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酥的生辰也将近了。
那日恰好是霜降,圣后知道林寒酥有学上了,送了几只狼毫笔,让自己儿子林纪庭送去。
圣王随着圣后送了一副松香墨,让自己儿子林烬燃送去。
大殿下林纪庭和二殿下林烬燃一道,到北苑送来,两人还不约而同地给林寒酥送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九连环。
林纪庭:“……”
林烬燃:“……”
林纪庭素闻玩九连环的孩子聪慧,想借此鼓励林寒酥。
“哈哈,不想二弟与我竟看中了同一件东西,这九连环是需要些技巧的,寒酥儿不用急,好好研究研究。”
闻言林烬燃一冷笑,他知道林寒酥是个傻子。这个九连环就是普通孩子遇上都要苦恼一番,一个傻子遇上了,岂不是苦不堪言?
他送九连环就没有怀着什么好意,谁知竟然与向来雍正儒雅的大哥撞上了,真是好笑。
林寒酥看着这两个九连环:“……”
左手解一个,右手解一个?
她是认真的,并且还觉得一个给左手玩,一个给右手玩,这个才算那个什么雨露均沾。
要是林青山和林玉墨再一人送一个,她可能连用脚解开的事都想得出来。
不过当下,她是一个都解不开,回头真得研究研究。
“四殿下送了两件云国上好的绣品,一件鸿鹄展翅,一件碧云落水。”鱼娘清点礼物,给跟林寒酥看,“五殿下送了一个祥云金丝香囊,这是六殿下的,七殿下远在玉眠峰,差人送了一只山头的松枝回来。”
“我三哥……哥呢?”林寒酥着急地问,但又有些难以启齿。
之前生辰收到的东西,东西都被刘嬷嬷收走了,现在这么多东西出现在手里,她有些不适应。更不要说,她手里有这么多东西了,还想着三哥哥给的,她脑海里已经浮现了自己被骂贪得无厌的场面了,可怕。
鱼娘笑笑:“到底还是着急三殿下的礼物,三殿下的礼物应该晚些会来。”
“我去找他。”说着,林寒酥就往外跑。
还没有离开的林纪庭见状,调侃道:“寒酥儿与青山感情真好呢。”
一旁的林烬燃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目光注视着桌案上的那个玉笔筒。
“这是……圣爵阿爹的旧物。”林纪庭注意到他的目光,叹了一口气,“阿娘害怕睹物思人,就叫人将这些旧物都送到了寒酥儿这里。可是先前一场大火,烧了好些,着实可惜。”
他知道,自己的圣后阿娘在圣爵死后,对自己的四个子女都很疏远。
但是圣爵死时,林纪庭已经十五岁,四妹妹林遇水也有十一岁,在宫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而七弟在三岁的时候,因为骨骼惊奇被梅临峰的长老看中带走了。
剩下刚出生的林寒酥,偏巧眼睛长得酷似圣爵,让圣后每每看到这张脸都要皱紧眉头。
林纪庭惋惜林寒酥没人疼爱,不过他不会忤逆母亲或是责怪母亲,林寒酥的遭遇也只能怪她出生的时间不对。
“二弟,知道你一直敬爱圣爵,当年也是他亲手教你拿剑,但也不要过于悲痛了。”他又对林烬燃说。
“哼。”林烬燃转身就走,留下林纪庭一个人。
他身边跟着的小顺子劝道:“殿下节哀。”
灵力,传说是天神赐予的一种力量。
然而这片大陆上,灵国背靠灵山这种灵气丰富的地方,养出来的人会用的灵力的才多。灵国也因此在各国之间地位不俗。
另一边,三殿下林青山的书房拉下帷帘,半掩着书桌。
“你和万家的万玉堂一起去,纨绔无脑的名声是去了,这也会引起永和义的注意。”林青山站立在桌前,提笔在纸上下数行字。
秦意不以为然地说:“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又遇到家境没落,有什么值得他这个上任半年的侍郎注意的。”
“你这是下了决心,要把你不学无术的样子做到底,回头再娶……”
这时,听见门外传来侍卫传道:“八殿下。”
“哈。”林青山轻笑,对秦意说,“今日是她生辰,你快帮我想想送些什么。”
“你现在是她最要好的哥哥,自然送什么都好。”
“也对,”林青山就喜欢他这种人,说话正中要害。
林青山想了想说:“工部侍郎塞来的那些东西也上得了称,就拿来打发了吧。”
只见林寒酥在帷帘后面,露了一个头。
林青山招招手,指了指桌上的酥饼,让林寒酥过来吃。
看着林寒酥咕咚咕咚地跑过去,他自己则坐到一边倒茶。
“寒酥儿,来找我什么事?”林青山明知故问道。
林寒酥吃东西的手停下来,看向他,却久久没有说话。
她是想要三哥送的生辰礼,但是她受过嬷嬷教诲,不敢开口管别人要东西。
秦意见状,岔开话题:“自从你去给付世欢撑场面,参加付家老太太的寿宴之后,好像还没有为了送礼操心过。”
“那倒是。”林青山有意无意地点点头。
“付世欢是二房长子,他们二房无权无势,从小受欺负,但好在他有勇有谋,是你在他困难的时候帮了他一把,他日后必会感激你的恩德,为你做牛做马。”
这一点简单计谋,他们二人之间本来应该心照不宣,用不着摆开说明,秦意今天这是要干什么?
