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太塔走了出去。
卿柠将手机放在唇边深深吻了一下,拿到手机让她的心安定许多,哪怕已经变成“砖头”,卿柠把它重新包好,仔细塞进毡垫夹层,才跟着掀帘出去。
只见一个身穿绸锦长袍的男子从马背跳下来,他身后跟着几名随从,正从马上卸着东西。
“左大都尉派我来给太塔送些礼物。”
男子对随从一努嘴,那些人便要将布匹、衣物、干肉和青铜壶罐等各种器物往毡帐里搬。
“慢着!”
太塔伸手拦住,望向那人道:
“我只是族里一贫贱无用老妇,尊贵的左大都尉怎会突然送我如此贵重的礼物?你应该走错毡帐了。”
那人笑了,走上前来,
“太塔,我没走错,这些都是聘礼。左大都尉看上你家坤兰诺了,要娶回去当阏氏呢,这要感谢天神!你家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卿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左大都尉是娶老婆娶上瘾了嘛?正要开口,就听太塔道,
“我家坤兰诺已嫁人。”
那人闻言,瞪大眼睛,“什么?已嫁、嫁人?”
“是。请转告左大都尉,坤兰诺已有丈夫,不能再嫁给左大都尉,这些聘礼还请收回。”
“你、你们想抗婚?”
“左大都尉能看上坤兰诺,是我族荣耀,但她已是他人妻子,实在当不了这尊贵的阏氏。”
那人冷哼道,“当不当阏氏不是你说了算,左大都尉看上的女人,便是嫁人又如何?照样要送进龙城!”
卿柠再也忍不住了,冷声说道,
“太塔已经说得很明白,你为何还纠缠不休。婚姻是双方自愿,不是像你们这样上门强娶,别说我已嫁人,就算没嫁人,我也不会嫁给你们左大都尉的,你们走吧。”
“你......”
那人脸色一变,正要发怒,巴鲁和几个人走过来。
看见领头的巴鲁将手按在刀柄上,与众人一起慢慢聚拢来,那人便狠狠瞪了太塔一眼,冲几名随从一摆头,
“我们走!”
“请将礼物带回去。”太塔说道。
待那几人带着东西悻悻离开,巴鲁了解事情原委,面色变得凝重起来,随太塔进毡帐坐下。
“坤兰诺,这几日你出去避一避。”
“他们要是再来怎么办?”
“有我和太塔,不会有事。”
“可是......”
“我是什长,听我的。”巴鲁提高声音,不容置辩。
“太塔!达达!”乌涂亚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后面跟着麻察,
“是不是龙城来人了?”
“你们两个,明日一早和坤兰诺一起,把羊群赶到安达去。”
“为何去安达?现在是冬季,安达的草还没有长出来。”乌涂亚奇怪的问。
“嗯,等天黑以后你们再回来。”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躲起来,让你和太塔担风险。”卿柠不同意。
“我是什长,太塔是部族最有威望的人,他们不会拿我们如何。我今夜再去找找阿尔奇百长,一起想主意。”
“你们听巴鲁的。”一直不说话的太塔开口道。
卿柠只好不再坚持,算算时间,还有两天就是和刘贵见面的日子,谁知道中间竟然出了这种岔子。看来太塔说得很对,龙城真的应该远离,可现在已经不是自己远离就能解决的了。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太塔便将卿柠和乌涂亚叫起来,巴鲁和麻察已等在门外,敖斯木竟然也在,他是执意跟过来的。
几人摸黑将羊群赶出围栏,麻察和乌涂亚尽管熟悉路,也从未这么早出发过,好在出部落多久,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一路上顺利了许多。
乌涂亚说,安达在荒凉的北边,来去要一天的路程,冬季牧民几乎不会去那里放牧。
可能因为和麻察在一起,乌涂亚的心情没受太多影响,反倒是敖斯木,仿佛一夜间长大了,不再独自冲到最前面,而是始终跟随在卿柠左右。
卿柠问乌涂亚,“这些贵族娶妻不讲究门当户对吗?怎么可以随便向平民部落提亲?”
“达达,什么是门当户对?”
“就是贵族和贵族,平民和平民,身份地位不相上下。”
乌涂亚想了想,“胡族娶妻没有这些,贵族只要喜欢,奴隶都会娶来当妻子,只是那些奴隶妻子地位很低,生的孩子也不能继承父亲的家产和官职。”
卿柠一听,心凉了半截。
“不过阿大说,左大都尉娶妻须事先征得大阏氏同意,昨晚他从阿尔奇百长家回来,说阿尔奇百长已经答应今日进城找大阏氏求情。”麻察宽慰道。
“大阏氏是左贤王的女儿。”乌涂亚解释道。
“左贤王又是谁?”
“左贤王是伊稚斜单于同母兄弟,也是单于以下地位最高的王。”麻察解释道。
“哦,那就是身份高过左大都尉了?”
麻察点点头。
“难怪。”
卿柠终于明白那天为何大阏氏可以随意插言,而且语气强势,而左大都尉却欲言又止,一副隐忍的样子,看来是政治联姻啊。
“其他几个阏氏呢?”
乌涂亚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四阏氏是左大都尉去汉国攻城抢回来的,左大都尉最宠爱这个阏氏。”
“抢回来的?”
卿柠瞪大眼睛,看来昨天那种提亲方式算客气的,可能是看在本族的份上,不然就直接上来抢人了。
“嗯,我是听阿尔奇百长的长子嘎乐说的,龙城的事我们知道很少,太塔不许我们多问。达达,左大都尉手下今日真会到部落来吗?”乌涂亚有些担忧的问道。
“......不知道。”
卿柠心里也没底,但愿那个阿尔奇百长能说服大阏氏,毕竟大阏氏将自己视作妖孽,肯定也不希望自己嫁给左大都尉。
“怕什么,有阿大在,一定能将他们赶走!我不会让达达嫁给左大都尉。”一直沉默不语的敖斯木突然说道。
卿柠扭头望着敖斯木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就是,还有巴鲁什长和太塔在呢,怕什么。快点,羊要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