叹气。
碰到人走茶凉的戏码了呀这是。
“呵呵,为什么就是你住呢?凭你在和宿管阿姨在谈对象呀,哪怕如此,是不是也早了点,我这不还没搬嘛。”
他说这话有点毒了。
重点在“阿姨”两字上,因为宿管是车间女主管兼任的,她也才二十来岁。
果然,那男工怒了。
“说话不中听了呀周文。”
“比你的鹊巢鸠占来得轻些。”
“你辞职就不算公司员工了,没理由占着房间,这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待会儿我打算拉一拉,你要不?”
“我尼……”
周文盯了他一眼,那人知机闭嘴。
“别废话,拿走你的东西。”
“我要是不呢?”
周文二话不说,端洗脸盆就往那包袱上泼,那男工“哎哟”一声跳上去抢。
但是晚了。
覆水难收可不是说说而已。
“周文!老子……”
“咋?想打架?”
周文一米七八,体虽不壮但也不算太瘦——至少比起这男工是如此,再配上那冷漠的眼神,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都湿了,你让我咋睡?”
“也就尿泡那么大的一块,你就全当自己尿床了,又不是没尿过不是。”
“我尼玛……”
“啪!”周文一耳光甩到他脸上。
“卧槽!老子跟你拼了!”
那人冲上来就挠,没等近身,周文当胸一脚就踹上了,男工以比冲上来更快的速度退了回去,噔噔噔跌出屋门,跌出台阶,摔在庭院里,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滚倒在地上。
“呕!”
那人呕吐起来,不住的咳嗽。
“周文,你怎么能打人呢?”
一个女人冲过去扶住那男工。
周文一看,原来是那位宿管阿姨。
此时,工友们都已经陆续下班回来了,消息扩散得很快,她们都得知了周文辞职的消息,正在议论,男工占周文屋子的事儿,她们应该早知,或许也在等着看笑话,所以两人这一闹腾,她们就围了上来了,那女人也在其中。
“我屋里的钥匙是你给他的吧。”
“是又怎样?”
“喏。”周文朝仍在咳嗽的男工扬扬下颏,“这就是结果,还想继续不?”
“你已经辞职了!”
“这不还没搬嘛。”周文淡然道。
“你信不信,真惹恼了我,老子还回去上班,那样后果可就严重了。”
“就凭你?”
“那么,你敢不敢赌一把呢?”
“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女人悻悻的说了一句,就扶着那男工上楼去了。
周文扬声道:
“张巧凤,别怪我没提醒你,公司规定:男工不许上二楼,违者开除。”
女人身体顿时一僵,很识时务地扶那男工退下来,回到一楼那男工宿舍。
周文端洗脸盆去水槽那里洗了把脸,用脸盆重新接了清水端回屋内。
戏散场了,围观人群却并未全散。
不少工友们纷纷围过来,对刚才之事表示愤慨之余,也不住地向周文表示关切与慰问,言语里颇多惋惜之意。
“真是太可惜了,五百块呢,又是坐办公室的,还不用干那么多活儿……”
当然,八卦的人更多。
“周文有妙妙呢,还会饿着?”
“也是,妙妙贼有钱,对了,周文,你跟妙妙到底咋样了,定没定?”
……
抛开八卦部分不讲,
她们的话其实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公司别看不怎么样,但却是省直单位。周文大学里学的是营销管理,毕业时已经不包分配,而入职省直单位,正是唯一可以把户口留在省城的捷径。
这就是他到这家公司上班的原因。
周文从实习开始,每月拿一百五十元工资,三个月后转正,进入公司办公室,担任主任职,工资提升到五百元。
此时的绿城,烩面两块五到三块钱一碗,五百元能买一百六到两百碗烩面,一天吃三顿,能活五十到六十天。
烩面是绿城的国民面食。
通常用的是羊汤,面有四两,加木耳、粉条、干豆腐丝、黄花菜、香菜、肉片等,加胡椒苟用一巨碗盛着,店里还免费提供食醋、辣椒油、糖蒜等,所以,烩面有汤有面有菜还有肉,解渴解饥又好吃,关键是还很有营养。
周文若是早餐吃油条喝胡辣汤豆腐脑,一块钱管饱,还能省下一半的钱。
综上,五百元的工作还是不错的。
前身辞职,是觉得这点工资买房没希望,且这工作还有天花板,没奔头。
他家在农村,必然是要买房的。
所以,前身辞职没毛病。就是在时机的把握上稍显糙了点,人也虎了些。
不读书不看报不学习,难进步哇!
随口应付着热心工友们的慰问与八卦,周文心里却是仍在无比的震撼着。
刚才当胸那一脚的威力严重超出了他的预期,其实也没怎么使力——小矛盾没死仇,下狠手没必要,但把人从屋里给踹到当院,还有当时的反应速度,都超出了周文的心理预判。
再联系回来之前,隔着一二十米听到的修车师傅与那喝茶老头儿的对话,周文觉得,应该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呢?
思来想去,一时不得头绪。
工友慰问团刚散,李妙妙就来了。
“周文,你和人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