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富者得以全生,穷民难以活命,姑娘莫要去了。”
梦麟听了微微皱眉,沉默不语,看似三三两两的人,背后却是无数黎民百姓。
漓凤深吸了口气,心中涌起莫大的悲伤,无论桃源是不是指定的任务,出于道义,也断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万事开头难。”她又从包袱里面拿出许多干粮,嘱咐道:“这点吃食应该还能支撑数日,你们一路上小心。若是此行顺利,能消了桃源的灾厄,还望各位还乡。”
青年哽咽的声音里露出一抹激动,“姑娘高义,必是上天派下来救苦救难的神仙,若是故土能恢复原状,谁又愿意背井离乡。”他深深一躬,“我先替乡亲们谢谢二位了。”
他又说了些感激的话,才领着其他人蹒跚前行。
两人驾着马车徐徐行进,一路上也碰见几名流民,他们觉得面孔陌生,好奇打量了几眼,并没有上前询问。
马车走了一夜的路,抵达桃源的时候已是黎明时分,漓凤抬头望去,城门尤自在晨曦里紧闭着,在三月的晨风里散发着凛冽逼人的气息,心中不由地发出重重的叹息。
忽而,耳边传来悠扬的笛声,她循声望去,有个十一二岁年纪的牧童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骑着一头水牛缓缓经过,微风吹过,细碎的小野花扑簌簌掉落,馥郁袭人。
“牧童。”她正想招呼,眨眼间牧童已然消失了,恍然一场梦。
两人在外面等了半炷香的时间,城门才缓缓打开。
县城规模不算小,主街道是一条东西方向的大道,坐落着四五家客栈酒肆,只不过此时已经是民事凋零,街衢冷落。行到市口的时候,倒是看到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显得十分热闹。有两个衙役模样的人左右摆列,十几个衣着各异的男男女女站在檐下观看。
于是,两人下了马,与其他人一道挤在人群中,听到周围人的讨论。
有人念着房檐墙上张挂着一纸榜文:“微州府累年亢旱,民田荒芜,河道搁浅,空井生泥,民不聊生。特张榜聘求招明师,仰望十方贤哲,行大神通法事,祷祈神润膏泽,渥我荒民。若得甘霖溥济,愿以百金之资酬谢,决不虚言。”
“原来是在招求法师祈雨救民。”漓凤嘴角挂笑,用胳膊轻轻碰了碰梦麟,轻声细语道:“赶情这是你的买卖啊。”
梦麟微红了脸,掩饰的轻咳了声,讪讪道:“人间的雨数自有天定,不可肆意妄为,况且我还不是得道的真龙,没有兴风布雨的神通……”
漓凤有些惋惜的摇摇头,“那着实可惜了。”
忽然一阵推搡,一位气势沉凝、身如山岳的中年男子拨开人群,上前几步,一脸自信满满地揭下了榜文,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
衙役忙施礼道:“仙师,快随我来。”
眼尖的漓凤发现他的腰间也挂着一枚五行令牌,于是想跟着上前,不聊被后面的衙役拦了下来,“你又不曾揭榜,无需凑热闹跟过来。”
漓凤晃了晃手中的令牌,“他有令牌,我也有令牌,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再说,你这祈雨榜文又不是指定一人,刚才我是来不及揭。”
梦麟也在一旁数道:“俗话说的好,人多力量大,祈雨之事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衙役听着有理,也就没有横加阻拦。
因为灾情日益严重,饥饱成了最为重要的事情,所以诉讼的事少了许多,府衙大街前十分寥落。于是乎,那系在一旁的镀金香车就极其扎眼,雪白鬃毛的骏马在悠闲地顺着自己白毛。
漓凤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难不成那人也来了?”
在衙役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后堂的议事厅,就见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身的私服,来回踱走了起来,一脸的愁容,似乎有什么难题在身的样子。
看到来人,他立刻迎了上来,“敢问仙师尊姓大名。”
揭榜的中年男子挺起胸膛,骄傲道:“孟昂。”
“快请上座。”
孟昂看到大厅椅子上早已端坐了四五个人,不由得一愣。
落座的漓凤则发现在她的斜对面,有人一身绯色锦服,一手搭在椅背扶手上,斜倚着上半身,似笑非笑水色流光的瞟着自己。
看到她的面容,漓凤嘟囔道:“人真是不经念叨,冤家路窄。”
菡锦幽瞳里星光一闪,闲闲道:“许久不见,倒是很想你。”
这人一旦讨厌起来,怎么连声音都觉得这么难听呢?漓凤挑眉道,“不牢你挂念。”
男子来到中央,开口打断了她两的‘寒暄’,“本人是微州府的长官王源。”
“这么多人,难道不是我一个吗?”孟昂皱着眉头,扫了其余数人,冷淡地问道。
王源看出了他的不悦,急忙上前解释道,“各位仙师,莫要怪罪,听我一一道来。”
孟昂不得不按耐住性子,听他一套繁文絮叨。
“大熙王朝共分为司南,司北,承东,启西四个直隶府,桃源县是司南下辖的微州府管理,历来人杰地灵,英才辈出。微州府一共统辖七县,以桃源县最大,也最为出名,为此微州府治设在桃花县。本官治理微州不过三年,一直兢兢业业,虽说不上百官的表率,也是勤勤恳恳,从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奈何岁星失度,春杀无辜,时旱数载,哀民多艰,本官夙夜难眠,幸得上天垂青,托梦于我,须得张榜三日,必有贵人前来。”
王源环视众人,躬身道:“如今仙梦灵验,诸位贵人赶来,有劳各位仙师广施神通,为本地祈来一场甘霖,不胜感激涕零。”
孟昂白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拍拍袍子,起身道:“本人乃瀛洲弟子,颇学得一身本事,以救济苍生为己任,自然不忍心看到天下大众流离颠沛、尸横遍野,这场求雨我都当仁不让。”
“你是瀛洲弟子,我还是蓬莱真人呢。想我出道以来,一直有济世雄心,又有治世之才,求雨我才是责无旁贷。”
孟昂面色微变,缓缓道:“你敢和我争。”
“怎么不敢!”
菡锦冷笑道:“事情没办,倒是先争起名来,要不求雨不成,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王源倒是忐忑不安了起来,连连拱手,“仙师们莫要相争,本官知道诸位法术了得,既然都是为民而来,何必非要分个主次高下呢。本官承诺但凡出力,无论大小,都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