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在前天凌晨,一处政府考古现场发生有害气体泄露事故造成重大伤亡。事发地位于先不久才被发现的柏拉图斯市威尼西亚古城遗址,在昨日受到家属的报案失踪后,警方上山进行了搜查,并在遗迹内发现了大量考古工作者的尸体。
“根据调查组的初步推断,事发时考古队应该在开启一座新的墓室,但由于地质运动的原因,墓室内积攒了大量硫磺、一氧化碳等气体;另一方面,他们还在现场周围检测到了大量的气态汞,疑似是原本以液态放置于墓室内,用以防腐和毒害盗墓者,这些气体对考古工作者造成了致命威胁,他们还未来得及穿戴防毒面具就不幸晕眩并离世。这起事故造成近50名现场人员当场死亡,目前政府以宣布开展对遇难者家属的慰问措施与封锁墓穴。参与调查的一位警方表示,由于现场仍残留大量气体,暂时无法进行更进一步的调查工作,具体情况仍有待后续的调查。”
“所以,这就是借口?”当电视上的录像已经播放完毕时,尤里乌斯口里嚼着的已经是汉堡了。“我想就现场情况来看,怎么样都不像是中毒死亡的样子。”
“只要给大部分普通人一个解释就行,到时候还会有相应的事故报告、追悼活动和责任追究,配合着媒体的左右互博攻势和一两位地位合适的官员引咎辞职后,大部分人就不会,或者说懒得再去关注这件事情。至于家属那应该会另有安排,让他们要么相信,要么承诺不再公布具体细节。”布兰登走向放映机,按下快进键来将录像带快速调到下一个新闻。“而昨天的另外一件事,就是这个。”
“昨天发生了一场针对柏拉图斯市警察局的恐怖袭击事件,在下午一点时,一辆卡车冲入警局并发生了爆炸,该起事件造成了至少19人死亡,另有40人送医,其中至少十四人重伤。由于驾驶员在爆炸中死亡,且未有组织宣布对此事负责,暂无法得知凶手有何目的。但警方称此事绝对是极端的反社会新闻,并表示即使凶手以尸骨无存,但依旧会对潜在的幕后主使或煽动者展开调查,将其缉拿归案。接下来请收看位于警局现场的记...”
录像被布兰登暂停了,因为之后的画面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必要了。“这就是明面上昨天发生的事情,如果日后有人问起你们,麻烦配合的按照这个口径来回答。”
“我想不会有人问我们这种问题的。”说完简短的一句后,尤里乌斯用嘴叼其面前汉堡内的生菜,然后把它放到桌子上已经吃剩的饭盒中。“而我想布兰登先生应该也不是来当新闻播报员的吧。”
“当然,我们的本职工作还是来慰问伤者,尤其是参与一线作战的非警务人员你了。”布兰登笑了一声。“虽然你刚刚说,身体已经无大碍,但我觉得或许还是要多做做检查比较好。”
“你这语气听着跟发现跟发现了什么新物种一样,我的身体我自有着数。况且从之前的检查来看仪器对我不起作用吧,难道你们真的打算解剖我吗。”
“或许现在再切开你的身体稍作检查是正确的决定。”帕特洛克罗斯站在特遣队队长一旁,他的身上看起来没有什么伤口,但似乎又一直捂着肚子。“昨天出现的那个身着盔甲的人,是你吧。”
“不是我还能是谁?那天要不是我即使上场帮忙拖延住时间,大伙估计都没命了。就冲这一点,也不该对我做切割手术吧。”
帕特洛克罗斯走到自己老朋友的身旁,露出一副似乎是在威胁的表情。“就是因为那天的是你才更要做检查,那套盔甲是从哪来的,你又是什么时候穿上的?倒不如说,那东西看起来和我们认知中的盔甲就没什么关系吧。”
“也许有可能,不过总而言之呢。”尤里乌斯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现在看起来手臂光滑而洁白,已经丝毫看不到当初嵌套在自己手臂上的那个黑色臂甲了,但那天的情形,他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在和怪物战斗的过程中,我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套黑色的臂甲,这个臂甲直接将怪物的一击挡了下来。而且臂甲上还有一个和宝石一样的凹槽,我就试着把那颗宝石取了下来放了进去,然后...然后就不知为何穿上那副盔甲了。”
“啊?”显然,这段发言并没有让帕特洛克罗斯理解发生了什么。“就...这样?”
