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天观地观人,此为三面。”守庙人眉宇间,露出了一点疲倦的神色,“三神祠曾经不叫这个名字,原名钦天祠,自从三面神像立起来之后,村民就称呼此庙为三神祠。”
“钦天祠?这名字听着大气,像正儿八经的神祠。”
守庙人微微仰头,神色恭敬道:“传说天子逢难,得遇昊天神君施以援手,为感恩神明恩赐,便立祠祭拜,至今已有数百年。”
“如此美谈,怪不得香火鼎盛,供奉丰盛了。”漓凤的目光在神像身上扫过,露出一抹疑惑,如此正统的神祠会庇护邪魔吗?
“的确,此庙历来香火不断,各方的乡镇都来此地祈愿,无比的灵验。”
梦麟眸光一转,看着神像,似笑非笑道:“无比的灵验?既如此,直接许愿求雨,岂不妙哉?”
守庙人斜眼一瞥,辩驳道:“三神祠供奉的不是雨神河伯,也不是什么龙王爷,因此祈雨不灵验也是情有可原。”
“神明们倒是各司其职,不该管的一点也不管,就是可惜了那些香火。”
“烧香讲究心诚,哪怕一年只有一炷香火,所求之事利于众生,终得庇佑。可若是辖境内人人利欲熏心,来此烧香,只为对天索取,对人索取,贪得无厌,自然无效。毕竟,神不会用自己的神通满足一己之私。”
漓凤听得有几分道理,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这尊神像好似与先前不同?”
守庙人仰头,眸光幽深如海:“曾经的神像金身腐朽,后来重塑了,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说实在的,不如以前。”梦麟颇有些嫌弃。
“姑娘,远道而来,不点根香吗?”
漓凤的目光微微闪动,想起昨日的光罩,走到香案旁,从香筒中捻出一支香,借着火烛点燃,正当她准备将香火放入香炉的时候,门外响起杂沓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她微微一惊,香灰掉落,灼烫了手背。
“怎么回事?”
三人匆忙来到门外,漓凤鼻端嗅到了浓烈的烟火味,心中骇然一惊,居然有一行火把烈烈的燃烧过来,沿着长道奔近,声势惊人。
守庙人怒气冲冲地喝道,“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明火执仗。”
一名银制轻甲的护卫长从红鬃良驹下马,指挥着同样装束的属下放置柴堆,冷定无情道:“来人!把三神祠给我围住,若有阻拦,格杀勿论!”
火把毕剥声响,祠庙外人马惊动,火把森森,在还未明亮的清晨。门外两列兵甲站得笔直,神情严肃,训练有素。
守庙人扛着扫帚霍霍一挥,虎虎生风,恶狠狠道:”滚开,你们竟然在这里造次,看我不打断……“
谁知挥到一半,咔嚓一声骨裂声响,守庙人的手掌突然诡异的向后一折,扫帚被甩飞,他的手刹那间翻出了一百八十度,生生和手腕折成平行。
”发了警告,若有阻拦,格杀勿论。“护卫长冷峻的脸上浮起一丝不耐,声音寒冷的告诫着:“还请三位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蛮不讲理!“漓凤扶住抱着手掌吃痛的守庙人,怒目而视,“明明闹事的是你们,反倒要驱逐我们?”
“住手!”一个惊惶而焦急的声音在极度紧张的空气中立起,村长佝偻的身影划破了清晨的寒气,拄着拐杖急匆匆赶来,身后是桃花村的村民,手里扛着锄头之类的工具。
“你们要作甚!”
护卫长面目表情道:“我们接到命令,要清理此地淫祠。”
“满口谬言,我们祖宗建立的祠庙,凭什么污蔑它是淫祠,还有你们有什么权利打砸烧?”
“是啊,是啊。”村民群情激奋,挥舞着简陋的农具,附和声此起彼伏。
护卫长脸色坚毅,并没有村民的激愤,而有所动摇,冷冷道:“我无需对你有所解释,在重申一次,若是不离开,后果自负。”
一个眼神示意,他的属下都按住剑鞘,只等一声令下,气氛一下子就剑拔弩张起来。
村长胸膛起伏,强捺怒气,冷冷道:“狗仗人势,让你们的主子给我说话。”
“是找我吗?”一袭紫绣冰绡衣衫从容不迫的现身,菡锦的额发用一枚珍珠月牙环束起,黛眉深远,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
护卫长见到她躬身行礼,毕恭毕敬道:“拜见郡主。”
在场的人一脸的震惊与呆愕,漓凤亦然,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匪夷所思,难不成这就是她口中世俗的方法?
“郡主?”村长闻言一愣,有些迟疑起来,仔仔细细打量菡锦一番,气质异常,眼波灵动,“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少在这招摇撞骗。”
菡锦冷笑一声,护卫长一言不发,从身上利索的摸出了一个腰牌,上面刻着:御赐天枢阁。
守庙人窒了一窒,咬牙怒目,不由得连连摇头,“怎么可能?”
“天枢阁是什么?”漓凤显然一知半解,低声问道。
“皇家的暗卫,天下阴阳师汇聚而成,是皇帝为自己打造了一把锋利的刀,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规模,没有人知道他们行藏……实力不可小觑……”
守庙人五指微微抖动,眼眸微闭,嘴角的那一丝苦意更甚了,“难道那一幕又要重演吗!”
村长看不懂天枢阁三字,但是御赐二字和鎏金的龙纹还是认得出,犹豫了一下,后退一步,微微一躬,道,“拜见郡主殿下,草民不知道桃花村犯了何罪,要烧了这祖宗基业?”
菡锦微微眯眼,藐视道:“祖宗基业?不过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而已。”
说罢,她夺过护卫的一根火把,大摇大摆地走向主殿。
“你!”村长拄着拐杖,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刚才的恭敬荡然无存,骂道:“你黄髫小儿,怎么可以污蔑这儿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漓凤也是眼明手快,也跟了上去,她要看看这位蛮横的郡主到底要做什么!
其余村民们也想跟着入内,被护卫们阻拦,顿时一阵的骚动!骂声鼎沸!有人举着锄头劈头就砍,皆被护卫们佩剑扫落。
推推搡搡间传来一句厉声喝止:“慢着。”
村民们回头一看,王源带着七八个衙役赶来,便自觉让出一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