林青山端着茶杯,有些不解:“怎么突然聊起付世欢了?”
“我是想说,同样的计谋最好不要用第二次,容易被人看穿。”
说话间,秦意的目光一直看向林寒酥。
林寒酥似乎是感觉到了他们在谈论什么大事,浅浅地咬了一口酥饼,含在嘴里没敢咀嚼,仰头看着他们。
林青山顺着秦意的目光看过去,看见林寒酥,于是吩咐下人带上礼物送林寒酥离开,下人出门移交给了在门外的鱼娘。
“这是?”鱼娘迟疑地看着礼盒。
“是三殿下为八殿下生辰准备的。”
是不是适合小孩用的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
鱼娘看了看,略带几分尴尬地笑着接过去:“三殿下有心了。”
一日正午,林青山宫里的张嬷嬷挑了一个空闲日子,来北苑找鱼娘。
“鱼娘,再过几个月你也到了可以出宫的年纪。”张嬷嬷面带笑容,说话客客气气。
鱼娘恭敬地应道:“是。”
“看着我们也是半个亲戚的份上,你听我一句劝,就留在宫里。现在你已经是八殿下亲近的人了,三殿下往北苑里送了那么多东西,想来是看得上八殿下的。”
张嬷嬷搭上鱼娘的手。
“三殿下让你来看着八殿下,是没少你赏钱的!今后你就继续在八殿下身边吧。”
“可是……我爹娘已经给我说好亲事了,出宫后便成婚。张嬷嬷……”
“是谁家的亲事?诶,你要出宫几年生儿育女,这个位置不就便宜了他人。”张嬷嬷劝道。
鱼娘有些犹豫:“是……”
“不是我说你,你帮着三殿下做过事,揣着秘密出宫去难免叫殿下不放心。要不要坚持出宫去,你自己定吧。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张嬷嬷劝说的话说完,就离开了。
午后,林寒酥一会儿趴在窗框上,一会儿趴在门槛上,她的目光注视着那屋外的高墙。
林寒酥嘴里喃喃道:“唔向饭呛……”
其实东方即白小时候也喜欢翻到墙头玩,还总是摔下来,如今已经过去将要二十载,看着墙头已经陌生了,但是仍然记得一点那时候翻上墙头看风景的快感。
宫里规矩不让翻墙,虽然说这北苑又没有多少人,悄悄地不容易被发现,但是林寒酥好歹也是个公主,要是摔了,就算是他的失职了。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很舒服,东方即白也打着哈欠。
“东方!你不无聊吗?”
“不无聊,守护殿下是我的职责。”
“不信。”
东方即白尴尬了一下,而后急中生智回了一句话:“臣的一颗赤诚之心,永远为殿下肝脑涂地。”
“那肝脑涂地是什么意思?”
“……臣不知。”他只是听见别人常这么说,但是他没计较过那些话具体的意思,反正都是些好话,不会出错的。
“看吧,你就是瞎说的。”林寒酥无情拆穿他。
既然不能翻墙,又没事可做,林寒酥就带着东方即白在北苑四处逛。
那天遇到一间屋子,里面很热闹,她蹲在门外,探头听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东方即白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跟着她在这里偷听。
听他们谈过了什么最近吃的用的,哪家郡主王爷又扯皮之后,话题转到了东方即白身上。
“听说这个东方即白原来有一阵是仪卫副,得罪了什么人才来这里当侍卫的。”
“不只,原来还在随军出征过呢,名下记了敌军人头的。”
林寒酥回头看了看东方即白,想问问他仪卫副是什么,却见他若有所思。
“都知道八殿下是个傻子,将来也能有什么出息,这里例钱也没有别处的多。”
“来这里不就是受罚的吗?”
鱼娘做着手里的针线活:“也不能这样说啊,慎言,慎言。”
林寒酥在那里蹲久了,脚有点麻,起来伸展一下。
“皱巴。”她朝东方即白说。
“是。”
“东方,有新的画本子给我讲吗?”
“明日就是我那个同乡出门采买了,到时候就能带一些进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