就这样?尤里乌斯内心也不由得问了遍自己,当时还发生了什么吗?可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了,当时状况发生的就是这么突然和奇怪...不过由于刚刚的发言,他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将手伸向自己的胸前。
那颗蓝宝石依旧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这就好。
“当时我在警局那看着尤里乌斯,那身盔甲与其说是‘穿上’,不如说是从他身上变出来的。”坐在一旁的莉贝补充道。“而且当时是一股黑色的液体覆盖在了他身上,样子看起来...就和当初那些进入尤里乌斯体内的黑色物质一样。”
“嗯,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那些东西蔓延到我身上时,确实给了我和那会一样的感觉。而且那个护臂也是出现在右手。”少年伸出手来,用左手在右臂上比划了一下。“说起来,也许这当中有点关联?”
“看起来可不光光是有点,这样到是明白那些怪物会追杀你了。那些怪物被击败后,也没有留下尸体,而是融化成了一滩漆黑色的粘稠液体,看起来就和墓穴内的‘石棺’和当日我们见到的三角形内的物质非常相似。可惜现在没法找赫鲁姆特帮忙看看,如果他那里的调查有进展的话或许能有所突破。”
尤里乌斯一开始还困惑为什么不能找赫鲁姆特帮忙,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赫鲁姆特不就是墓室考古的参与者吗,那...“话说,赫鲁姆特还活着吗?”
“他当然活着,这段时间他就一直待在埃律西昂折腾别的东西,所以不可能遇害。但他的父亲阿尔里图斯·洛马廷·普洛克斯是考古项目的负责人,事发时...正在墓穴内。”布兰登叹了口气。“从当时负责运送怪物遗骸的同事口中得知,当时在研究所接收那些残骸的年轻人面容憔悴,说话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如果你们要找他拿资料的话,建议过几天再去比较好。”
似乎当初刚见到赫鲁姆特时,那家伙看起来就挺憔悴的。不过布兰登说的在理,对于这经历了这种事的人,短时间内不要去打扰他才是更好的做法。毕竟很不幸的是,尤里乌斯能够感同身受。
“那场事故中有很多人遇难,比新闻中提到的还要多,毕竟有些人我们可以用别的理由来解释,尽量让伤亡数字少一些免得引起注意。”军官走到病房的窗台前,望向不远处,此刻街上依旧有无数人优哉游哉的漫步着。“这听起来像是无能的政府在掩盖自己的罪行,但这也是无奈。这件事情如果公布势必会造成恐慌,尤其是我们完全不知其来由、不知其原因、和不知该如何处理后续的情况下。这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法。”
“听起来还蛮大义凌然的,可那些死难者和受重伤的人未必会这么想。”坐在轮椅上的医生呛到。“至少,你们得能确保类似的事不再发生吧。”
“已经有足够的人手被调到威尼西亚,确保不会有怪物从附近溜出来。警队、特遣队和民兵都紧急增加了人手和配发了重火力,据说还调配更多受过专业训练,有战斗力的灵能者戒备,来避免类似的怪物再出现。虽然不敢说万无一失,但肯定还是有做防备的。”
“但那显然不够。”刚刚一直在沉默的尤里乌斯突然说到。“竟然这次的怪物是来找我的,那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也多半是如此。既然如此,那不妨直接让我去应付怎么样?这次战斗也看得出来,只要我能穿着上那套盔甲,就有能力击败那些怪物了。”
“你知道如果再穿戴上吗?要不现在再演示一番。”
穿上不简单,不就是...该怎么做?尤里乌斯下意识的伸出右臂,但此刻他的手臂上什么都没有。确实,理论上来说貌似只需要“把胸前的宝石嵌入那副黑色的臂甲”上就行,但要怎么样才能让那个臂甲出现呢。之前那副臂甲出现的时候,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
“况且要再有这样的事,你还是不要露脸比较好。”布兰登脱下自己的军帽,提在手上的同时指了指上面的帽徽。“虽然关于这次事件尚未定性,但相信当日出现的‘白色战士’不会被简单的当做安全的非敌对对象。所以...不能排除你被列为危险对象,并被加以追踪和打击的可能性。”
“事实上要不是莉贝在当时即使发现了倒在小巷里的你,然后我们趁乱把你抬了出来,你未必可以像现在安全的躺在病房里。”帕特洛克罗斯瞥了病床上的少年一眼。“作为处理特殊未知情况的特遣队,我们的职责就包括即使处理掉无法确认足够安全且能够威胁社会安全的目标,如果你也被列为其中之一,那可就麻烦了。”
尤里乌斯对于帕特洛克罗斯所说自己倒在小巷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至于他们所说的担忧则确实不可忽视,只是...“可我在这些事上,可以帮上忙吧,如再出现那个强大的怪物的话...”
