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剑和老贾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烟雾缭绕中的叶小月身上。
她略带颤抖的声音从迷雾中轻轻传出：“当年赵林死后，我真的是痛不欲生，大闹过部队、找过政府，不但没有抓到凶手、要到赔偿，还把家里的积蓄给花光了。
我当时就觉得自己走到了绝路上，要不是放不下肚子里的孩子，估计早就跳海自尽了。
在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郑汉达来到了我家。他说自己是赵林的朋友，并给我留下了一些钱。对我而言，那些钱的确如救命稻草一样把我从死亡的边沿拉了回来。
随着郑汉达频繁的接济，我就把他看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在他的刻意引导下，我也更加仇视军队和政府，慢慢的开始替他收集附近部队的消息和情况，促使我这么做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我必须要养活肚中的孩子，所以并没有想太多。”
“那你是怎么来到罗教授家当保姆的？”老贾问道。
叶小月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她接着回忆道：“有一天，郑汉达告诉我，有一个既能赚钱又能报复部队的活儿，问我愿不愿意干。
当时，我是完全依赖和信任他的，他说能干，我就没有犹豫。
罗教授老两口都是好人，我当时已经怀有五个月身孕，挺着大肚子像逃难一样找到他们家，说明了自己的家庭遭遇，教授可怜我就把我留了下来。
我接到的任务是拿到有关‘破局’战略部署的情报资料，郑汉达说罗教授是这方面的权威，一定会经手这项工程，让我在他家伺机行动。但是，教授为人很谨慎，从不把工作文件拿回家里。
我眼看着孩子要出生了，担心生完孩子，教授让我回老家，自己的任务就完不成了。没想到的是，两位老人根本没把我当佣人，不但没有辞退我，还让我在他家生孩子、照顾我，这让我更下不了手了。
有一天，郑汉达突然找到我，下达了最后通牒。没有办法，我就连续几天在饭菜投放了一些使身体不适的药物。如此一来，罗教授就无法到学校上班，不得不在家办公了。
随后，一切都按我设想的趋势在发展。
最终，我选择在一个晚上动手，事先通过往饭菜里投放安眠药的方式催眠了两位老人，然后，自己拿着郑汉达提供的微型照相机将书房里的所有文件都拍了下来。
当时，我心里特别紧张，只想把胶片马上交到郑汉达手中，因为事先有约定，我得手后立即赶往约定地点，然后再返回家中。
可是，我刚走出家门没多远，身后教授家的房子就着火了，我本想返回去救老人和孩子，但是郑汉达突然在半路截住了我。
他说来不及了，回去一旦被别人抓住那就是掉脑袋的事，当时的情况下我别无选择，是哭着被他拖走的。从那以后，我和孩子也失去了联系。”说到这时，叶小月声音里带有几分哭腔，眼泪贴着脸颊流了下来。
何剑因女人的眼泪而心怀恻隐，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理智，“你说不是你放的火？那会是谁呢？”
叶小月的哭腔马上消失了，她用带有敌视的语气反问道：“如果我想杀死罗教授夫妇，用得着那么麻烦吗？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伤害别人性命，更别说老人对我有恩！”
沉默片刻后，何剑步步紧逼道：“那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叶小月彻底被激怒了，生气的回答：“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我的计划是悄无声息的取走文件，那场大火也把我和我的骨肉分开了整整十年！我也是受害者！”
老贾看叶小月情绪激动，唯恐双方僵持不下。他凭借老公安干警特有的机敏，迅速转移话题说：“现在谈一下你的仇人——郑汉达的下落吧！”
叶小月果然没有在上一个问题上纠缠，又伸手要了一支烟，很快情绪就恢复了平静。
