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是一路走好了,夏知蝉现在该怎么办呢?
没有了妖气居中盘踞,原本唯一没有被火焰蔓延到正殿中间也在眨眼间被火蛇吞没。这也就代表着夏知蝉最后一点立足的地步也被掠夺,在茫茫火海之中已经是没有立锥之地。
满目都是燃烧着的木条和近乎视野的橘红色火焰光。
“只能是赌一把了……”
夏知蝉把手里的长刀架在身前,他观察到自从斩杀和尚之后,逆纹刀好像隐约发生了某种变化。
白色光芒包裹下的有闪烁不定的淡金色鳞片印记。如果说以前的白光就像是月光的话,现在的金光就像是从云间缝隙里泄露下来的阳光。
但是他现在没有时间去观察长刀的变化。夏知蝉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茫茫火海之中为自己寻得一条生路,而就眼前的情景而言除了硬着头皮冲去出,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夏知蝉多待一秒,就接近烤鸭一分。
他没有时间思考,朝着自己来时的道路用尽全力挥出一刀。
嗡——已经发生异变的长刀此时就像是有生命般回应了自己此时的主人。刀身颤抖间发出带动风的嘶吼声,紧接着随着长刀挥舞就将眼前弥漫的火焰一分为二。
咔咔咔,锐利到将空气都撕裂开来的刀气,将夏知蝉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阻碍都尽数撕碎。
无论是倒下的梁柱,坍塌的门窗,还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本身。
都在此刻,为夏知蝉让路。
于是就看到一道矫健的身影从分开的火浪之中冲出。但尽管如此,他的肩头和衣角处也已经有了点点火焰在燃烧,两鬓的碎发更是被烧焦了。
砰,当夏知蝉的一只脚迈出到道观之外的时候,被火焰将几乎所有支撑柱都烧着了的道观此时再也撑不住了。于是伴随着瓦片落下的噼啪声,巨大的道观在火焰的吞噬下一点点倒塌,最后变成一堆焦炭的废墟。
可以说夏知蝉如果慢了一步的话,就有可能被倒塌的废墟掩埋在地下。不过他最终还是逃出升天,虽然依旧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喂,你……你没事吧?”
南山少年又惊又喜地看到夏知蝉从火海中冲了出来,而且伴随着身后废墟的崩塌和火星四溅。男人的身影虽然狼狈,但在无边的火焰衬托下更像是一尊从天而降的天神。
“咳咳……”
被烧得焦黑的夏知蝉张开嘴巴,却肉眼可见地从嘴巴里面冒出来几缕黑烟。他的头发和胡须也被烧焦了许多,身上的衣物边角的火星甚至都还没有熄灭。
明亮的长刀斜***地面,以此来换取支撑力,令夏知蝉不至于倒下。
南山其实并没有多少大碍,他只是因为真气消耗过度,再加上在道观里面吸了大量的浓烟和被火焰高温灼烤,所以短时间昏厥。
身体上并没有太大的伤害,所以此时的他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可是一时间少年又不知道该如何跟夏知蝉搭话,于是便问了一句有些尴尬的问题。
毕竟眼前几乎差点被烧成焦炭的男人,无论从哪个方向去观察,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你……”
南山刚走了两步,他看着即使周身焦黑也强硬用长刀撑着身子的男子,此时看向对方的目光已经没有了不屑和蔑视,反而是单纯的敬佩和尊敬。
“咳咳……”
夏知蝉还是重复地咳嗽了几声,他即使已经脱离了火海,但身体上的伤害却没有立刻消退。
虽然他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太明显的伤痕,但是高温火焰灼烧后的身体表面已经有些发焦了。他甚至可以断定自己的衣服现在已经不是“穿”在身上,而是跟自己的皮肤粘在一起了。
南山又走进了两步,他到此时才感觉到夏知蝉身体上的高温。即使已经脱离的火海,对方身体的温度还是远超常人的,所以即使站在对方的身边还是能够感觉到高温。
“你……”
南山吞吞吐吐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对方攀谈。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八成给对方留下来极其不好的印象。现在要不是因为对方救了自己,恐怕他就是那个变成焦炭的人了。
“咳咳……扶踏马的我一把。”
夏知蝉咳嗽了好半天,才从自己干巴巴的嘴巴里面挤出来这么一句话。他也是真的服了,看着眼前的少年一脸紧张又手足无措的样子,真是有点恨铁不成钢。
“哦哦哦……好烫。”
南山点了点头,他把夏知蝉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头。对方的身体甚至还保持着烫手的程度,所以即使只是触碰就让人难以忍受。这反而加重了少年对男子的崇拜,在这种环境下对方居然还在火海里面走了个来回,可以说真的不简单了。
“咳咳……”
夏知蝉每走几步就咳嗽两声,而南山则是扶着他朝还没有关门的客栈走去。那里毕竟还有一堆人,商队里面有各种杂货,当然也包括草药。
其实并不长的一段街道,二人却走了很久。这时才能感觉出来夏知蝉的虚弱,他把大半的身体重量都压在了少年的肩头,这才能保持自己的脚步和意识。
“道长您……夏兄?”