“交给军队就可以了,至少我们已经掌握了如何对付它们的方法。何况下次再出现这种危机时,肯定会有大量的重火力支援,绝对比你能更好处理。而且届时如果你再到场,甚至可能会变得危险。”布兰登带上帽子后补充道。“你没有参与那些战斗的必要,如果你真觉得自己有责任的话,那就试着多和我们合作,找出那副当时在你身上的盔甲,和那片古墓相关的秘密吧,这才是真正有用的贡献。”
尤里乌斯在对方说完后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后默默地点了点头,从理性的角度来看,布兰登说的也确实。再上一次战斗中,最终击败怪物也不是靠自己,而是作为灵能者的莉贝找到了怪物的弱点,知道这个弱点的所在后,帕特洛克罗斯也依靠自己的力量击败了对方。那既然如此,那自己少点出现沦为攻击目标和少引人注目,或许更好一些。
“不过另一方面,如果那些怪物再次出现,到时候也需要你配合,毕竟可能又是向着你来的,如果需要的话需要你来吸引它们前往设伏地之类的。这些你应该可以做得到吧。”
尤里乌斯耸了耸肩:“当然可以,只要你们能确保我的安全就行了。”
“那好,到时候我们会给你一个传呼机,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你就按照传呼机上的地址打电话过来就行了。”布兰登说完后对面前的吉鲁米娜摆了摆手势。“现在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如果真没事的话就出院离开吧,毕竟当时也是有人目击到了你,如果在医院里被发现可不好,过几天我们会给你搞些不在场证明,证明昨天和今天你都不在柏拉图斯,那天那个只是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
“连这种事情你们都打算隐瞒吗?”一旁的莉贝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问道。
“没办法,这种情况下,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一边说着,布兰登走到放映机中取下里面的胶卷放回盒子里。“无论实际究竟是什么情况,你现在最好都不要被别人察觉到你的这一层身份,情报部门向我传递了个信息...斯巴达人在针对你的事情基本被证实了,而且不是一般级别的斯巴达人。虽然他们似乎没有太深的敌意,但还是小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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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阔的路易丝·玛丽宫内,无数的军警正在紧张的分配物资。明天就是奥古斯都诞辰和阅兵式了,接下来的两周里可千万不能出大型的治安事件,尤其万万不能闹出涉及外宾的外交新闻。而除去这一层面的需求外,昨天发生在柏拉图斯市的事件也让人感到紧张和不安——由于尚不清楚是何方势力所为,所以他们担心会不会有下一次,外宾众多的路易丝·玛丽宫会不会成为目标,而自杀式的袭击由极难防范,他们不得不加倍小心,既是为了帝国的荣耀,也是为了自己的工作和生命。
也正因如此,整个园林的安保力量强大了许多,不仅增添了大量人手,出入的身份验证和检查也变得繁琐了不少,甚至连灵能干扰器的功率和数量都调高了,不仅让一些没有使用灵能的灵能者都感到不适,还由于用电过多导致保安宿舍时不时停电,但这些都是无奈之举。
只是,对于真正的危险,这些安保力量却起不到多少作用。外交向来都与谍报高度绑定,无论是搜集公开资料的阳谋,还是窃取私密档案的阴谋,在此刻这座充满“友邦”的建筑群中不间断的进行着。
而位于路易丝·玛丽宫的七号别墅,那座被“重点关注”的地方,斯巴达流亡者的领袖,普里阿摩斯·阿希达穆斯·布拉西克正拿着从“一般小贩”手上买到的,一本叫《罗慕路斯后裔》的通俗杂志走向别墅的三楼,一个被不少同为斯巴达流亡军人出身的人背着步枪驻守的楼层。在对驻守的士兵稍作检查和勉励后,他走向了那件豪华单间的门。
