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澜猝不及防,仰头便看见一个须发皆张的道人从上空扑击而下,一双手呈青黑色,有煞气环绕掌中,手外隐隐浮现着一张巨大的掌印。
双掌狠狠抓向林澜头颅,未及着身,便有恶风腥臭袭来。林澜故技重施,张口吐出剑形焰光,击向双掌。不料,那扑击而下的四师兄一声嗤笑,竟然双掌一合,硬生生捏碎了这道锋利焰光。
“你以为我是老八那种废物修为?就这凡火弱焰,也能挡我?”
“一道不够,那十道,百道又如何?”林澜放声大喝,身前三尺之内,如烟火绽放,“轰”的一声,放出了百来道焰光,齐齐击向四师兄。
四师兄连连挥动双手,掌中煞气灵力运转,如同一只巨大鹫鹰腾翅蹬爪,将漫天火术撕碎扯烂。但是这些火术虽然未对四师兄造成伤害,却也蕴含不轻的力道,四师兄身在空中,无处借力,只能一个后翻,卸去力道。
林澜也趁机唤出一只火鹤,俯身在火鹤上,贴地急速飞出。
不想刚从偏殿后方飞出,便见到四具面容煞白的僵尸挡在路上,僵尸背后是面带嬉笑的老六,正手拿铜铃,掐法诀,嘴上念动不休。
“白尸!”
“…幽篁无路,莫入冥土!敕令!围!”
怀中的敬秋颖的出言提醒与老六的敕令交叠在一起,容不得林澜思索,眼前四具白尸已经挥动铁爪围困过来,背后又传来四师兄追击的响动。
林澜咬紧牙根,一手揽住鹤颈,一手指诀翻动,往上一引。火鹤仰头无声作长唳,硬生生改变方向,双足蹬地,振翅直冲而起,带着林澜从白尸包围中飞上天空,空中再一折向,便往宫外飞去。
“人呢!?”追来的四师兄只看到拦路的白尸与老六,急忙问道。
老六指了指天上,又轻轻摇了摇手中铜铃,似乎并不在意林澜的逃窜。
逃至天上的林澜不过片刻已经飞出万年宫,眼看着就要消失于茫茫夜色中了!
一道白光划破长空,从林澜身后电射而至,滴溜溜绕着他就是一转一绞。
林澜心中不由大怖,身下的火鹤沿着白光转动方向断裂成两半,俄而散成火星,一股极其锋锐的针气透骨入体,身体悚然,似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也将断成两截。
就在这生死之际,一点红光从林澜眉间亮起,好像眉心的红色悬针纹离体飞出,仔细一看,针纹还在,离体的分明是一根三寸长短的红色毫毛。毫毛荡出一层薄薄的红光覆在林澜体外,与大师兄御使的敕元都天针所化白光相持。
远处的大师兄眉头一挑,心中暗晒:花样倒是不少,看你如何挡住我这敕元都天针!灵识催动飞针,那白光灵动飘忽,左一衡右一击,左一挑右一剔,左一啄右一刺,犹如一条凶戾的巨蟒正在缠绕吞噬猎物。
毫毛发出的红光轻轻飘荡,任白光百般绞动也坏不了红光分毫。忽然,好像是时辰到了一般,红色毫毛兀自燃烧起来,犹如火种一样点燃了整条红光,空中,燃起好大一把火来。这火,也不是天火,也不是地火,也不是人火,也不是鬼火,正是丹霞在乌石山千年采炼的一点石中焰【石灵明火】。
火光倒卷而上,白光如遭痛殛,发出一道凄厉响声,针上灵性瞬间被火炼化,化作凡铁坠落。大师兄心神牵连之下,也是一口鲜血喷出,目眦尽裂,心痛难忍!
“快哉!快哉!”
