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酥心思不在和陈暮辞说话上,她想着应该怎么办,好不容易出来了,不能再把幽国公主带回去。
陈暮辞到底还是想留一会儿林寒酥,自顾自讲起了他的故事:
“老夫也曾经在官场,可是世道浑浊,人心险恶,自那次遭人栽赃陷害,我便决定归隐山林,不再与世人往来。”
“岂料,我辞官之事,许多人得知后,竟然格外关注,逐渐地他们将我奉为圣贤,视为楷模,都纷纷叫嚷着要隐居。”
“似我者生学我者死,哼哼,他们又怎知隐居的真正意义。”
林寒酥发问:“那真正意义是什么呢?”
“隐居说到底是避世,远离世事纷扰,才能得一心安静。”陈暮辞捏着胡子说。
林寒酥眨了眨眼睛:“有些像在朝堂受了委屈就躲进山里,打不过就逃走。”
陈暮辞:“……”
幽国公主拿着茶壶,走近林寒酥身边,给林寒酥倒茶,伺候人的模样信手拈来。
林寒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怎么办……”
幽国公主看向林寒酥,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
林寒酥看不清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只是有几分直觉她对现在的情况心里有底。
“你叫什么名字?”她下意识问幽国公主。
幽国公主因为这突然的问题顿了顿,淡淡地说:“姽婳。”
姽婳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茂密的头发快要及膝,散下之前的粗辫子之后,盘在头上有些盘不完,有一半披散着。
说罢,姽婳见时候差不多了,后头向幽国的其他人使了一个眼色。
所有幽国人上下一心,掐碎了手里早早准备好的东西。
顿时迷烟四起,林寒酥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不久眼前一黑。
一时间,众人连忙放出灵力护体。
幽国众人迷惑住御林军的视线,溜走了,还带上了林寒酥。
等迷烟消散,宫人惊呼:“这迷烟是幽国人常用的把戏,他们把八殿下掳走了!”
林寒酥晕晕乎乎地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一个幽国男子扛在肩上。
姽婳带着一行人,用法宝一舟壶向西边飞去,想要用最快的时间离开灵国境内。
林寒酥看向下面,一舟壶是葫芦的样子,大小能站立二十个成年男女。
再往下看,是宽阔的土地,他们离地面有数丈远。
林寒酥紧张地抓住了幽国男人的头发,一舟壶偶尔翻山越岭,稍微加速时,她不小心拔下来几根。
“啊!”
旁边不明所以的人,皱眉看向男人:“月异!你狗叫什么!?”
月异对林寒酥怒道:“你再不松手,我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林寒酥看了看手里那几根头发,说:“你别急,我跟你插回去。”
然后她把那几根往月异的束发里塞,把这些头发物归原主。
月异无语道:“谢谢了啊。”
“公主,有灵国的人追上来了!”
姽婳:“准备!”
姽婳控制一舟壶,加速前进,一头扎进了前方的山峦之中。
后方追来的灵国士兵似腾云驾雾,追着一舟壶而去。
晚间开始起雾,尤其是山间,雾中之间一舟壶的屁股在前方飞。
等他们精疲力竭追到时,发现一舟壶上早已没有了人的踪迹。
姽婳携幽国人带着林寒酥躲进一处山洞,晚间湿冷,但又害怕生火会吸引敌方。
“我的父兄皆是被灵国人所杀,若不是他们现在人多势众,我非上去一战不可。”
“灵国人惨无人道,屠杀我们村庄,当年血流成河。”
“这灵国人最好今天将我的头颅割下,不然我来日定当将这些人命都讨回来!”
“灵国人没一个好东西,都***”
林寒酥缩在角落里,朝那些谈论的人看了一眼。
月异走了过来,对林寒酥说:“他们的亲人死在灵国人手下,所以才痛恨灵国人,不是在骂你。”
林寒酥摇摇头:“灵国百姓在边境也这么骂幽国的,我听了很多了。”
“什么!”月异听后气急败坏,“他们杀我们那么多人,他们还好意思骂!”
林寒酥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笑了。
“谁!谁在那边?!”
突然树林中走出一个人影,山洞口把守的人大喊道。
姽婳也起身,寻声而去。
“别喊了,是我。”
“清姿。”姽婳前去洞口迎接她。
“公主,属下来迟了。”清姿朝她行礼。
不久,去山下寻路的探子回来禀报:“不好了,公主!山下被灵国的军队包围了。”
闻言,姽婳轻轻垂眸,事态似乎并没有发展到她的准备之外。
“我们手里还有他们的八殿下。”
“啊?”林寒酥惊讶道,“可是我又不受宠。”
林寒酥觉得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灵国未必会把她的命当回事。
“没关系。只要灵国不知道我的身份就行,”姽婳淡定说道,“若是堂堂公主被敌国的小人物轻易俘获还没活着回去,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对,今天能抓走你,灵国的其他王公贵族就会想,明天就可能有一群人找上他们,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月异也说道。
林寒酥点点头:“原来这样……”
“除非你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不然你还是比幽国的刺客重要的。”姽婳说着,看向了清姿。
清姿嘴角一弯:“这些年,我靠易容术潜伏灵国,就由我化作灵国八公主的模样跟他们回灵国吧。不受宠的公主,想来也不会多少人关注,难以露出马脚的。”
林寒酥睁大了眼睛:“……!”
