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从铜镜中发出,原来覆盖在镜面的毒涎已经被烈火烧化殆尽,剩余几缕黑色烟雾飘散而去。
殿外的女郎顿觉灵智中阴霾尽消,不禁尝试心念沟通铜镜本体,莹白色的镜面有一道流光闪过。“好耶!”女郎心底雀跃,却怕毒蛟发觉,只能低声欢呼。
烧化镜面毒涎后,一丈大小的火掌此时已经只剩下三尺左右。林澜感知到铜镜变化,心念转动间,火掌一旋,变成一只喙长翼宽的奇异小鹤,叼起铜镜,宽大的翅膀高高蓄力扇动,贴地极速的飞向林澜。
这时候毒蛟才从愤怒的情绪中清醒,混沌的神智中感觉到一种珍宝要失的心伤,哪里还不明白铜镜已经失于人手。只是还不等它查看铜镜所在,火鹤已经悄悄飞至,把铜镜送到林澜手中。
林澜手捧铜镜,立刻凝神聚意,嘴中念动禁制法阵控制法诀。
“谨奏闾山法主:妙铜生威光,流焕照八冥。洞彻方圆内,通真别鬼精。自然观重阴,照耀诸天形…”
因为失去了林澜心念控制,原本流转阻挡毒蛟的火莲停滞不动,毒蛟混沌的灵智也顿觉不好,它那继承自被镇压蛇躯的记忆,是被禁制压制不能动弹,时刻被青光侵体扫荡皮骨血肉的痛苦感觉。
“哞!哞!”毒蛟发出一声如牛鸣的吼叫,身躯蜿蜒甩动,额头的肉瘤颜色越发黝黑,一头便撞碎身前组成火莲的火盾,空中爆开一大泼的火星,毒蛟从中钻出,卷积着狂风,带着莽莽苍苍的气息冲向正默念法咒的林澜。
狂风袭面,震耳欲聋
林澜束发的冠带被风吹断,卷起长发向后飘散,衣袍也被狂风吹的紧紧贴在身上。毒蛟转瞬间就来到林澜身前,血盆大口已经开张欲噬。
原来默念的法咒声音遽然放大,林澜眉间的红色悬针纹发出微光,再次显现出了灵台里的火部神箓,神箓表面箓文流转不停,徐徐变化组成了一个红色的【敕】字落入铜镜之中。林澜手中所捧的镜面顿时升起一道莹白色光柱射向空中,一条条青色的纹路开始浮现,以镜面光柱为中心,把天空分为八道九宫,勾勒出一副巨大的阵图飘动。
一道禁制青光带着强烈的压制力从浮现的法阵向下扫去,似缓实快,死死压住场中唯一妖物毒蛟,将它定在了半空中,而它张开的血口离林澜不过几尺之遥了。
殿外的神秘女郎眼中所见,手捧铜镜,披头散发,神情默然的林澜在下;身躯延展,目含凶光,张口欲噬,十丈长短的毒蛟在上。场中白柱,青光交相辉映,时间仿佛都定格在这一刻。
她轻笑一声,带着欢意将身一晃,化为白光投入镜中,镜身一阵轻颤,只见得铜镜发出的光柱愈盛,空中浮现的阵图纹路也更快显现。
“…禁中升元仪,结阵镇妖邪。伏魔致神仙,变化入紫庭。”
林澜口诀念毕,铜镜从手中升起,飞入半空的禁制法阵中央统领九宫八道。铜镜一震,阵中又分出一道禁制青光扫向毒蛟,将偌大的毒蛟缩小收入阵中。
殿中寂寂,只有法阵运转发出的低微‘嗡嗡’声,地上则是一片狼藉,皆是刚刚斗法留下的痕迹。林澜自身也是衣裳凌乱,披头散发,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干净模样。
林澜举眼看向已经完全显现布满整个偏殿上空绚丽庄严的禁制大阵,这会才感觉心脏砰砰狂跳,手脚止不住的颤抖。刚刚直面毒蛟的冷静都化作此时的后怕,说起来他能够在面对毒蛟这种妖物时还能保持胆气,依计行事,已经实属异于常人了。毕竟他只是个刚接触修行术法,神妖鬼魔不足三日的少年郎。
林澜呻吟了几声,摩挲着酸疼的手臂缓缓坐在了地上。此时他只想回到旅舍床榻,在温暖绵柔的被褥里好好休息一番。
“结束了么?”林澜喃喃问道,那神秘女郎在最后化作白光投入铜镜,而铜镜现在正悬在禁制阵中熠熠发光,殿中自然也无人回答他。
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正当林澜重新束好发髻,想要离去的时候。空中的铜镜上降下一道白光,在地上一转化成那神秘女郎。
“郎君欲往何处?”女郎又恢复了之前的神色,娇声问道。
“如今毒蛟已经被禁制法阵重新镇压,我正想离井,回旅舍去。”
“这毒蛟不过是重新被镇压回法阵中,郎君若是离去,这禁制法阵失了人主持,不出旬月,奴怕这毒蛟又要逃脱出来害人了,奴又要再陷魔爪。”那女郎又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什么?那这法阵需得人时时看管?”林澜吃了一惊问。
“那倒不是,按闾山规制,每月派遣一位弟子或护法巡查禁制并念诵法咒,四年期满后就可将这只毒蛟用禁制之力磨灭。”可惜山中这百年来音讯全无,否则也不会弄出毒蛟这大患,女郎眼中闪过丝丝忧虑。
“四年时间。”林澜心中揣度,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更何况丹霞对自己还有授法救命之恩,自己耗费四年也无妨。
“郎君莫慌,那是旧日规制,闾山斩妖除魔行法天下,镇压妖物之处何止于这,闾山弟子巡查起来自然需要耗费一个月时间。如今我们就只炼化这只毒蛟,将法咒每日清晨日暮各诵一遍,诵满七七四十九天即可。”女郎之前不过是故意逗逗林澜,看林澜神色变幻还真的想待四年,赶忙解释道。
“那还好,还好。只是我还是得回井上一趟,我的行李书娄还在旅舍,而且还要采购些干粮食物供这四十九天所用。”不用束缚在这井中四年时光,林澜还是舒了一口气,只是想起自己今夜遗留在旅舍的行李,想要回去取来。
“如今这法阵刚刚恢复运转,进出之口尚不能开,郎君行李之中是否有珍贵之物,需得马上去取?”
“那倒无有,不过几件换洗衣裳罢了。”
“天地五虫,蠃鳞毛羽昆。龙为鳞虫之长,享乐瑶宫贝阙,富贵为天下闻知。水晶宫中自然应有尽有,这井龙王虽然管辖水域狭窄,也起了这偌大的一处宫殿。左边偏殿中有瓜果食粮,后殿中有衣袍甲胄。又因为法阵的禁制之力,不曾损坏分毫。郎君就安心在这井底住下,好生主持法阵。”女郎拿起罗扇遮住下半张脸,虽然不露笑声,却眼如弯月满含笑意。
林澜听罢无言,果然还是少见识,在这女郎面前露了怯。
自此,林澜就在井底住下。每日晨昏念诵法咒炼蛟,吃喝行睡都在水晶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