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阴暗的走廊跌跌撞撞下了楼。
一路走出窄巷。
“见鬼,夏恩。”
丹尼尔斯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你今天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路上这些人,你都能猜出他们是做什么的,遇到了什么事儿吗?”
夏恩翻了翻眼白,古怪地看着丹尼尔斯,道:“我才觉得见鬼,你觉得你说的是人该有的能力吗。”
丹尼尔斯哈哈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你真这么厉害呢。话说,你觉得杜宾侦探怎么样?”
“应该能胜任这么简单的事情吧,”
夏恩斟酌着回答,“虽然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夸张。但收集资料,归纳总结也是非常重要的能力。最后应该会有个结果的。”
“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他了?”丹尼尔斯问,“我们还需要做点别的吗?”
“哦,”
夏恩缓慢地点了点头,“当然,丹尼。我们也得对弗罗斯特的指控做一点回应才行。而且……”
“嗯?”
“而且我觉得这其实也不完全是坏事儿。黑红也是红,如果利用得好,会进一步增加我的知名度也说不定。”
夏恩选定方向向前走着,“伦敦的市民喜欢惊奇和喜剧。也许我们应该好好利用一下这次‘机会’。”
星期日周刊的办公室位于一栋小屋的二楼。一楼是一家名为白鹅的餐厅。
两人一路走过来。夏恩站在楼下抬头凝视片刻,突然向上冲去。丹尼尔斯见状也只得连忙跟上。敞开的玻璃门内,戴着单边眼镜的黑西服绅士正在搅拌咖啡,见到突然闯入的两人,倏忽转过头,探询地目光望向走在前面的夏恩。
突然出现的年轻人脱下帽子按在胸前自我介绍道:“埃勒里·夏恩,《恋情的终结》作者。”
这两个名词就像两颗炸弹在狭窄的房间炸响,屋内的人都倏忽一下站起来。
夏恩很满意对方的反应,玩味儿地扬起嘴角,故意伪装出一脸好奇地问:“怎么了?”
“咳咳,”门边的绅士咳了咳,道:“没什么。你好,夏恩先生。鄙人卡特宁·马勒,星期日周刊的主编,很高兴见到您。”
双方握了手。夏恩道:“我也很荣幸见到您,马勒先生!”
“您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马勒明知故问。报纸杂志上刊登作家们的唇枪舌剑,各种骂战比真正的战争还喧嚣,但还从未有过线下跑到新闻社来的情况。
“哦,”
夏恩拖长了声调,悠悠然,道:“当然是为了令社刊登那份指责我抄袭的短讯了。”
马勒一副你想怎么样的防御表情看着夏恩,扬了扬下巴,道:“刊登的内容都是投稿的作者的观点,不代表本刊立场。如果您是为此而来,恐怕找错了地方。您应该去找的人是原作者。在原作者表态之前,本刊既不会撤销,也不会修改刊物内容。”
“哦,您误会了。那完全没必要!”夏恩双手贴合,温和地说道。
“那您的意思是?”马勒困扰地推了推镜框,问。
夏恩把手伸进怀里。马勒本能地后退了几分,新闻社内余下的人都神色紧绷地盯着夏恩。夏恩咧嘴笑笑,从兜里抽出一张纸,递给马勒,道:
“这是我写给那位……额,一时之间忘了名字的先生的回复。希望能够由您的报纸刊登。毕竟,宣战函也是在这里发出的嘛。对手选择了战场,没有理由另辟战场的理由!您觉得呢,没有问题吧?”
马勒神情凝重地看着夏恩递过来的纸,咳了咳,接过纸,握在手心,道:
“当然没有。能够刊登您的回复,一定会让我们的报纸增加销量,何乐而不为呢。”
“那就好!”
夏恩双手合十,人畜无害地微笑着,道:“那就拜托给您了,马勒先生!”
下了楼。一路走出好远,没能跟上夏恩节拍的丹尼尔斯才开口问:“这就完了?”
“啊?嗯。就这样就行了。”夏恩怔了一下,看了同伴眼点头确认。
丹尼尔斯头疼地揉了揉额头,问:“你在那张纸上写了什么?看上去好像写不了什么东西。”
夏恩神秘地笑笑,道:“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夏恩也不是想和朋友做谜语人。他只是觉得亲口说出来有些尴尬,等丹尼尔斯到时候自己看就好。
…………
奥斯卡·王尔德的第二次审判在即,就在三,四天之后,一时间占据了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满城风风雨雨诉说的都是这件事情。
弗罗斯特的指控关注度都小了很多。
就算手里压着别的事情,夏恩和丹尼尔斯也要赶过去凑凑热闹。
伦敦的清晨,雨淅淅沥沥下着。
丹尼尔斯双手揣在大衣兜里,啪啦啪啦踩过水坑,四下溅起水花。他回过头来,催促身后的夏恩:“快点!”
“走那么快干嘛。”夏恩不紧不慢地裹着衣服,跨过水坑,追上丹尼尔斯。
“不搞快点,等会儿就没我们的位置了。上次就差点被赶出来!”
丹尼尔斯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回答,“话说,你那次乡下玩得怎么样?”
夏恩回答:“没什么意思。那些土货也没什么稀奇的。唯一有趣的地方就是遇到好几个女孩,都挺可爱的。更重要的是,她们好像都想上我的床。”
“好几个?”丹尼尔斯目瞪口呆,“你把她们都吃了?”
“哪儿能啊,我身体可没那么好。”
丹尼尔斯理解地嘿嘿笑了两声,道:“果然,成为名作家就是有好处。我怎么就遇不到这种事情呢。”
“可能和长相也有点关系。”夏恩认真地回答。
“去死!”
两人一路来到法院,不大的房间内人山人海,和市集一样吵闹。丹尼尔斯带着夏恩挤过人群,找到一个空位置坐下来,没过多久,法官便敲响木锤,开始清走那些多余的人,同时让法庭内的人保持安静。
“你看,”丹尼尔斯指向被告席,低声道,“奥斯卡·王尔德看上去比之前憔悴了好多。”
“是啊。”
夏恩顺着好友指的方向看去。奥斯卡·王尔德面容青灰憔悴,灰黑色的大衣像挂在身上一样软塌塌的。
可以想象,这段时间奥斯卡·王尔德经历一定不是那么愉快。
但他毕竟是奥斯卡·王尔德啊。十九世纪末最优秀的浪漫主义作家,剧作家,唯美主义代表人物,颓废派先驱。他就像一颗闪耀的星星,照亮了十九世纪末的英国文坛。这样一颗明星,却站在被告席上,被一群无知又愚蠢的家伙指责,辱骂,诘问,并从此陨落,想想还真是让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