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7号,来子家与伯伯家,又联合起来接着把秋收搞完了。秋收刚刚完毕,来子就感到势态紧迫,战火马上就要被点燃。
无论如何,父母亲大人再也不能容忍来子继续赖在家里,来子已经赖在家里两个多月太不像话了,爷爷的后事已办完了,秋收也结束了,来子是一定要出门去,最好过年也不要回来。
来子宁死都不愿继续赖在家里,赖在家里两个多月,像坐牢一样,是人生的最低谷,出门去,就等于是走出最低谷,等于是重见天日,再也不必看父母亲大人的脸色,高兴还来不及呢。感到困惑,感到压抑的是,他再也不愿受到父母亲大人的遥控指挥,再也不愿让父母亲大人当包袱一样,把他转来转去,再也不愿像以前那样打工,再也不愿因为害怕呆在家里,而盲目出去打工,要为自己而活。
来子痛定思痛,不想重蹈覆辙,心里面还念念不忘想去海南岛,迫切希望能实际行动起来,哪怕作死也要为自己而活。除了想去海南岛再也不想别的路子,反正好歹要去了海南岛再说。自从有了想去海南岛的想法,就注定这种想法,迟早会要产生效应,就是这么任性。
来子情知父母亲大人绝对不会允许他去海南岛,父母亲大人已成为他想去海南岛的最大绊脚石。他只要想一想,如何面对父母亲大人,就浑身瘫软,灰灰沉沉,看作是他命中的克星,哪还有勇气与信心,斗得过父母亲大人。
来子暗下决心,欲要与父母亲大人斗争到底,不到最后关头,决不放弃去海南岛的想法,哪怕情知斗不过父母亲大人,也要让父母亲大人明白,反正他是下了决心想去海南岛,就算这次去不成海南岛,下次还是要去海南岛,非要去成海南岛不可,只要他最终去成了海南岛,就等于是战胜了父母亲大人,是为自己而活。并不否认,与父母亲大人赌气,是他去海南岛的重要理由之一,越不让去越偏要去。
来子并没有过多地想象出,去海南岛要做些什么,只模糊想成是去海南岛走走看看,只要能活下来就是为自己而活。越是难以活下来越是彻底为自己而活。
来子情知,父母亲大人对他已有一个非常明确的安排计划,又切实可行,他想去海南岛简直不堪一击。强烈感觉到战火还没有点燃,他就处于弱势,困难重重,力不从心,使得想去海南岛比登天还难,越是这样,越想去海南岛,天可怜见的他如何才能摆脱父母亲大人的掌控,只要能让他去得成海南岛,是死是活,都与父母亲大人不相干,无怨无悔。如果他迫不得已,最终还是要顺从父母亲大人的安排,那只能说时机还不成熟,但求无愧于心。
其实弟弟妹妹早有10月25号那一天,就为了爷爷的后事,从深圳回到了家里。来子很快就发觉到,弟弟经过这次深圳之行,确实有了明显的改变,当刮目相看,但还是不能弄清楚弟弟在深圳有些什么样的经历,不太愿问弟弟在深圳有些什么样的经历,绝对尊重弟弟在深圳的所有经历,相信弟弟在深圳的所有经历,都是很有意义的。弟弟也有许多感慨,由衷而发,表示这次深圳之行,算是大开眼界,学识到社会上的许多东西,获益菲浅。
来子用一种考官的语气,问过弟弟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问到如果弟弟在深圳无依无靠,又身无分文时,该要如何生存下去。没想到,弟弟轻轻松松想也不想,就作出了坚定的回答,说是他会靠捡易拉罐,捡矿泉水可乐瓶子等生存下去,弟弟还认认真真解释说,他这次在深圳就交识过一对父子,父子俩就专靠捡易拉罐、捡矿泉水可乐瓶子等谋生,期间大有学问,他还知道深圳有好多人,就是从事这一行当,有些油水可捞。
来子听完到弟弟这种生存之道,由衷敬佩,自愧不如,扪心自问,觉得弟弟这种生存之道,他还从没有想到过,深受启发,恐怕他往后真的落难了,也没有勇气选择这种生存之道,他就算落难了,也会保持一种最基本的体面,以为落难时只有保持了一种最基本的体面,才会有信心、有战斗力、有转机的可能,如果落难时一旦失去了一种最基本的体面,就会沉沦到不能翻身的地步,直至死路一条,来子看来落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落难后,不能保持一种最基本的体面,这也可以看出来子确实是死要面子的人。
弟弟也告诉来子,他打算要在家里学理发,并看作是一种缘份,如果妹妹的男朋友(或称妹夫)不是在深圳做理发师,弟弟又怎么可能选择要学理发这一行。
来子反正会毫无条件尊重,弟弟做出的任何选择,认为弟弟还这么年轻,无论弟弟做出什么选择,都说明弟弟很懂事了,都是弟弟应该做出的选择,更何况弟弟还是因为一种很大的缘分,才选择学理发的,弟弟能这么早就选择好了学一门手艺来子自愧不如。这比他读完初中再读四年农校要强太多了,比他没有包袱,比他没有压力,更比他容易上道得多了。
来子也向弟弟透露说,想去海南岛,却还是不能说清楚,想去海南岛做什么,含含糊糊,反正没什么大不了的。
弟弟一听说,来子想去海南岛,立即兴奋起来,想也不想就予以一贯信任支持,有很深的情感基础,只不过又觉得来子的这种想法说得太过于轻巧,嘴上越是说得轻巧,心里越是毅然决然,义无反顾,越是令人担忧,恐怕在来子本身看来,海南岛并不是什么好去的地方,明知山有虎,便向虎山行,难道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苦衷,难道光是为了要考验什么,还是要满足的某种奇特情怀。
弟弟转而对来子的这种想法抱有谨慎信任支持,不想追问探讨什么,心有灵犀,真情流露,尽在不言中。
