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半天劲,终于搞定了小会议的事情。
最后经过大家一致协商,决定由朝廷派出2万精兵,由太子领兵,前往陕西镇压。
并同时向陕西及周围发出诏令,要求各地迅速响应,派兵前去平叛。
其实对于太子亲自出征这事,无论支持的还是反对的,大家心里都有一个共识。
那就是,藩王叛乱不足为虑。
大家其实都没把安化王叛乱这事当成多严重的事。
大明朝一年到头怎么不得有几十场大大小小的叛乱啊?
一个区区的藩王,没兵又没名的,谁会去支持他?
如今的藩王造反,对朝廷来说,都不如在山间为祸十几年的山贼威胁大。
早上解决了朝会,中午解决了小会议后,终于到了晚上,朱厚照要解决苗逵和汪直之间的问题了。
这次的人就更少了。
此时的弘德殿里,就朱厚照,刘瑾,汪直,苗逵四个人。
一张大圆桌,三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
站着的人自然是刘瑾,虽然他年龄比汪直还大,但无论是官职还是资历,在三个太监里都是小辈。
而且因为刘瑾是朱厚照的贴身太监,是不可能跟朱厚照坐一起的。
因此只有他乖乖站在朱厚照后面伺候着。
坐在朱厚照对面的苗逵,则是一脸阴测测不爽的模样。
而另一边的汪直,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是喜是悲。
朱厚照作为摆台人,自然要先开口。
“今天呢,把苗大珰和汪掌印请来,主要是为了内宫的划分问题。
大家都知道,汪掌印在先皇时期的能力,那是有目共睹的。
但是汪掌印刚从南京回到京城,人手呢也不是很够,离开京城也二十多年了,宫内的一些情况也不是特别了解,手底下的人难免就会产生一些误会。
你们都是在宫里领头的人,这点小事,相信以后都能控制吧?”
朱厚照说完之后,眼神在苗逵和汪直身上扫了一遍。
那意思该你们表态了,以后能不能和平相处。
汪直率先开口,语气诚恳地说道:“殿下之意,臣领会得,我等自当听从,以后一定严格约束手下,不再发生这样的事。”
苗逵见汪直说这话,心里就更不高兴了。
你特娘的当然愿意听从了,你是从我手里挖走了御马监,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
汪直说完,见苗逵迟迟不开口。
朱厚照看向苗逵,轻声问道:“苗大珰,你有什么问题?有问题可以说嘛!咱们协商解决就是了。”
苗逵看向太子那犀利的眼神,那像解决问题的模样,心里也有点发怵。
思索片刻之后,只得说道:“臣……并无问题,臣也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手下人打架的事情。”
苗逵这回答明显有猫腻,人家汪直说的是严格约束手下,苗逵只是保证不再打架。
那不是说你以后还打算继续搞事情?
朱厚照也不傻,立马就听出了苗逵的意思,看来这老小子不太愿意啊!
于是朱厚照继续说道:“汪掌印和苗大珰现在都是伺候我父皇的人,父皇现在正在养病,你们的事自然轮到我来处理。
我呢,也不愿意看到大家搞得不愉快,将来都是要一起共事多年的兄弟,吵吵闹闹还不如大家和睦相处,你们说呢?”
汪直立即回道:“殿下说得是!”
苗逵也稍微一犹豫,说道:“殿下……说得是。”
随后朱厚照就端起了酒杯,说道:“那既然大家都同意,我们就干了这杯和头酒。
以前的不愉快,我们通通忘记,以后呢,你们就要和平相处,互相支持,做一对和睦的兄弟。”
汪直闻言,立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而苗逵,则拿着酒杯,迟迟不肯喝下。
并且还酸溜溜地说道:“虽然汪公公是先皇身边的人,可我也是从先皇时期过来的,论年龄,还要长汪公公许多,做兄弟……呵呵,要是在民间啊,差这个岁数,应该叫一声叔叔的……”
显然,苗逵这是不愿意跟汪直平级,至于叔叔什么的,是民间的叫法,太监里可不兴这个。
在太监的规矩里,长一辈的上级不叫叔叔,得叫干爹。
苗逵这两句话出来,意思很明显,让他当汪直的爹,他就喝下这杯酒。
苗逵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汪直,等着他表态。
而汪直的脸上,既没有恼怒,也没有憎恨,依然古井无波的样子。
而朱厚照却沉声说道:“我说了大家做兄弟,苗公公还想做汪直的长辈,那你是不是,也想做本宫的长辈啊?”
苗逵原本盯着汪直的视线陡然一转,脸色大变,连声说道:“臣不敢,臣不敢……”
谁知这时候朱厚照脸色也骤变。
“啪!”
