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津连忙小声提醒,“别忘了,治里是那孩子的幻术老师。”
闻言,那卡脸色一变,“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我知道,”治里平静地回应,攥着筷子的指腹微微泛白,“既然你认错,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下不为例。”
“是,是,”那卡讪讪一笑,“那......全椒烤鱼的话,能不能?”
治里回到厨房,端出一盘真正的全椒烤鱼,放到饭桌上,接着,一声不吭地吃起了自己那盘,仿佛仍在生气。
那卡小心翼翼打开盖子,看到里面色香俱全的烤鱼,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吹了几下送入口中。
他脸上迅速泛起红晕,捂住嘴巴,眼睛变得水润。
“喂!那卡,没到这种程度吧?”深津被队友的表情弄得有些无语,“确实好吃,可也不至于这么......”
深津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辣!辣!辣!”那卡涨红了脸,想把鱼肉吐出来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头顶几乎要冒出热气,“治里,你不是说这是全椒烤鱼吗?”
“哎呀,我忘了之前有多做一份全魔鬼椒烤鱼,想要试试手,”治里惊呼一声,脸上充满歉意,“可能是端错了,我真是太粗心了。听说吃了这种辣椒的人会去三途川上走一遭,那卡你放心的去吧,我和深津会在这里等你的。”
“三途川......”那卡欲哭无泪,最终,只能连喊着要水。
治里这才轻哼了一声,“放心吧,厨房里我准备了一壶牛奶,能尽量解辣。”
她话音未落,那卡直冲厨房。
深津刚提起桌上的一壶茶水,准备给那卡倒一杯,见状,耸耸肩,干脆给自己倒茶。结果壶一倾,倒出来的是乳白色的液体。
他神色顿时变得古怪,“牛奶在这儿呢,被我拿过来了,另一壶是什么?”
治里愣了愣,“刚烧的茶水......”
“啊——”
厨房中传来绝望的痛呼。
事实证明,就算是特别上忍遇到这样的事,也会受伤。
治里和深津把生无可恋的那卡送去医诊部,用医疗忍术调养一番,才让他的嘴唇从肿成香肠的样子恢复到正常状态。
三人从医诊部离开,相顾无言。
正当治里觉得自己好像做过了头,想要道歉时。
“治里姐姐?”清脆的童声响起,一个六七岁的可爱孩子踏踏踏跑过来,“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云?”治里看向来者。
听到问题,她尴尬地笑笑,“就...随便逛逛。”
“哦,”云看向另一边,“那卡哥哥,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那卡:“......”
“那卡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啊?”云疑惑地问了句后,似乎想明白什么,“父亲大人说遇到困难可以交换,我请你吃辣鱼仔吧?”
那卡脸色一白,惊恐摇头。
“有什么问题就问我吧。”治里看不过眼,主动解围。
她示意两名队友先回家去,随后,捏着云的脸蛋一阵猛搓,“罪魁祸首都是你,还敢到我们这儿来?”
云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眼神愤怒,脸蛋鼓得像包子一样。
治里被这副样子逗笑,把他鼓起来的脸蛋给重新捏瘪,轻轻揉揉,“好啦,快说吧,什么问题?”
“唔,是和父亲大人有关的问题......”云吞吞吐吐,将自己的心事娓娓道来。
治里则一边走,一边听。
等她将这孩子送回家,事情的全貌也变得清晰起来。
她总结道,“所以,族长大人不听意见,总是打你。你觉得这样不对,想要找个办法让他能够听取你的想法,对吗?”
“嗯,我每次都很不服气的,但是父亲就知道揍来揍去!”云气呼呼说完,又连忙补充,“治里姐姐,这些话不许告诉别人!”
族长大人干得漂亮!!!
治里温柔伸手,摸摸这孩子的头,“放心吧,我不会往外说的,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嗯......我想到解决办法了。”
在云希冀的眼神中,治里诉说自己的见解:
“让别人接受你观点的前提,是别人听得进你说的话。比如说,你不服气时,是不是被族长大人揍一顿,短时间内就不敢再犯了?”
“哦——”云若有所思。
但随即,他就连忙摇头,予以谴责,“可是打人的话,不就成了强迫别人接受我的观点吗?他们肯定听不进去。反正...反正每次父亲大人打我,我都不服气的!”
治里弹了一下云的额头,反问道:
“那你觉得,说服别人就不是在强迫他们接受你的观点吗?别人不听话,先打了再说,哪有那么多时间来跟他们长篇大论。不亮刀子的说教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行为。”
云一下子愣住了。
面对这莫名有道理的话,他沉思许久,肯定道,“明白啦。所以我想让父亲大人接受我的观点,就要先把他给打一顿。”
咳——
治里几乎喷出一口老血。
她一时没想明白,话题是怎么转到这上面的。
“等会儿,不是!”她连忙打断,短短几秒内连自己教唆云谋害族长按照《族法刑则》第二十一条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的画面都想象出来了。
“我说的不对吗?”云疑惑道。
治里思绪转得飞快,一边想,一边缓缓引导道,“云,好好想一想,你就真的想要和族长打架吗?”
“嗯!”
“......”
治里决定换一种问法,“云,你认真考虑一下,族长大人讲的那些东西,真的有问题吗?你当时的观点,就一定对吗?”
“唔......”云迟疑一阵,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治里继续引导,“那你为什么想要说服族长?这点很重要吗?”
云理所应当道,“当然重要啦。我学会了接受,可我不想一直选择接受,总有一天我要反抗!”
治里趁热打铁,说道:
“那你非要去反抗族长大人,反抗爱你的人,反抗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而不去反抗一些必须要反抗、哪怕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的事情吗?”
“哪有这种事......治里姐姐你明明说过,因为对生命的眷恋,才会畏惧死亡。”云歪歪头,“活着是最重要的,死了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还会让姐姐他们伤心。”
“没错,因为对生命的眷恋,才会畏惧死亡。”治里放轻声音,缓缓道,“而因为对他人的重视,所以无惧牺牲。”
“唔,更不懂了。那到底是活着有意义,还是死了有意义啊?”
不懂就好......
要的就是你不懂啊......
不然你跑去打族长了,我就真完了......
“这要靠你自己寻找。”治里松了口气,戳了戳男孩的额头,轻飘飘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免得这孩子的思路再拐偏。
云则留在家门口,满脸苦恼。
他记得以前自己好像也听人说过,生命和死亡的意义不是想出来的,而是找出来的,但具体该怎么找,这些大人又不说。
真是愁人......
他气呼呼进了家门,接着脚步一顿。
一个高大威猛、面容严肃、巴掌很硬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正门内侧。
田岛盯着云,平静道,“听说我每次打你,你都不服气?”
云张张嘴,最终,还是惆怅地望向天空。
“人生...真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