斯巴达人君主的子嗣,被埃律西昂等国承认的流亡国王,萨尔佩冬·卡拉帕达努斯·列奥尼达正坐房间中央的桌子上,阅读着一本斯巴达希腊语版的《荷马史诗》。
“陛下,很抱歉打扰您的雅兴,但我有些事需要向您汇报。”普里阿摩斯在门前尊敬的行了个礼,只是他并没有得到期望中,自己的“君主”给予的“礼貌”的回复。
“哪有什么雅兴,不过是闲暇之余给自己找一点能做的事情罢了。”萨尔佩冬合上那本他已经翻阅了多次的书。“我作为君主唯一需要处理的就是接待工作,而如今愿意与我国进行会晤的组织少之又少,需要我出场的外交宴会更是稀有了。今天又说防备加强,连出去参观一下风景的行程也不得不取消,就只能看看书解解闷了。”
虽然对国王的“失礼”感到一丝失望,但普里阿摩斯并未太纠结此事,而是将那本《罗慕路斯后裔》的杂志递给对方。“陛下,这里一些情报,我想需要您过目。”
“哦?是关于什么的?”萨尔佩冬接过那本杂志,熟练的翻开书页后取出夹在中间的纸张,那是几张黑白照片和一些写满了文字的复印纸。原以为又是什么需要他注意的外交情报,但萨尔佩冬稍作端详后,便发觉其内容之特殊。
普里阿摩斯则在一旁补充道。“今天早上您在报纸上看到那个新闻的内幕,事实上一部份情报昨天就已经到手了,但由于内容太过离奇所以我决定在确认后再呈递于陛下。”
“狼头人身的怪物...古墓内的灵能反应...这个‘身着银色铠甲的凯撒里昂·尤里乌斯’,就是您说的那位值得特别关注的少年吗?”
“是的,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威尼西亚的那片遗址内确实有极为重要的东西...由于我对局势的错误判断,它落到了不为我们所用的人手里。”普里阿摩斯的头稍稍垂下。“陛下,对于这次行动的失误,我负有责任。”
“这句话在两个月前我就听过了,您不必在重复一次,况且这项行动我未提供任何帮助,你只需要对自己负责,何必向我认罪呢。”萨尔佩冬漫不经心的看着那些资料。“更何况你自己也说过,局势并没有向最坏的一面发展不是吗?”
“...是的,陛下。从现有的资料来看,凯撒里昂这个人有能被争取效忠于我们的机会,即使最差的情况,我们也有能力使其不与我们为敌...就是,陛下,这可能需要您的协助。”
“我当然会协助,毕竟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想见见这个有意思的少年...而您,也会希望能与他交流交流不是吗?”
普里阿摩斯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只要我们能确保其不对我们产生敌意,并维持住我们与埃律西昂政府的同盟关系,那利用埃律西昂为我们复国的计划依旧可以继续,这件事只会成为两国关系中的一段小插曲。而我们可以利用数日后召开宴会的契机,邀请我女儿的同学,同时也是凯撒里昂的姐姐保莱塔·波拿巴,这样的话他势必也会参加那场宴会。届时我们就可以试着打探他的底细,或是尝试拉拢他。”
“我没有意见,这些事就交给您去处理了。”年少的无地王将那些文件放下,然后拿起那本杂志阅读起其本身来。“至于那场宴会的具体名单,到时候也由阁下来裁决吧,届时给我过目一下就好了。”
“遵命,陛下。这次我定不会再出差错。”说完后,普里阿摩斯便转身向后退去,不过在离开房间关上门前,他补充了一句:“虽然我无意打扰陛下的性质,但那种低俗的社会杂志对您没有帮助,我还是建议陛下少看为好。”
“我自然会选择可供学习的内容观看的,你大可不必操心。”
在得到自己君主的回复后。普里阿摩斯关上门。虽然自己君主的懈怠让他有所不满,但他也确实没必要对此加以指责。比起这些,他的内心更在思考着一件事。一件回忆起来依旧让自己的腿骨隐隐作痛的往事。
没想到过了十几年,即便你已经归天,留下的烂摊子还在困扰着我呢,克劳狄乌斯...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不是你,对于你的孩子,我会好好照顾的,比你照顾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