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谬赞了。”
夏恩礼貌地谦虚回应,随后道,“我在这儿等您,是因为我要去法国度假,提前告诉您一声,最近不能来学校了。”
“这样吗,”
萧伯纳停顿了几秒,道:“当然,你也需要休息。这段日子你一定也累坏了!”
说着,萧伯纳朝夏恩狡黠地眨了眨眼,道:
“不用担心读者会忘记你。等你回到伦敦,你会发现自己将得到更超从前的关注!”
不愧是已经走过这条路的人,萧伯纳很清楚夏恩的忧虑和想法。
“那先谢谢萧伯纳先生吉言了。”夏恩说道。
辞别萧伯纳,一路回到梅特街的住处,夏恩开始收拾东西。
虽然有小女仆,但这种事情还是自己做比较好。毕竟对方不可能完全知道你需要什么。如果到时候有需要的东西没有拿,又去埋怨别人是没有意义的。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艾达·利弗森从后面一把抱住夏恩。夏恩没有回头,继续收拾着东西,道:“你确定不去吗,斯芬克斯。”
艾达把头靠在夏恩背脊,道:“我属于伦敦,夏恩。从血液到头发都是英格兰人,我适应不了法兰西的气候。”
“好吧。”夏恩感到遗憾,“少了你,旅程一定会少很多乐趣。”
“是多很多乐趣也说不定,”
艾达坐到床上,晃动着小腿,“有一种说法,和一个人交往,就和他一起去旅行。能不能在一起就能看出来了!”
夏恩抬头看了眼艾达,问:“你害怕结果不让人满意?”
艾达咧嘴一笑,星眸泛光道:“我有什么害怕的。话说,到时候你是一个人去吗?”
夏恩沉默了片刻,回答:“不完全是。赫伯特会和我一起去法国。”
“哪个赫伯特?”
“赫伯特·德雷珀。”夏恩道,“我在乔治秃鹰餐厅的朋友。他是个画家,要去法国学习一下最新的绘画技巧,感受一下法国的艺术氛围,看能不能找到创作灵感。”
艾达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道:“我好像看过他的画作,赫伯特·德雷珀,对吗?喷泉之灵?”
“或许吧。”夏恩对绘画可没艾达那么了解。
“我好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艾达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夏恩没有接话。他很快收拾到东西,把行李箱放到一旁,来到艾达身边坐下。后者正望着窗外夕阳的景色出神。夏恩没有多说什么,静静地陪伴斯芬克斯享受这离别前的最后时光。
…………
次日。坐上租来的马车赶往港口。与丹尼尔斯和艾达辞别后,夏恩与赫伯特一同登上渡船。
汽船鸣笛缓缓驶离海岸,海鸥在人头上方盘旋飞翔。
英国离法国不过一个半小时的路程。站在甲板上,都能遥遥眺望加来港。夏恩和赫伯特找了個空位站住。四周人头攒动,非常热闹。
“这次去法国,你打算做什么呢,夏恩。”赫伯特看上去兴致勃勃。
“度假啊!”
“我的意思是,你有想好怎么享受自己的假期吗。”赫伯特问。
无论出于哪种理由,夏恩都没打算把去找高更的事情告诉赫伯特。他敷衍地回答:“我带了一份‘如何成为一个巴黎人’的旅行手册。”
“我听说那是本不错的小册子,上面介绍了不少巴黎的特色,”赫伯特道,“这是巴黎与其他城市完全不同的地方。如果伱去罗马,去布拉格,你会把时间花在寻找古老帝国的遗迹上。你会去寻访城墙,古道,修道院……但在巴黎,我们享受的是巴黎的现代气息。利普的酸啤酒和酥饼,现在想起来我都会忍不住流口水。更别说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店,剧院和卡巴莱了。”
赫伯特的语调透着兴奋和热情。
卡巴莱是一种以酒吧,咖啡厅为基础的多表演节目的娱乐场所。
大名鼎鼎的红磨坊这时已经开业了,若是有时间或许可以去见见世面。
至于拉古吕、简·艾薇尔、约瑟芬·贝克、蜜丝婷瑰、皮雅芙……
“你说得我蠢蠢欲动了,赫伯特。”夏恩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赫伯特却没有回应。
以为他会说点俏皮话的夏恩诧异地动了动眉头,偏头看向同伴,发现不知何时,赫伯特从行李箱里拿出了速写本,在上面快速的勾勒。
顺着赫伯特不时抬头看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蓝白格子大衣的女人侧对着他们站在船头。
女人戴了顶棕色的软边帽,黑色的头发蜷曲蓬松,和瀑布一样浓密。她十指紧紧扣着船舷,朝着远方眺望,方形的面部轮廓给人坚毅严肃的印象。
不算是标准的美人,却有一种吸引人的特质……夏恩挠了挠额头,道:“赫伯特,没经过人家同意,就开始画人家,在你们画家那儿不算不礼貌的行为吗?”
“我没有画她,”赫伯特简短地回答,“肖像画需要模特的配合,对方不同意是没办法画肖像的。”
专业又认真的态度,说得像真的一样。
“那你现在的意思是,你画的是你眼中看到的人?”夏恩狐疑地望着赫伯特写实的画板,道,“我记得你是古典主义画家,不是印象派画家吧?”
平日里的赫伯特是个乐呵乐呵的胖子,一旦绘画起来却格外认真。
他目光尖锐地瞥了夏恩一眼,问:“你真的知道印象派是什么意思吗?”
夏恩被他看得有些尴尬,向着旁边走了两步,强行解释道:“不是开个玩笑嘛。”
这时,一人从后方突兀地直接撞到夏恩的后背上。
夏恩向前跌了两步,回过头来。一个松垮垮穿着西服,棕黄色头发乱糟糟散落头上的男人站在夏恩身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先生。”潦草的男人推了推老气的眼镜,眼神躲闪的连忙解释。
“哦,没关系。”
夏恩倒是没有怎么介意。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男人一边向夏恩道歉,一边朝着船头的方向走,结果又随即撞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夏恩看得目瞪口呆,他一直觉得自己够社恐,够笨手笨脚的了。
这家伙比他还要严重一百倍。
松垮着装的男人一路来到船头女人身旁,低声和女人交谈了几句。不知道他什么话触怒了对方,那女人迈开双腿,大步朝船舱走去。
“茉德小姐!——”笨拙的男人又连忙从后方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