“有劳你了。”姽婳拍了拍清姿的肩膀。
其他的幽国人议论起来。
“那这个灵国公主怎么处置?”
“干脆杀了吧,省得日后被发现。”
“灵国人罪该万死,杀了也不足为奇。”
林寒酥向身后看,山洞尽处近在咫尺,洞口前全是幽国人。
她试图逃跑,被两个幽国人抓起来,用麻绳困住了。
林寒酥挣扎着,麻绳磨破了手腕。
那夜,幽国众人决定先养精蓄锐,趁着众人睡着了。
月异扛起林寒酥到洞外,他松开麻绳。
“公主不忍心杀你,让我偷偷把你放了。”
林寒酥看着他:“……”
月异又用一块布捂住林寒酥口鼻:“你得跟我去别的地方……”
林寒酥晕了过去。
当她再醒来时,她在深林中,月异在旁边生火,她的身上搭着月异的披肩。
“醒了?”月异笑道:“这迷药刚好让你睡了一天一夜,看来我这次的用量刚刚好。”
林寒酥揉了揉脑袋,清醒了一下,拿起月异的披肩看了看。
“你这个披肩上缝了口袋?”
“对啊。”
“那我给你放这里了。”林寒酥从身上拿出一个袖箭。
月异看见后大惊:“我还以为不小心掉了,你什么时候拿去的?”
“你们说要杀我,当时你就在旁边,我得想办法自保,就偷偷从你身边摸走了。”林寒酥解释说。
月异一把夺过披肩,瞪眼看着她:“你既然这么聪明,留你一命不会日后被你报复吧。”
“!”林寒酥坐直了身体,“别,别杀我。”
月异拿出一把匕首,在手里把玩。
“欸!”林寒酥着急了,“放我走可是你们公主的命令啊。”
“那你说,我们公主好看吗?”月异抛出了问题。
“好看啊!”林寒酥眼前一亮,“明眸皓齿,肤如凝脂,什么芙蓉不及美人妆,态浓意远淑且真,都不足以形容她眉间一点惊艳之色。”
“是吗,”月异满意地笑了,“我也觉得。”
“你喜欢你们公主?”
“嗯,但是像公主那样的身份,是不可能会嫁给我的。”月异一阵失落。
“那看姽婳喜不喜欢你咯~”
“你说你不受宠,巧了,公主也是。”月异说,“她是先王留下的唯一的公主,还只有一个尚在襁褓的弟弟。幽国如今的重担可就落在她的肩上了。”
“唯一的公主都不受宠?”林寒酥问。
“不错,因为公主没有卓越的天资,只能驱动低品的法器,先王不指望她成什么气候。”
“身负重担还往灵国跑?”
“是摄政王陷害!哪知公主离开幽国之后,先王就驾崩了。”
“那你能驱动几品法器?”
“我也只能驱动低品的法器,但是我善制毒,一般不用法器的。”
“那你若是把摄政王毒死了,岂不是当了你们公主一大功臣。”
月异:“那我不被摄政王的追随者千刀万剐?”
“你若是足够厉害的话,也不一定啊,而且还能做姽婳的依靠。”
林寒酥抬头,漫天的星星贴在树梢的枝叶旁边,初夏的风暖洋洋的。
她说:“我以后的夫君,要找一个无权无势的,只要他温柔待我。”
“为何?本来就不受宠了,找一个厉害的夫君岂不是好些?”
“别人手上的权力靠不住,”林寒酥冲他摆摆手,“反而还容易被人利用。这可是经验之谈。”
“得了吧,”月异笑她,“你才多大啊?”
“我说的是真的!”
“好好好,是真的是真的。”月异连连笑着。
林寒酥给了他一个白眼。
天亮时,月异将林寒酥送到一座山脚下。
“你去山顶的寨子里找宥宸,那是一个有求必应的江湖组织,这些银两你拿去,让他们给你找一个去处。”
林寒酥接过银子说:“我直接让他们送我回灵国。”
“你去之后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你是灵国人,听说宥宸的阁主是南璃国的人,可不喜欢灵国人了呢。”月异恐吓她说道。
林寒酥:“……”
林寒酥细下想来,南璃国和幽国关系不错,他们和宥宸阁主可能早就商量好了。
于是,她打消了着急回灵国的念头。
但是她坚信,只要她还有一条命在,迟早有一天可以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