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混沌之气侵蚀了。”
清渊上仙背过身,清冷的话语自口中而出:“是谁出的馊主意?你应该不知道这个隐秘的地方。”
漓凤实在不好意思供出凌安,选择了沉默,忽而想起自己手中空空如也,明亮的眼眸因焦急而蒙上淡淡血丝,“瑶草,我的瑶草!”
“它已经留在崖底了。”
什么!一阵急痛攻心,漓凤全身犹如散了架一般,迷糊倒下,迷蒙中感觉身子一轻,跌进某人的怀抱,耳边传来渺远的叹息声,“真是一点不顾虑自己。”
千澜殿内,寝室内燃着宁神的安息香,气味清郁,软榻上锦被间,漓凤正沉沉地睡着,被子直拉到下颌,露出一张巴掌大的秀致清绝的脸。她双目紧闭,即使是昏厥,那混沌之气渗入体内搅得五脏六腑都不得安宁,额角早已浸出一片晶莹的汗水,因为隐忍,睫毛上沾上了晶莹的泪珠。
一股仙气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漓凤的身体,那般纯净绵厚,禁不住贪婪地吸收着。在仙气的滋养下,她缓缓睁开了眼,口中喃喃道:“什么时辰了?”
“还早,你再休息吧。”
“来不及了。”自己昏睡不知多久,先生怕是撑不过了,漓凤心急火燎地挣扎着要起身,可惜浑身绵软无力,又跌了下去,悲伤、疼痛、焦虑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一瞬间双目水汽氤氲,恰似那一片濛濛秋水。清渊上仙心中不由得一颤,伸出手去按了她的肩膀一下,温言道:“他们在偏殿,你不用担心。”
“他们?”
“你的朋友,梦麟和顾云曦都在。”那清清淡淡的嗓音让人安心:“至于仙草,我会替你讨来的,你安心修养吧,毕竟天缺里的混沌之气非比寻常。”
漓凤点了点头,憔悴的神色里染上了清越的笑意。
“喵”的一声脆响,只见薄薄的锦被中钻出一只雪白的小猫,滴溜溜的转着一双碧玉似的眼睛看着她,漓凤眉头不易察觉的微跳一下。
“此乃驺虞,我的坐骑,日行千里。”
“彼茁者葭,壹发五豝,于嗟乎驺虞!”
说话间,驺虞跳下软榻,扑进清渊上仙的怀里。
清渊上仙温柔地抚摸着那小脑袋,“原型太招摇了,在殿内都是缩小版。”
漓凤愕然道:“所以我那次喝醉见到的是它吗?”
忽然意识到什么,她轻轻低了头,有些赧然、不自在地笑了一下。
这倒是他第一次见她垂目而笑的羞涩模样,隐约间似乎还有些难以言喻的情愫滋长。
观海崖,浮于天阙西边,淡淡的浮云下,流动着一片浩瀚的大海,海面澄净无极,碧波无浪。
瑶萱仙子驾着一朵祥云款款而来,远远就瞧见一人斜斜躺在一株红松树梢末端,明明身材高颀,却轻软地如同一团白云。
粗壮的树干横生出崖口,底下云海翻腾,满承着清晖的枝叶随风摇曳,晶莹剔透,流光折射。
一轮浩大无边的明月挂在一侧,摇曳着浅浅的温柔,照亮他的眉间。
“我寻你不在宫里,就知道你来了观海崖。”
听到温柔且熟悉的声音,清渊上仙握着书的手缓缓垂下,转过头,神情稍显疲倦。
见到来人,他恰如一团软云飘身下树,微笑道,“瑶萱仙子,你来了。”
瑶萱仙子凝视眼前之人,一根松木枝轻轻挽了一个发髻,丰姿飘举,背后是一轮硕大的弦月,右侧那株红松如折扇开放,淡雅高洁,心砰砰直跳。
瑶萱仙子稳住心绪,将一个浅紫色的锦盒递过去,“你要的东西。”
锦盒在月色光泽莹润流转,清渊上仙双手接过,袖口手腕处露出一条红线。
“别动,我看看。”瑶萱脸色微微一变,拉过他的手臂查看,一道长长的疤痕赫然眼前,“这是?”
“小伤而已。”这不过是在闯入天缺留下的伤痕,因为流出过多的仙气,恢复的比较慢。他拂下袖子,浅浅一躬,“多谢帝后赐莲。”
瑶萱仙子没有应答,清渊上仙心中一凛,“难道帝后没有同意?”
“帝后离宫数日,一时半会回不来,我就先斩后奏了。”瑶萱仙子莞尔一笑,“你不必担忧,待天后回来,我自会解释,救人要紧。”
“多谢仙子解我燃眉之急。”
瑶萱仙子凝眸盯着他,“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君上所托,必当尽心竭力。”
“嗒”,极轻极轻的一声响。
“什么声音。”瑶萱仙子举目四顾,并无他人影踪。
清渊上仙暗中将某人的气息隐匿起来,淡然道:“没什么,估计是一只松鼠而已。”
“松鼠?”瑶萱仙子捂着嘴偷笑了一下,“莫不是琉玥的灵宠。”
“也许吧。”
“若无事,那我先行离去,夜深露重,仙君也早些休息。”
清渊上仙颔首,无声行礼,目送着瑶萱仙子飘然而去。随后,他将目光落到前方,有道背影孤寂冷清地移动着。
“漓凤姑娘。”醇厚的嗓音在月色发酵,令人心醉。清渊上仙不知何时停在她的面前,淡色的衣襟垂落,绣着银线暗纹,纹彩在暗处看不清图样,随着威风起伏,不断闪烁着粼粼的微光。
“上仙。”漓凤从遐思中惊醒,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了前。她来寻上仙,恰好看到相携而立的两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孤高清冷的仙子和温润而高贵的仙君极其般配,心中竟然有种失落感。
“冰魄碗莲,千年一株。”清渊上仙将锦盒递过去,“它比瑶草更有效。”
漓凤微微一愣,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株晶莹透明如冰雪的仙草,三角银叶层叠三片为一簇,花如酒杯,六瓣四芯,冰莹剔透,一看就是极品药草。她感激地望着他,嘴角微笑,泪光莹莹。
“你不必谢我,是瑶萱仙子的功劳。”他依旧是那般淡然,“随我去看看你的朋友吧。”
随着一声好,两人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千澜殿。
两人落定,清渊上仙垂眼颔首,扫过跪倒在地的侍卫。
漓凤微微一愣,眼中划过一抹波动,“我怎么从未看到过侍卫?”
“你都不走正门的,哪看得到侍卫。”她挑了挑眉,嘴角一勾紧跟其上,难道刚才她走的不是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