朱厚照把酒杯往桌上狠狠地一放,暴怒说道:“老子这杯酒手都举酸了,你都不肯喝!苗逵,你好大的架子,老子给你敬酒你敢不喝!”
苗逵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好,连忙解释道:“臣并无此意,不敢对殿下不敬,只是这内官的事,臣还在考虑……”
“啪!”
朱厚照再度一拍桌子,语气凌厉地说道:“你特娘的是不是搞错了!我今天来不是跟你们商量的,老子是来安排工作的!”
“苗逵,这御马监是你苗家的?还是谁家的?”
这话可太严重了,苗逵终于退后两步,跪下说道:“自……自然是皇家的。”
“说得好!我安排我家的东西,你现在不同意,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我父皇醒了,你有靠山了,就可以不把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了?”
苗逵连忙回道:“臣不敢……臣不敢……”
苗逵心里也有点吃惊,他确实有这种想法,没想到太子这么快就看穿了自己。
朱厚照微微一冷笑,“不敢,你不是已经敢了!”
“整个皇宫谁不知道汪直是我的人。
你让手下人搞小动作,今天还当着我的面,想给他难堪。
你当我这个太子是泥捏的!”
“你以为我父皇醒了,你腰板就硬了?
还是觉得你这些天抓这个整那个很威风?
你忘了是谁给你这个权力的!是谁镇压住百官的!”
苗逵愚蠢的脑袋里,终于转过弯来了。
对啊!要不太子,自己那能有今天的威望。
皇上做主的时候,是最反对滥用酷刑的,自己基本上没有发挥余地。
苗逵想明白之后,开口说道:“臣知错,臣知错。”
朱厚照满脸严肃,走到苗逵的面前,轻轻说道:“你觉得,父皇醒了,你就有资格跟我做对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父皇醒了,有人给你撑腰了,也有人可以罢免你了?”
苗逵这才如梦初醒。
对啊!皇上昏迷的时候,虽说没人给自己撑腰,但自己是皇帝亲自任命的司礼监掌印,也没有人可以合法地换掉自己。
但现在皇上醒了,这两种可能都会同时存在了。
朱厚照继续在苗逵面前轻轻说话可如同恶魔低语。
“苗公公,要不然你就去父皇那告我的状,看看你比何鼎,李广如何?”
何鼎,李广,都是弘治皇帝之前最信任的大太监。
何鼎忠,李广奸。
但无论忠还是奸,两人都被处死了。
朱厚照这是赤裸裸地威胁了,你觉得自己很受宠?那你比得过前面那两位吗?
你要是不听话,咱俩就斗一斗,看看皇帝是偏向你这个司礼监掌印,还是听他亲儿子的。
这两个名字一出来,苗逵是彻底被吓住了,连忙叩头求饶,“臣……愿听从殿下安排,从今往后,不敢再有异心!”
朱厚照这才继续说道:“苗公公,那这酒还喝吗?”
苗逵赶紧跪着用膝盖前进,跪行到桌前,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朱厚照这才脸色一变,语气不屑地说道:“哼!不知死活的东西,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这是故意要在苗逵面前耍一耍威严。
因为自己马上就要出征了,打仗可不是一个轻松的事,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军事工程。
他现在要保证后方绝对的稳定。
御马监可不是个普通的内官机构,他是可以参与后勤保障,军事调动等一系列工作的。
交给苗逵这样的废物朱厚照当然不放心。
交给汪直又担心被苗逵掣肘,所以他必须要来压一压苗逵。
其实就算现在苗逵嘴上答应,往后使绊子也是肯定的。
但只要不闹的太过分,这反而是朱厚照更愿意看到的。
因为以汪直的能力,如果自己全面倒向汪直,他一旦做大,内廷就有可能变成他的一言堂,汪直也有可能蒙蔽自己。
当太子嘛,当然不能仅仅以自己的好恶做事了,任何时候都要考虑平衡问题。
就在朱厚照教训完苗逵以后,屋里的另外两人,心思却各不相同。
汪直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昨天知道太子决心保他之后,已经彻底放心了。
他明白太子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苗逵肯定会被打压的,自己掌握御马监是铁板钉钉的事。
所以今天无论苗逵说什么话刺激他,他都无动于衷,因为他知道,结局早就注定了。
而刘瑾站在桌子后面,一张老脸都要乐出花了。
虽然今天四个人中间就他站着,可他知道,其实在场这三个太监里,话语权最重的人,其实是自己。
因为这俩人虽然官职比自己大得多,可自己是太子的贴身太监,是最靠近太子的人,靠近太子就是靠近权力。
刘瑾心里乐滋滋地想到:“你们再有本事,官职再大,对太子来说,那也是外臣,只有我才是太子最忠心的奴才。”