弟弟又渐渐向来子提供这样一条信息,说是妹妹与她的男朋友(或称妹夫),是在深圳东湖路的一家美容美发店里上班,就住在年青女老板,在鹏城花园租的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里,住宿条件比较宽裕,那年青女老板也大大咧咧,随便得很,另外三舅、四舅、五舅都在梅林一村做室内装潢,好像最近也忙了起来。勿庸置疑,弟弟言下之意,是要建议来子可不可考虑,跟妹妹去深圳,总比去海南岛安全可靠,弟弟毕竟在深圳增长了不少见识,能够现实客观地看待问题,但又情知来子想好的事实很难被劝得动,就不好明着劝说来子还不如跟妹妹去深圳,只当作给来子多提供一条可以考虑考虑的建议,这是弟弟能提出的最强有力的建议,说明弟弟确实成熟了许多,说话有点像大人了。
弟弟的这种建议十分婉转,却无意锉到来子的痛处,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真叫他不知说什么才好,哼唧哼唧不置一词,心酸不已,来子跟弟弟之间有好多话是不必嘴上说出来,说出来反倒觉得别扭,这种默契是长期培养的结果,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
来子也毫不隐讳向妹妹透露说,想去海南岛,言必行,行必果,郑重其事,不像跟弟弟说得那样轻巧。
妹妹一听说来子想去海南岛,也立即兴奋起来,却还明显加以重望,又十分好奇,欲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十分想弄清楚,为何想去海南岛,想去海南岛做什么,妹妹比弟弟更看重客观现实,妹妹很可能还以为,来子到底学了四年农业,去海南岛说不定还能做个有用之才呢,不然又何必去海南岛。
来子又哪里能回答清楚妹妹的问题,以为海南岛,还不是属于中国,想去就去呗,就算是当作旅游还不行吗,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来子不想在妹妹面前装作对想去海南岛信心十足,看出妹妹对他想去海南岛,抱有很高期望,心中不胜惭愧。
妹妹虽然不能从来子口中得到明确的答案,但已经能够猜出七八分来,心照不宣,勿庸道破,妹妹同样对来子信任支持是一贯的,同样对来子想去海南岛抱有谨慎信任支持,但也明显替来子担心,怀疑来子产生这种想法,多半是为了赌气,太过于冲动冒险,何苦呢。
妹妹也情知来子很难劝得动,并没有作正面的规劝,妹妹竟打着哈哈建议来子干脆跟她去深圳好了,反正她那里有住的地方,可以慢慢找工作,更不必再说,还有舅舅们在深圳,妹妹不想伤到来子的自尊,但确实是很认真的,值得来子考虑考虑。
来子想也不想,接口就尖叫着回答一声:“不去,不去,绝对不去”,早就料到,妹妹会建议他去深圳,随时等着,只要妹妹提出这样的建议,就坚决否绝,十分敏感,很不好意思流露出内心的真实感受。他不是在跟妹妹演那种半推半就,死要面子的把戏,是真不愿意跟妹妹去深圳,早就预料,父母亲大人一定会要求妹妹带他去深圳,也一定要逼迫他跟妹妹去深圳,父母亲大人会以为那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他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这一条路行得通,也很顺便,他决不愿再次屈从父母亲大人的安排指挥,等于是又要把他当作包袱一样转来转去,对此早已深恶痛绝,视为奇耻大辱,要顽抗到底。所以他听到妹妹要带他去深圳的建议才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哪怕妹妹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思,主动要带他去深圳,他也不能有丝毫的松动,欲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斗争到最后。
妹妹又想弄清楚来子缘何会如此坚定予以拒绝跟她去深圳。来子只好解释说,他都去过两次深圳,每次都惨遭失败,晦气难消,对深圳完全失去了信心,所以他不愿就这么第三次去深圳,如果他第三次在深圳惨糟失败,叫他还如何做人,正所谓事不过三,使得他不得不特别忌讳第三次去深圳。
妹妹听了来子这种解释,勉勉强强若有所悟,不作强求,情知来子这是坚持一种做人原则,只要牵扯到原则问题,她就说什么也没用。
来子也小心翼翼向其他少数人透露说,想去海南岛,想必父母亲大人也早已有所耳闻,却无暇顾及,姑且不作理论,父母亲大人肯定有一肚子气,蓄心积虑,随时都有可能被点燃战火,暴风骤雨般向来子发起攻势,叫来子无从招架,乖乖缴械投降,别妄想去得成海南岛。
来子透露出想去海南岛,正表明他其实很心虑,故意自己给自己打气,欲要一言即出,驷马难追。爷爷的后事已办完了,秋收也结束了,有关他的问题,显得尤为突出,特别是因为妹妹很快就要返回深圳去,机不可失,父母亲大人就必须抓紧时间对他进行逼迫,不容延误,速战速决,无形间使得他处在一种高压势态当中,兵临城下,阴云密布,一触即发,又不敢主动去挑衅父母亲大人,战火还没有点燃,就感到形势悬殊太大,好生揪心,早点点燃战火,还要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