林澜耳边似乎又听到丹霞大圣郎朗大笑,只是还未细细分辨,便失去凭依从空中坠入九曲溪中,炸出好大一朵水花。
九曲溪急,从空中摔落狠狠拍击在水面,林澜顿时眩晕过去,沉入水中后,又浮起顺着溪水冲往下游。
怀中的铜镜不断跃动,试图唤醒林澜,奈何林澜还是肉体凡胎,从数丈空中坠下,早就被撞得头脑迷糊,唇眼沁血了。
万年宫位于九曲溪尾,绕过一小片溪中沙渚后,水面骤然变宽,水势也慢慢变缓,林澜在溪里时沉时浮,顺着溪流转入了九曲下游的西溪。
此时已月上中天,青白的月光晒照在溪水上,点点波鳞闪动,许是离了万年宫甚远,两岸的虫鸣蛙唱渐次响起,夜空朗朗亦不再有那种煞气笼罩的压抑感觉。
敬秋颖犹自想法唤醒林澜,在他怀中动弹不休,可惜林澜受创太重,依旧昏迷。
敬秋颖正苦恼中,一张青湛湛的巨手不知从何处飞来,贴着水面划过,往水中一捞,轻巧的捏住林澜,将他提回岸边,丢在了一道人面前
那道人,挥了挥袖,使了个净衣术,清理了林澜身上的水渍泥沙,低头看着昏迷中的林澜,脸上笑容可亲:好啊,好啊!既杀了我几个废物师弟,又能落在我手里做个礼献给师尊,是个好剑,可惜不够利啊……
“老三,你抓住人了?”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道人闻声一惊,回头一看,一个面色苍白,衣襟处尚有血迹的人从树后转出,不是大师兄又是谁!
三师兄脸上笑容更胜,身后悬浮着的那只青色巨手忽的一动,抄起林澜,死死攥在掌中:“原来是大师兄啊,不去净修养伤,来此作甚呐。”
大师兄轻咳几声,只是看着三师兄身后的青手说:“这【玄煞大手印】炼的不错,比老四苦炼两年还是不成形状强的不是一星半点。不过一手怎够迎敌,把另一只也招出来罢…”
三师兄闻言脸上笑容一滞,复又轻笑开口:“既然大师兄想看师弟法术修炼的如何,那我就献丑了。”
也不见三师兄什么动静,身后那只青湛巨手只是一晃,仿佛一分为二,变成了两只巨手,一只依旧攥着林澜,一只转至三师兄身前,手指灵活掐动,捏了个护身印,挡在两人之间。
“炼的好,我早知你是师门里法术悟性第一,今日见你这玄煞大手印,果然印证了我所思…”大师兄还是那般云淡风轻的点评着老三的法术修为。
三师兄却心中生疑,收起脸上笑容说:“既已看过我法术,大师兄就先回去罢,这贼汉我自会亲手交予师尊。”
大师兄摇了摇头,却说起另外一事:“这小贼今夜能摸进万年宫,又趁机杀了修为不高的老八、老九,还有嗜酒的老五。你说他是怎么做到的?”
“嗤,不就是老七呗,巡视法阵这么晚还不回?老七是这种勤快人?估计早被这贼汉杀了,又套问出了诸多师门信息。”三师兄嗤笑一声,分明心中早有计较。
“所以那中枢法阵肯定也出了问题,把人给我。师尊回山之前,令我看护法阵,不得出差错,如今我需要这小贼给师尊一个交待。”大师兄哑着嗓子喝道。
三师兄也不言语,指了指两只大手印,又点了点大师兄的胸口,意思分外清晰,你如今法器损坏,法力未满,能敌过我这两只巨手否?
大师兄轻笑几声:“你们都轻看我了罢…以为我就那枚都天针?”
点点白光如同流萤从大师兄袖中飞出,光芒照耀,只绕着大师兄飞转,划出的流光亮了又熄,一时之间连天上清辉月光都暗淡失色。白光飞复来去间,好像是玩耍够了就悬浮在大师兄背后,六点白光摆成一个斗杓形状,独在杓头缺了一角。
大师兄轻笑一声:“你以为我就一枚都天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