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哽咽声渐息。
“好冷......”抱怨声从菊亭氏的孩子那儿传来,
没听到还好,兴许能忍耐一下。但听到后,阿生顿时感觉阴冷像虫子一样,在往骨头里钻,他不由得将身体缩得更紧。
想了想,他又轻声提醒,“你把衣服裹紧些。”
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善意了。
但没过几秒,那边道:
“衣服给我。”
“什么?”阿生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衣服给我!”童声变得有些生气。
“不行,我也会冷的......”阿生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对面窸窸窣窣,接着,一股大力将他踢倒,还想要扯下他身上的衣服。
他连忙挥舞拳头反抗,冻得有些麻木的肢体却使不出多少劲。
所幸,头顶上很快传来大人走动的声音,让菊亭少爷的动作停了下来,两人才得以分开。
等了片刻,上面重归于静。
“臭庶民!”菊亭少爷低声辱骂。
阿生咬咬下唇,挪到地窖角落,一言不发。刚刚的活动让身体暖和了一丝丝,可也只是一丝丝,更多的是腹中的饥饿。
他紧缩一团,在身体的颤抖中,煎熬度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昏沉之中,阿生被隐隐约约的交谈声惊醒。
“......卖到黑市去......”
“......冻死?”
“三川城......近......”
声音断断续续,阿生听了半天,终于捕捉到一个确切的字眼:三川城。
大人们好像说过,那是远处的另一座城市......
难道他们要带我去那儿?
阿生心里一阵慌乱,要是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自己还怎么回来。
直到摸到潮湿的地面,他才忽地有了打算,颤抖着用手在地上抠出痕迹,想要把这个线索留下来。
只要留下记号,父亲母亲就知道我去了三川城。
他们一定会来找我的!
然而,嘭!
才扣了几下,地窖盖板骤然打开。
“走走走!别睡了!”
鞭子嗖嗖飞舞,抽打在孩子们的身上。
一时之间,有害怕的哭声响起,又很快被强忍住,六个大大小小的孩子按照命令,一声都不敢出,费力爬出地窖。
外面漆黑一片,时不时有冷风刮过。
阿生只能根据星光,大略判断出自己是在一个院子里。
地窖那边,两个高大身影在交谈着什么。
见状,阿生悄悄蹲下。
可惜,不等他留下记号,一股熟悉的力量袭来,将他踹得趔趄几步,摔倒在院子角落的一堆柴火中。
“该死的庶民!”
菊亭少爷脸上露出少许快意。只是刚骂完,他的衣领便被什么拽住。回过头,他表情不由得一滞,“你......”
话音未落,他便被高大身影一把抓起,往墙上一摔。
嗵的一声,菊亭少爷摔了个七荤八素。
“菊亭氏可以给钱...别......”下一秒,他便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人扯住,接着,墙面迅速靠近。
嘭!
一声闷响,院中没了声息。
菊亭少爷瘫在墙边,像是一摊烂泥。
“给钱?会有人给钱的......”高大身影自言自语着走到院子角落,踹开柴火堆上的阿生,抱起一堆树枝扔到地窖中,一把火点燃。
阿生恐惧地看着这一幕,攥紧手掌,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胳膊、手背上全是柴火树枝划出的血口,不停有鲜血从他指缝中渗出。
但除了他之外。
没人知道在柴火堆之下,多出了一个用鲜血涂抹的记号。
............
“还是热的,看样子,他们离开没多久。”那卡摸了摸地窖边缘,感受着那儿的余温,顺手把偷偷摸过来的小手拍开。
斑看着气鼓鼓离开的弟弟,口中继续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还追踪吗?”
“不行,劫匪用烟处理了身上的味道,这刚好是乌鸦讨厌的气味......”那卡表情略显凝重,“地窖里也没留下什么痕迹。这样一来,线索就断了,有些不好办啊......”
“我本来的想法,是劫匪再犯案时,带着乌鸦过去追踪,但昨晚劫匪没出现......嗯?”说着说着,他忽地灵光一闪。
“劫匪为什么没出现?明明一天抢一个孩子,却偏偏在昨晚选择离开。难不成......劫匪知道我们来了?是家贼?或者有人走漏了消息?”
那卡像是魔怔了一样,自言自语,时不时还双眉紧皱,原地踱步。
可就是找不到突破口。
偶尔他会抬头,求助地看一眼赤井考官。
但他知道,一旦自己真的求助,这次考核必然失败,到时就拿不到带队资格了......他只能靠自己。
当然,靠队友也行,毕竟队友也是考核的一部分。
那卡看向两小只,随即又收回目光,他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草率了。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儿也有血啊......”
“血?”那卡第一反应是自己要保护的小家伙受了伤,马上瞬身过去,将男孩拎了起来,“什么血?”
云乖巧指指地面。
那卡看过去,眼神微变。
柴火堆底下确实留下了少许血迹。而这些血迹的形状不是正常挥洒出来的,更像九道弯曲的线条。
这是......留下的记号?
新线索!!!
“你这孩子还蛮有用的嘛。”
那卡眼睛一亮,将观察入微、从不捣蛋、可爱顺眼的云抱到一边,凑近到血迹旁。
“九道线条......这是什么意思?不太像字,更像图案一些。是劫匪的人数?名字?又或者,是姓氏‘九条’吗?”
“是水!”云大声嚷嚷。
“水?”那卡刚准备否认,但想了想,孩童之间或许会有共鸣,便问道,“为什么觉得是水?”
“因为弯弯的,像小溪。”
“小溪......九溪?九河?附近没有这样的地名......咦?”那卡盯着地面上的印记,突然觉得每三条曲线间,空的部分似乎大了点,像是平均分成了三份。
“三份......三河?三流?三川?三川城!”他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三川城确实有个黑市。也对,昨晚劫匪没动手,刚好能把抢来的孩子卖过去,逻辑上说得通。”
“走!我们沿路找找看!”
云噌地被拎走,眼睁睁看着剑冢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