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故事平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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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钱江艺术中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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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7号,来子就正式上班了,开始体验真正进厂的滋味,这钱江艺术中心是新搬迁过来的,总体人员好像有一千人左右,年产值好像有一个亿左右,正在努力申请加入ISO9002国际质量认证体系,可见这钱江艺术中心确实是个正儿八经的厂子,有些来头。这钱江艺术中心的老板是香港人,好像老板的身份又跟浙江有很深的渊源,好像老板手下重量级的管理人物,也都是浙江人,好像这钱江艺术中心生产的产品属于手工艺产品,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些原因,才起名为钱江艺术中心。

这钱江艺术中心分为四个厂,分别称作,一厂、二厂、三厂、四厂,好像整个生产管理模式,跟香港那边的情况,很相似,算是香港化了,而且生产出的产品全都装进集装箱出口销售,所以又算是国际化了,一切都好像文明规矩得不得了,连厂歌都有。

钱江艺术中心上午是九点钟上班,到中午一点下班,到中午两点又开始上班,到旁晚六点下班,到旁晚七点又开始上班,晚间,至少要过了十一点以后才下班,规定每天的上班时间是十二个小时,每星期六晚上不加班,每星期天休息一天。

钱江艺术中心每次上班进入生产区,都要带上厂牌,都要打卡,新员工有了厂服后,也一定要穿上厂服,员工们几乎吃过早饭、中饭、晚饭,就急急忙忙,争先恐后去上班,使得上班打卡时间都早于上班规定时间,几乎没人敢迟到,每次下班却一定要等到规定的下班时间,才排着长长的两排队伍,逐个打卡出来,使得打卡的下班时间,都迟于下班规定的时间。

中午旁晚下班出来后,员工们都会冲锋陷阵似地,直接赶到食堂门口处,去找到各自的饭卡,然后到食堂里排队打饭吃。晚间下班出来后,员工们大都会直接奔宿舍,准备睡觉,一般都要到十二点左右才能睡觉。

来子开始上班头几天,还觉得蛮新鲜,甚至觉得蛮荣耀,但上班的日子一长了,就渐渐感到各种各样的不适。感到上班时间太长了,上班的日子太多了,好像除了星期天就总是在上班、吃饭、睡觉,其它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也确实比一般人贪睡,睡觉时间明显不够,感到他除了做为一名钱江人,就什么东西也不是,闷闷沉沉,晕晕乎乎,浑浑噩噩,迷失自我,就连进出钱江艺术中心的大门,还必须带上厂牌,向门口保安室里的保安,显示出钱江人的身份。

来子在钱江艺术中心做为一名钱江人,实在是微不足道,一点地位都没有,一点独特的价值都没有,最最低下,没有任何天地,渐渐瞧不起,他做为一名钱江人的身份,比阿猫阿狗还不如,并不认为他也能算作是钱江艺术中心的单个组成细胞,他在总体钱江人当中的比重,远远小于每个钱江人平均应该占有的千分之一左右的比重。来子做为一名钱江人,找不到一点人生的意义,等于在这个社会上已经除掉了,并不认为,他还是社会中的一员,钱江艺术中心割锯了他的生存空间,让他深感不安,很不塌实,好像他生存所需的条件,都是通过钱江艺术中心换取的,好像他的生命源头,不是源于自然环境,社会环境,而是源于钱江艺术中心。而他在钱江艺术中心一点都不安稳,他把命运交给钱江艺术中心,钱江艺术中心却无处安放他的命运。

来子感到在钱江艺术中心,太过于文明,太过于规矩了,使得每个钱江人都规行矩步,刻板僵硬,个性得到拘束,激情得到抑制,穿上统一的厂服后,几乎没有男女之分,每个钱江人的精神风貌,也大致都象一个样,成为文明与规矩的奴隶,这很可能还被骄傲称作为钱江艺术中心的企业文化,这该死的企业文化,不甘愿成为钱江艺术中心的文明与规矩的奴隶,真想要尖叫起来,可又实在尖叫不起来,好像尖叫的生理机制,已经退化了,就是想唱唱歌也实在唱不起来了,总感到以前能自然而然做出的一些举动,在钱江艺术中心确怎么也做不出来了,觉得无比悲哀,无比痛心,觉得那才是做为钱江人必须付出的最深刻的代价,好像只要做了钱江人,就是同一类型的人。

来子做为钱江人,表面上还安安份份,规规矩矩,完全跟外界断绝一切关系,但内心却固守着一片天地,根本不把做为钱江人的身份放在眼里,纯粹把做为钱江人的身份,当成是一种人生经验,一种正在扮演的角色。毕竟经历过沧海桑田,怎么可能让钱江人的身份把他吞噬掉,通过这次真正进厂,才强烈意识到,原来他是真的讨厌任何职业化的身份,任何职业都不可能真正改变他的身份,当然不会认为农业也是一种职业,更不会认为农民可以算是从事一种职业的员工。

来子在钱江艺术中心,内心宁静而又孤独,激荡而又傲慢,个性的追求与情感的放纵,反而在某种层面上达到前所未有的强烈程度。头一次真正感到了他的身份,受到来自职业的侵害,迷失自我,而又努力做回自我,瞧不起他做为钱江人的身份,却又要深刻地体验做为钱江人的身份,一切都那么的感受强烈,他又是何等看重这种缘分,何等看重他在钱江艺术中心的故事。

来子在钱江艺术中心是被编排到三厂底漆车间打磨组上班。三厂专门生产的是仿古家私,大致分为木工车间、底漆车间、彩绘车间、包装车间,底漆车间又分为打灰组、打磨组以及贴画组。底漆车间的工艺流程,大致先是经打灰组,将木工车间生产出的原件,进行打灰、打磨、喷漆等,该贴画的,又经贴画组进行贴画,然后再经打磨组,进行更为细致的打磨、补灰、喷漆等,完了移交给彩绘车间。

打灰组与打磨组,并没有严格的区分,工作起来混为一体,都算是在干油漆工的活,都要接触到喷枪、砂纸、刀叉、刀片、灰刀、胶纸等,也都要占用吸尘箱,水帘机等一些共同的材料,工作场地也没有明显的划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打灰组是清一色的男青年,打磨组除以男青年为主,也有少数几位妇女,都来自五湖四海,身份地位,不尽相同,关系复杂。

底漆车间除了有一位车间主任,还有一位调度。打灰组与打磨组分别有一位组长,好像还有几位专门的检验员,普通员工也有分等级,有公开的评级标准,好像有些老员工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但也有不可小视的身份地位。好像整个底漆车间的总人数,也只不过六十几位,却有着如此多的等级关系,由此推及到整个三厂,推及到整个钱江艺术中心,那又会是一个多么庞大的等级关系,真可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小虾吃泥巴,来子反正是最低一级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啦,脑补去吧,好像员工等级层次越多越显得是正规大厂。底层员工的感受与上层管理干部的感受有天壤之别。钱江艺术中心的故事有不同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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