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焱

吴昕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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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神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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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源早就被惊动,匆忙赶来,眼前民众有的神色激愤,有的愁云惨霎。空气中弥散着一种硫磺的气味,火把倒映着刀刃深青色的锐光,再照上护卫们肃杀冷漠的神情,显得事态十分严重。

王源对护卫长行礼道:“桃花村乃下官管辖之地,特来求见郡主。”

“只你一个,其余衙役在外候着。”王源仰首,望天,深吸一口气,迈步跟着护卫长入内。

主殿外,激动的村长见到自己的父母官立刻迎了上去,老泪纵横道:“大人,他们要砸了我们的祠庙,求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王源拍着老人的手背,安抚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他的目光移到沉默凝视神像的菡锦,劝诫道:“郡主,此祠庙乃先王祈天之所,香火世代供奉,就是在永靖之难时也不曾拆除,先辈皆是恭敬有加,后辈亦当如此。贸然损毁,恐有不妥,望郡主斟酌行事。”

菡锦秀丽的眼眸光芒闪烁,铿锵有力道:“前人做不得,不代表今人做不得,固步自封,思想老化是要不得的。”

“尊敬神灵是崇礼,郡主不闻汤行仁义,敬神鬼,天下皆一心归之这句话?”王源不卑不亢,据理力争道:“天无极,地无极,但世上却有人力所不能及之处,郡主切莫行事操切而减仁德之心。”

“不愧饱读诗书,说话有理有据,不像某些人。”菡锦面带微笑,负手而立,不经意地瞥了立在一旁的漓凤,随后将一块木雕递给王源,“话虽如此,难道王大人不觉得此物和眼前的神像有些相似吗?”

王源仔细观察,两相比对,发现木刻神像的眉眼的确很像缩小版的三面神,只不过没有三头六臂,静静的默然不语,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事情。

村长也瞧了几眼,辩解道:“我们都信奉三神庙,他们私底下依照神像模仿也不是不可以,更何况……”

菡锦秋波一转,声音微抬,发问道:“我问你,这是不是大熙的国土。”

村长犹自凝立当地,“是……”

“你是不是我大熙的子民。”

村长犹犹豫豫道:“是……”

菡锦眼神略微戏谑、警告,“既如此,为何只知有神,而不知有君?”

“呃……”村长张口结舌,不知何意。

她直视村长的目光似有深意,“天灾降戾,皆是尔等愚昧固执,贪婪无度。食君之禄,却不见担君之忧,反而为一地香火与官斗争,难道不是目中无君?”

村长当场被这句质问震慑得哑口无言,漓凤亦是暗暗心惊,她对权利的拿捏是如此娴熟。

菡锦站得笔直,目光变幻,朱唇轻启,“这祠庙若有真神,便是尸位素餐,享受香火,不履神职,且保藏祸患,任邪祟横行。若无真神,一副空壳,占据沃土,浪费财力。”

她目中厉色一闪,口中却淡淡说了一句,“打蛇打七寸,就从这神像开始吧。”

说罢就将火把扔了过去,可奇异的是那火把碰到神像的一瞬间就熄灭了。

菡锦横身一旋,黑光一闪,一道长鞭出袖,“呼!”风声呼啸,长鞭破空而去,直直朝向神像抽了过去,结果它不动如山。

村长气得胡子发颤,不断地杵着拐杖,发出咚咚的声音,口中不住的说道:“亵渎神明,万死莫赎。”

“倚老卖老,滚开。”挫败的菡锦有些恼怒,鞭子一甩,“噗噗”两声,村长经不住凌厉的鞭风,跌倒在地。

漓凤慌忙扶起躺在地上痛苦的咳嗽声的老人,愤怒的厉喝道:“郡主,你形式未免太过跋扈了。”

梦麟也看不惯她这般暴力的行径,“你为何执意如此,是不是为泄私愤!”

“你们不要处处与我作对,这件事于公于私处理得都没问题。”

“亵渎神祇,百祸临身。亵渎神祇,百祸临身。”凄厉的吟叫骤然而起,如风般无孔不入,且越来越响。穿堂风过廊风一起滑过,阴气森森,众人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将起来,老人吓得嘴皮子直打颤,“这……神明发怒了……”

“史书曾言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我看此地恰是,是无天地,而使妖孽成行。”菡锦低叱道:“不要在遮遮掩掩了,要是再不出来,我就用黑火焚尽一切,那滋味你懂得!”

神像的后方一片迷蒙,空间扭曲,黑影一闪。

护卫长手里发出一道黄符猛然间白光大放,忽的化为一股白色飓风,高约十几丈,横卧众人面前。

只见黑影一个健步,闪掠到地面,现出原形。虽不是畸形丑陋,也是尖发蓬乱,体毛覆盖,身体赢瘦,皮包骨头,指甲长利,十足的鬼样。

它嘴巴一张一合,发出阴恻恻的怪笑声:“本君神通鬼。”

梦麟恍然大悟,“怪不得隐藏此处这么久,百鬼谱中此鬼堪称冥界翘楚,狡猾异常,喜欢说神话,做鬼事,诱惑世人走火入魔,斩离人道。”

菡锦眼里有冷睨的光,”区区鬼卒,安敢自称本君。“

“何必如此暴戾?他们供奉我,我满足他们的欲望,与端坐的神像有何异?自称一句本君有何不可?“

漓凤少有的严肃正容,斥责道:“荒谬,鬼神一阴一阳,一清一浊,论心论迹都是背道而驰,怎可同日而论。”

“你最好老实交待,你一个小鬼怎么来此为非作歹。“

“告诉你们缘由也无妨,数百年前,纷争不断,时逢乱世,大熙的天子,为了巩固实力,永靖之年发动了一场清理祠庙的运动,以此地为发端,适时天下阴阳师云集而来,留在诸多复杂且精妙的法阵。清缴过程中,真假难辨,不免殃及池鱼,为此触怒了真正的神明,他们纷纷舍弃这片荒芜之地。直到有个仙人怜悯心泛滥,重返此处,移栽灵根,焕发生机。也不知道那位仙人是以为有法阵的保护,还是俗务缠人,没有驻留多久。失去仙神的庇佑,它像一块硕大的肥肉惹人觊觎,不乏同我一样的鬼族。而那些法阵经历岁月的摧折,七零八落,一改再改,反而成为束缚真正的仙灵,滋养阴气的怪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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