一直守在门口的常武则是第一时间看到了从街道另一头蹒跚着走来的二人。等到二人走进他才发现其中一人是少年南山,连忙走出去迎接。
也是在这时才发现夏知蝉,说来有些好笑,常武居然是通过夏知蝉挂在腰间的长刀才认出来了对方居然身份。
“快去找些治火伤的药来,再准备热水和干净的布条。”
走到客栈大堂,因为已经临近午夜时分。商队一行人也大都回到后院休息去了,只剩下一直不放心的常武跟老店主还没有睡觉。
客栈里面只点了一盏黄油灯,闪烁着时明时暗的光芒。
“这是怎么了,被妖怪的火烧的?”
老店主没有见过夏知蝉,但是看在对方是由道长南山亲自扶回来的,就说明也是个亲近的人,于是连忙过来询问。
“呃……嗯……”
南山则是更加尴尬,如果真的要说起来的话,道观里的火其实他放的。所以说要是没有夏知蝉救他,南山恐怕就要成为第一个死在自己点燃的火焰下的修道士。
“来来来,这种药膏专治火伤。”
常武行走江湖多年,自然身边常备有各种草药膏剂。不管是治跌打损伤还是感冒发烧,都是应有尽有。
他从包袱里面翻出来一瓶药膏,但是这个瓶子也不过只有半个手掌大小,而且里面的药膏还不是满的。
这虽然是治疗火伤的,但也只是应对那种不太大面积的局部烧伤。而像夏知蝉这种已经快要外焦里嫩的人,恐怕效果不大。
但是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原则,常武还是准备试一试。
“不行的,衣服解不开了……”
“拿剪子直接铰开,然后准备小刀,小兄弟你要忍着点了。”
所有人中老店主的年纪也不是白白大那么许多的,论起经验丰富,恐怕就数他老人家排第一了。
像夏知蝉这种遍体火伤的人他也是见过的,因为高温灼烧导致衣服已经和肌肤粘连在一起,所以只能先用剪子剪开衣袖,然后用小刀把跟皮肤粘连在一起的衣服和焦肉割下来。
原本常武跟南山还有些手忙脚乱,当老店主开始安排之后,一切就渐渐开始有序进行。
呲——剪开衣服,用刀剑小心地割下跟衣服粘粘在一起的焦肉,然后赶紧敷上止血的草药,最后再用布条包扎。
夏知蝉流出来的鲜血把地面都染红了,但他始终一声不吭,如果不是因为他始终睁着双眼,旁人还以为他已经昏过去了。
足足忙了一个半时辰,才把夏知蝉的身体和四肢全都包扎好。此时地面上的鲜血暂且不论,就连割下来的衣物嗬焦肉都有好大一堆。
“唉,尽人事听天命吧,他这个……”
也不怪老店主悲观,他生平虽然见过好几个从火海里逃生的人,但是他们身手所受的火伤加起来恐怕都没有眼前这个人一半多。
所以即使为其包扎了伤口,也对方能够活下来的机会也是渺茫的。
“……”南山一时无言,他拧在一起的眉头说明了一切。
常武想要说点什么,可是他刚开口就听到让其匪夷所思的声音。
“呵呵……”
那是夏知蝉发出来的笑声,对方在这种伤势下没有昏厥救已经惊为天人了,现在居然能够发出声响。
“夏兄,你……”
“比这……更加严重的伤,我也是受过的……”
夏知蝉则是表示无妨。
其实他虽然失去了修为和境界,体内的经络和穴道也被封闭。可是他的身体始终是曾经进入过登堂境的,被强大真气所滋养过。更别提夏知蝉把灵官一脉的仙酿当水喝,加上师兄生死人肉白骨的仙药,甚至还有龙尸给予的精血。
可以说他的身体从强度上来说,虽然还是不能完全媲美妖族,却也是人族之中的佼佼者了。
随着夜色悄然离去,新的一天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