她吐着烟雾说：“确切的说，我现在和郑汉达既是合作伙伴，又是竞争对手。因为我们在为同一个老板打工，这个情况我想鬼鼠应该已经交代给你们了。
按照公司规定，我们是不可能知道彼此的行踪的，没有特殊情况，不同公司不能相互联系。不过，因为我们同为一个老板打工，所以，他应该也在忙着实施一项重要计划——‘〇工程’。”
“〇工程？”何剑和老贾异口同声的问道，脸上堆满了茫然。
叶小月瞟了一眼两个吃惊的男人，略带轻蔑的笑道：“呵呵！看来你们知道的还是太有限了！知道军用侦察卫星在太空通过高分辨率摄像机监视地面军事目标吧？或者北约在中国外海构筑的用于监听军舰、潜艇活动的海底声呐链系统？还有用于监控在一定空域活动飞机的岸基雷达网吧？这些都属于战略级的监控网，而‘〇工程’属于战术级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把话讲明白！”何剑对她所举的一系列实例并不陌生，但仍不明白“〇工程”的具体作用。
叶小月看到何剑脸上的焦虑，内心略过一丝得意，仿佛又找回了被捕之前“叶总”的感觉。
她用挑衅的口吻说道：“我差点忘了！何队长可是个职业军人，我的话有些啰嗦了！简单说，‘〇工程’就是在地面一定区域内建立一个针对战术级行动的监听网。
当然，它比我说的要复杂，除了要有可靠的硬件支持外，还需要依靠大量的理论和数据建立的软件资源。”
听到这里，二人还是没有完全理解“〇工程”的具体作用。
何剑表情凝重的问道：“你能说明一下这个‘〇工程’的实际应用吗？”
叶小月愈发得意，她喜欢这种掌控主动权的滋味，突然改口说道：“我之所以告诉你们‘〇工程’的事情，并不代表我愿意完全跟你们合作。
我的仇人只有郑汉达，而公司并没有出卖我。我只是希望让这个恶魔也尝尝监狱的滋味。
最后，我再提供给你们一点有价值的信息。
如果‘〇工程’被部署在一个特定作战区域，那么，敌人小到一兵一卒，大到车辆坦克，所有军事力量的行动都会暴露在对手面前。无论在布防、侦查、还是作战方面，‘〇工程’都会是一项令人生畏的武器。
我们的老板是‘〇工程’的主要推进者，整个工程区分软件、硬件两个部分，我负责的子公司就是收集解放军日常战术行动数据，从你们学校的教材中找出作战原则、行动规律，配合侦查采集数据，从而推测出对象的作战习惯和规律。
我想郑汉达现在应该是在你们的某个训练场实验硬件部分。
这项原本是应用于军事作战行动的技术，如今放到了间谍领域，一旦实验成功，其影响不亚于把萨德反导系统部署到敌对国的国土上！”说完最后一句话，叶小月又一次发出狂妄的笑声，整个人完全陷入了一种疯狂，紧接着就是癫痫抽搐，口吐白沫。
老贾迅速安排手下将叶小月送入病房救治。
回到学校，何剑脑中不断浮现出叶小月最后发疯抽搐的画面。对于“〇工程”的突然出现，何剑既不清楚它的进展情况，也无法估测它有可能导致的不良后果。他不理解“〇工程”为何能有如此魔力，竟让一个人完全不顾个人得失，甚至甘心为此丧命。
由于过度思考，他出现了精神恍惚，一闭上眼就看到那个“〇”化作一个圆箍，紧紧地套在了自己身体上，而且越变越小，直至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一夜，何剑又失眠了。
第二天上午，老贾刚开完例会，就得到了叶小月中毒身亡的消息。震惊之余，他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D博士。他连忙向手下问道：“D博士在哪？不是他一直给叶小月治疗吗？”
手下警员紧张的回答说：“昨晚，叶小月发病就是他来看的。今天发现叶小月中毒身亡后，我们立即去了他家，不过并没有找到D博士，他手机也关机了！”
“你们什么时候把他放出去的？！”老贾生气的质问道。
年轻警员更紧张了，如实答道：“我们对D博士的审查并未发现任何问题，所以没几天就把人放了。最开始，我们还派人跟踪监视，可他却每天主动回看守所给叶小月治病，让我们更加相信，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私人医生，所以就放松了警惕。”
老贾狠狠的用手拍到桌子上，发泄的说道：“糊涂呀！这是他给你们使得障眼法呀！到嘴的肥肉让我们给搞丢了，快去公安网发送全国通缉令！”
年轻警员接到命令后惶恐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