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芒大有深意的看了众人,嘱咐了一句,“灾异发生,不止消弭于天,也需在人事中寻求止险弭祸的办法。”
漓凤闻言神色变幻,经历疑惑、沉思、似有领悟,微微弯腰,对句芒行下一礼,“谨记于心。”
“我要暂且消失,修复神力了。“说罢,伴着一声慈悲的叹息,句芒散作浅淡金光逐渐消散。
春露祠事件先告一段落,只待仙君再度降临,修复灵脉。
出了庙门,子书仪收住手中折扇,眯起眸,回身对两人肃然道:“各位,在下还有要事,不便同行,先行离去。”
他将折扇一收,递给漓凤,笑眯眯道:“相识一场,聊赠素扇,他日相见,再叙尘事。”
梦麟在心中暗自嘀咕,你咋不送我一把小破扇啊。
漓凤收过折扇,回以更真诚的眼神:“多谢公子割爱,漓凤定会珍惜的。”
子书仪意抬潇洒,背手离去。
剩下三人顺着一条石径蜿蜒而下,梦麟突然听见淡淡的汩汩山泉声,“我听到水声了。”
相思失声道:“不会吧,我上山下山来来回回那么多次,也没看到过山泉。”
“你可听清了?”
“不会有错,我们去看看。”
”等下。“漓凤心中警兆突生,抬头望了望天色,经过刚才一番折腾,早就错过了归期,于是向后瞅了一眼拖着尾巴的山魈,带着笑意,招呼它道:”你快过来,我要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山魈顿在原地,将功赎罪?它不服气地梗着脖子,不言不动。
”要不要下次见到仙君的时候跟他提一提你的……“
”你想干啥?“山魈阴沉着脸色,打断她的话。
漓凤郑重道:”带相思下山吧。“
相思眨巴着眼睛,疑惑道:“姐姐,你不和我一道吗?”
她抚摸相思的脑袋,嘱咐道:“我们先去看看此处是否有水源,若是寻到了,你便通知村民过来,这样省时省事。”
“那我该如何联系你呢?”
梦麟从他的储物袋中掏出一个小海螺,“用这个就可以了,放在耳朵旁你可以听到我们的声音。”
相思乖巧地点了头,爬上山魈的背上,纤细的胳膊搂住它的脖子,毛茸茸的,贴着还挺舒服。
”小娃娃,搂紧点,小心掉下去摔疼了,我可不哄你。“只见山魈终身一跃,就跳到丈外之远,几步就消失在他两的视野。
漓凤当时松了一口气,山中多变故,不敢带着她到处走动,万一又遇险,如何交代。
“别耽误正事,我们去看看吧。”当下循声觅去,他两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眼前突然一亮,前方碎石错落,青草夹生,一道清澈明净的泉水叮叮咚咚的流将下来。大旱时期无井可汲,河水干涸,忽见如此一条清流,真是久旱逢甘霖!
漓凤溢出欣喜之色,迈步靠近泉水。
“唰!”一道快风突然掠过她头顶,宛如锋利的利刃,好在她反应及时,一个团身翻滚避过,落地时一缕乌发悠悠飘落。她惊骇的看着那缕断发,冷汗已涔涔而出,顷刻间爬满全身。
梦麟登时吃了一惊,低呼失声:“你没事吧?”
欢喜之意转瞬荡然全无,漓凤摇了摇头,左右张望,空无一人,压低声音道:“这儿是不是也设了禁制?”
梦麟凝重道:“我试试。”他手中凝出一把光刀,朝着泉水的方向扔去,似乎碰到什么阻碍似得,被无声地震碎。
漓凤脸色微变,目光闪动,果然有人看守,否则村民们怎么会寻不到此处。
“此为私人水源,你们不可擅入。”一个冷漠而苍老的声音回荡。
漓凤施施然地环顾四周,微笑道:“水出山川,皆是天的造化,岂有公私之分?还望长者现身说话。”
“好一张伶牙俐齿。”伴随着讥讽声,一团灰影速度极快地飞了出来,寻常人见了,要么以为是鬼魅,要么就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
灰影落在半空,化作一个身穿灰袍,留着八字白眉的清癯挺拔的老道。
梦麟发觉他身上隐隐有墨绿色的雾气缠绕周身,一看就是修习旁门左道,压低声线,“看样子是个妖道。”
灰袍老道笑眯眯道:“妖不妖的,不是你说了算!”
“若非有妖,你何苦占那一口泉水不肯对外呢?不如撤了这禁制,救民于水火,不是功德一件。”
灰袍老道目中闪着幽邃的光,看来陌生而森寒,“功德?天之为天远矣,地之为地久矣。万物在其间,各自利,何世莫之有乎?世上谈的都是利,功德二字不过粉饰太平了。”
漓凤心中一凛,“道长真的忍心看桃花村生灵凋敝?”
灰袍道士漠然道:“天下之大,死一两个人与我何干?况且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漓凤大为惊异,惑然不解,“你不在乎人命,却喜欢钱财这些身外之物?”
灰袍道士微微一笑,淡淡道:“你要知道修行很花钱的,采补药材,炼丹运转,又是一桩不小的开销。况且,此处灵气充裕,适合我修行,否则天降大旱,唯有此泉幽然?”
漓凤言辞凌厉,语气平缓,“身为修行者,本应心系苍生,心境无垢,超然物外,纤尘不染,你却反其道而行之,在人间搜刮民脂,和民争利,何其鄙薄!”
灰袍老道不屑道:“大凡登峰造极的人,哪一个不是以民为食,和民争利?”
梦麟脸色一沉,目光犀利,呵斥道:“荒谬!灵钧哪似你这般贪婪无德,你不寻一处仙山清清静静的修道,而是强行窃取天机,在人间游荡,如同鬼鬼祟祟的蟊贼夜行。”
“区区灵钧,那比得上我灰袍,一群脑子腐朽不堪的人。”
梦麟的右手悄悄伸进储物袋摸出一个海螺,悄悄地赛给漓凤,大声都:“何必多费口舌,既然不愿意解除封禁,那我只好硬抢了。”
灰袍老道淡淡瞥他一眼,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摇头道:“小子,口气不小,就凭你的修为,比我低了好几层,一个天,一个地,我没必要欺负一个后辈。你们还是早点滚出去,别碍我的眼。”
“欺负不欺负的,先打了再说。”
“良言相劝,却是不识好歹。”灰袍道士面色微变,但随即神情一沉,一层煞气在脸上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